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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舍不得

她吃吃的笑了笑︰「咱們不是說好了,兩個月以後,等我胎兒穩定了,就去找你麼。兩個月,很快就會過去的。」

「可我還是舍不得。你知道嗎,從成親那天起,我就總覺得有一股力量,在將你向外拉,我總是很不安。你對我而言,就像忽然停在我掌上的蝶。我愛戀你,疼惜你,卻不知該如何留住你。若我用力去撲,怕你受傷。又怕我動作輕了,慢了,你轉眼就不見了。」他的氣息隨著滾熱的話語吞吐在她頭頂上方。

龔更是樂開了︰「誒喲,我相公也拽起小文藝了呢!怪不得人家都說戀愛中的男子都是詩人。」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別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可能……我不該向你表明身份。這樣你就不用背這麼沉重的心理包袱了。」龔見他仿佛易碎玻璃心,不免有些後悔向他坦白一切。

他卻立刻溫言相駁︰「不,你應該早點對我說的。有我與你一起分擔,比你壓在心里一個人獨自承受要好的多,任何包袱,我都願意替你背。」

她滿心溫熱歡喜,將臉貼在他心口听著聲聲心跳,一半安慰他,一半安慰著自己說道︰「一直都怕你出征打仗,可是這一天真的來了,我卻坦然了。我嫁給你這樣的男人,擁有你的愛,我很幸運。我願意等你,守你,這些都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我心甘情願承受,再艱難我都能熬過去,直到仁慈的上帝將你送回到我身邊。」

他靜靜的听完,覺得從頭到腳的痛快。忽的靈機一動,松開懷抱翻身下了床︰「娘子,你等等。」

看他光著身子晃到衣櫃前翻找了半天,龔不解其意的問︰「唔?你在找什麼?」他沒說話,只是翻出一件貼身襯衣,接著又去書桌上拿了筆墨,走回床邊。她更是一頭霧水︰「這是要做什麼?」

「我要你把剛才你說的話,寫下來給我。」

龔眨巴著眼楮,不可思議的問︰「好好的一件衣裳,干嘛用來糟蹋……用宣紙寫不行嗎?」

趙長垣很堅持的說︰「不好,就用衣裳,這是我貼身穿著的。」

她有些尷尬的說︰「可我的字很丑哦,不如我來念,你來寫。」

他態度依然很堅持,拎著襯衣杵在她面前︰「不好,就要你親手寫。」

她無奈的笑了笑,找了件厚衣服披在身上,接過他手中的襯衣和筆墨,來到桌邊刷刷點點的將先前說的那段情話錄了下來。「喏,滿意了嗎?」

「再等等……」他又去衣櫃前翻出一件襯衣走回來。「娘子再給我寫一個,我好換洗。」

她簡直哭笑不得︰「你個傻子……這話就這麼動听麼?」

「嗯,我一定穿著它,完完整整的見你。」其實楊盡義的荷包,潘景元的新衣裳,讓趙小白臉羨慕極了。他多想有一樣龔親手替他準備的東西,給他帶上征程。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在女工方面一竅不通,便在她面前絲毫未提。如今穿著妻子親手題字的襯衣,他也心滿意足了。

兩件愛心襯衣到手,他立刻收進包袱。卻無意中瞄見窗邊美人榻的毯子下露出一個包裹的邊角︰「這是什麼?」他好奇的走過去。

龔趕緊搶先一步跑過去坐在美人榻上擋著︰「誒呀,沒有……沒東西……」她這舉動,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果然更引起趙長垣的興致,長胳膊在她小身板附近探索︰「給我看看,你肯定藏東西了。」

「真沒有……哎呀你別搶!」她徒勞無功的遮掩,在大將軍面前顯得更加可笑,沒兩下就給他搶走了身後的包裹。

解開一看,里面放著一對類似手掌的布套子。他心中一動︰「這是……做給我的?」

她急急忙忙上來搶︰「才不是,還給我。」

他一轉身便避開她的搶奪,赫然發現兩個布套上分別繡著的一個「遠」字和一個「兆」字,驚喜的笑意立刻漲紅了臉︰「肯定是做給我的,有我的名字。」

她見他高興成這樣,便說了實話︰「好吧好吧,人家想給你做副手套來著。就這樣戴在手上,大冬天你握著刀,就不會凍得扎手了。可我沒學過針線活,做得一大一小,難看死了。」

他將手套戴在手里,眉眼嘴角抑制不住的歡喜︰「一點也不難看,我很喜歡。」

看著眼前他明顯大小不一的雙手,她訕訕的勸說︰「你還是別戴了,讓人看了多難為情啊。人家的老婆,肯定是送荷包,送鞋墊兒。連杜若桐都做了件像模像樣的衣服給惡少呢。我這半殘品,不好拿出去丟人現眼的。」

「胡說八道,這是最好的。」他心滿意足的將雙手舉在半空看了又看。確實大小不同,但絲毫不難看。而且針黹處工工整整,一看便知她做的時候有多認真。「娘子,你總是給我最好的。我本以為……」

「以為我這個一千年後竄過來的小丫頭,會讓你空著手出遠門?」她得意的猜出他的心思。「傻相公,我跟天下間所有暫別夫君的女人一樣,不舍,不忍,放心不下。」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她看過不少古裝電視連續劇和電影,雖然其中不乏夸張做作的成分,卻也不難從中推斷出古代行軍生活的動蕩辛苦。至于那些大詩人筆下描寫戰爭的詩句,她更是想都不敢想。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這首《涼州詞》曾經讓她讀來熱血沸騰,如今卻讓她寒入骨髓。她無法讓自己想象,自己這個英俊的,可愛的,蠢蠢萌萌的丈夫,在戰場與敵人殊死搏斗的場面。尤其听說遼將各個驍勇善戰……

所以她選擇不去考慮這些。只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等著,守著。

趙長垣依舊捧著手套不知該如何寶貝它們才好︰「我舍不得戴,若是丟了還得了。」

龔笑著將連接兩只手套的繩帶掛在他頸項上︰「不會丟的,你這樣把繩帶掛在脖子上,不就萬無一失了?還有,我試過,抓刀把子一點也不滑手。」

他得瑟吧唧的摩拳擦掌︰「娘子想的真周到,還說不好?」

她鼻子泛酸,卻強忍住眼底的淚意︰「你明日就要身入虎穴,而我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些。」

「我已經心滿意足,真的。」他看出她眼中閃爍著的不舍,將她摟在懷里,輕輕摩挲她的頭發︰「想我的時候,就練練我教你的暗器。那東西不傷身,而且對你有好處。」

她扁著嘴嘟囔︰「我看我一輩子都練不到你那樣精準。你上回一枚銅錢便彈倒一個男人。我就算抄起紅磚也不一定砸的中別人的腦袋。」

他忍不住開懷一笑︰「我也不是一朝一夕就練成的,娘子聰明,一定會比我強。」

次日,天還未亮,屋外的景致便已白茫茫一片,原來從夜里就飄起鵝毛大雪。趙長垣已是戎裝一身,厚厚的皮毛斗篷裹住他身上一大半的尖銳鋒芒。不得不說,他曾經那身黑色鎧甲顯得他低調穩重。而此時這一身耀眼絢麗的紅,和發髻上綁著的紫金虎頭扣,將他活月兌月兌裝扮成了游戲原畫中的美將軍。

以至于龔睜開眼楮看見他時,半晌沒認出來,還以為猶在夢中。

「娘子,我要出發了。」他俯身向她告別,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臉。

她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撐起身子︰「你等我,我送你。」

他卻伸手攔住她︰「不用了,外面下雪了,你多睡一會。」

「我很快的。」她一瞬間被淚意哽住喉頭。

「真的不用了。」他依舊笑著,聲音卻也不自然的抖了起來︰「好好保重,我愛你。」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關上房門,將寒氣隔在門外。

趙府門口,送別的人們還在依依不舍的話別。

最熬不住傷心的,便是趙長垣的母親劉氏。她一遍遍的重復著單一卻很實在的叮嚀︰「兆兒,要好好保重啊,別讓為娘擔心。」

母親有些冰涼的手撫在趙長垣的臉上,他卻絲毫沒有閃避,任由她的母愛在這一刻得到片刻宣泄。「娘,別難過了,孩兒又不是第一次出征。」

「你是娘的心頭肉,娘怎會不難過?」劉氏月兌口而出後,一眼瞅見兒子身後的蕭雋,單薄孤苦,甚是可憐。慈母之心瞬間泛化︰「蕭雋啊,你也好好保重,咱們一家子等你們回來。」

蕭雋鼻子一熱,險些掉下眼淚︰「趙夫人,您和趙老爺也要注意身體。」

在一旁沉默半天的趙雄,只對兒子說了一句︰「你專心打仗,咱們會好好照顧她的。」

「謝謝爹。」知子莫若父,趙雄當然知道趙長垣現在心里最放不下的是什麼。

田海吐著白氣,不滿的嘀咕︰「少爺,少爺……您干嘛不帶上我呀?我想照顧您呀。」

「你趕緊把小梅娶了吧,還有,別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他交代田海,兩個月後,若龔胎向穩固,氣候合適,便護送她去邊關與自己團聚,他也會差可靠之人前來接應。

田海抹了抹眼角快要結冰的淚星,扁著嘴回道︰「小的謹記。」

身後的一眾將士提醒趙長垣︰「將軍請上馬吧,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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