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身體健壯,恢復的速度很快。
第二日一早,在確定趙重熙已經沒有大礙之後,一行人繼續前行。
自從被黃護衛逼著騎了一回馬之後,史可奈就再不願意乘馬車了。
阮棉棉見他實在喜歡,便吩咐王昝去給他尋了一匹馬。
臨時尋到的馬匹自然遠遠及不上護衛們的駿馬,用護衛們的話來說就是一匹劣馬,但史可奈還是樂壞了。
沒過多久他便已經能夠熟練騎行,一張小臉越發得意洋洋神氣活現。
整日就見他騎著劣馬在隊伍中竄來竄去。
一會兒逗一逗紅兒和英子,一會兒拍一拍阮棉棉的馬屁,一會兒又去尋護衛們說笑,真是一刻都不得閑。
因為他的存在,本來既辛苦又有些沉悶的旅途,變得時刻都充滿了不可預知的歡樂。
這一日,一行人抵達了相州。
見城門已經不遠,史可奈駕著他的劣馬蹭到阮棉棉的車窗邊︰「夫人,相州到了,咱們要不要進城歇一晚?」
阮棉棉掀開車簾子看了看,只見日頭已經偏西。
但深秋時節白天漸漸短了,其實單論時辰也算不上太晚。
窩在馬車里好幾日,鳳凰兒的新鮮感早已經消失殆盡,早就想下地活動活動。
她湊到阮棉棉身後,道︰「娘,就依阿奈的意思在這里歇一晚吧,反正行程已經過半,咱們不著急的。」
阮棉棉想了想,繼續前行便可以早點抵達汾州,少在路上耽擱其實也就是少受點罪。
但她也清楚,越往北越是地廣人稀,錯過相州城,今晚她們未必能夠尋到合適的住處。
「好吧,咱們就歇一晚,阿奈去通知大家準備入城。」
「是,夫人。」史可奈調轉馬頭朝後一輛馬車走去。
趙重熙這幾日一個人躺在寬敞舒適的馬車里,不僅休息得好,心情也極其放松。
他耳力過人,把阮棉棉幾人的對話听得清清楚楚。
經過幾日的相處,他越發覺得司徒阮氏怪異。
這女人同上一世的司徒阮氏完全不一樣。
和時下所有的婦人,不管是貴婦還是民婦相比,她同樣沒有相似之處。
無論從那個角度去想,他始終想不明白這里面究竟是哪里不對。
看來這一切只有抵達汾州,見到阮家人之後才會見分曉了。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上的皺褶,掀開車簾子跳了下去。
此時史可奈還在二十幾尺外,險些被他這干淨利落的動作給嚇得從馬上摔下來。
堪堪穩住身形,他連滾帶爬下了馬,大聲驚呼︰「福大哥!」
護衛們也被嚇了一跳,紛紛圍攏過來。
趙重熙淺笑道︰「我沒讓傷腳落地,不打緊的。」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齊齊愣住了。
這是阿福?
這是那個滿臉青紫腫脹,兩只眼楮幾乎眯成一條縫的阿福?
此時他臉上的青紫尚未褪盡,但腫脹基本全都消了,已經能夠看出臉部輪廓和五官的形狀。
因為年紀小的緣故,他的輪廓還不夠分明,然而秀美狹長的眼楮,挺直的鼻梁,形狀完美的薄唇,這一切都足以證明他是一個相當俊美的少年郎。
尤其這個淺笑,簡直好看得太過分了!
這段日子他們趕路趕得急,阿福又不像史可奈那樣愛湊熱鬧,所以真正和他踫面的機會並不多。
而且他們也清楚,少年人其實是最愛面子的,在阿福痊愈之前,也不好總盯著他的臉看。
誰能想得到那可怖的青紫腫脹之下竟掩藏著這樣一副容貌!
「福大哥……你……」史可奈往前邁了兩步,那張討喜的小臉漲得通紅。
人家福大哥的容貌才是甩自己八條大街呢!
「你們怎麼都不動啊?」阮棉棉遲遲不見護衛們行動,索性拉著鳳凰兒跳下了馬車。
剛走了幾步,母女二人就覺得眼前一亮。
好英俊的少年!
鳳凰兒有些不好意思,只略微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盯著一個俊美少年看同仔細觀察一個滿臉腫脹的男子的眼神,這兩者之間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阮棉棉則完全沒有什麼顧慮。
她真的是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打量了阿福好幾遍。
眼楮鼻子嘴巴臉型身材,挑不出半點毛病,但最吸引她的卻是這少年的眉毛。
實在是太有特點了!
兩條眉毛的眉峰處竟然都打了一個小小的旋,而且方向正好相反,對稱極了。
既不顯得夸張,看起來又格外飛揚。
因為年少而稍嫌秀氣的臉龐,多了這兩條眉毛後竟平添了好幾分英氣。
完全是點楮之筆!
本來只是想給寶貝女兒尋一個身手不錯的少年做跟班,沒曾想還撿到了一個小帥哥!
見護衛們都成了一群呆頭鵝,她好笑道︰「不是說進城歇一晚麼,阿福你怎麼下車來了?」
護衛們瞬間醒過神來,一個個都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相貌俊美的少年郎他們也見過不少,真的不至于就這麼看呆了。
實在是阿福一前一後的變化太大,一時間真是難以適應。
趙重熙懊惱不已,自己方才吃錯藥了麼?
明明司徒阮氏說的是讓大家準備入城,又沒有說客棧到了,他下車來做甚?
搞得像是他在故意顯擺什麼似的!
簡直莫名其妙!
他朝阮棉棉抱了抱拳,掀開車簾子跳了上去。
一行人很快就進了城,入住了城西悅來客棧。
用過晚飯後,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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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來客棧玄字號房,假牛鼻子老道袁謨正趴在床上排卦。
「袁真人!」坐在床邊的梧桐急得都快哭了。
也不知道爺究竟想要做什麼!
明明歐陽先生讓他離開山莊之後即刻返京,可他居然就這麼跟著那群人一路朝汾州那邊去了。
而且……
爺居然還去做了人家的小廝!
他伺候爺十年,雖不敢說是爺肚子里的蛔蟲,但從前爺的想法他還是能猜個**不離十的。
唯有這一回。
確切地說是在爺離開山莊的那一晚之後,他覺得爺就變了,變得他一點都看不懂了。
難道是他哪里做得不好,被爺嫌棄了麼?
袁謨其實也受不了梧桐了。
他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懶洋洋道︰「想問什麼就問,一直在那里鬼叫,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