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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九章 交代

軍師痛苦煎熬了一夜,恨意也在這一夜滋生瘋長。

他來京之前不是沒想過這樣的結果,也曾求到了文安王面前,讓其確保他妻兒的安全。

那時文安王听了他的請求,端了杯酒遞給他,說︰「不論成敗,這張嘴一定要守住。」

「嘴守住了,你妻兒的命也就守住了。」

他守了,可結果呢?

這些年鞍前馬後的效勞還歷歷在目,軍師淒慘的笑起來,他真是蠢啊。

跟了文安王這麼多年,他的狠辣手段日日都看在眼里,怎麼還會信了這種佛陀才會言說的美好承諾呢?

是他,害了他的妻兒。

自姜霽帶著軍師等人在禁軍中住下,禁軍軍營的門檻便熱絡了起來。

每日必要攆走幾波人,才能安生。

今日也沒什麼例外,姜霽正與瑞王的人寒暄周旋,听到軍師要見他的消息,心下一喜,忙趕去了牢房。

軍師一動不動的坐在草床上,花白枯燥的頭發胡亂的擋在面前,他低垂著頭,周身上下毫無生氣。

姜霽站著看了會兒,問道︰「你找我。」

草床上的人頓了下,緩慢的抬起頭來,布滿紅血絲的眼楮直直的看過去。

「東西,可以給我嗎?」音調非常的嘶啞。

姜霽知道他要的是什麼東西,讓人去取了。

軍師小心的把玉佩接在手里,接連道了幾聲謝。

而後便開始認真的擦玉佩上殘留的血跡。

玉佩雕刻的精致,血跡浸在細小的刻縫里,扣不掉,擦不掉。

姜霽並不催促他,很有耐心的等著。

看了會兒,讓人去打了盆水來。

軍師把玉佩泡在水里,看著血跡在水中暈蕩開來,干啞道︰「能殺死他嗎?」

對于他的直接,姜霽沒有意外,坦然回道︰「這要看你知道的有多少了。」

軍師道︰「燕柒的生母是文安王派人殺的。」

「前一段時間文靖侯去江南,途中遇襲,最終導致燕柒中毒,也是文安王的手筆。」

「此次黎錦進京,是為了協助信王。信王與汝州早有聯系,也已定了盟約。太子府的事情就是黎錦和信王共同籌謀的。」軍師想到如今的慘狀,自嘲的笑了笑︰「卻沒想到太子棋高一招。順水推舟之下,將了一軍。」

打從听到軍師交代的第一句話,姜霽就愣住了。

他死都沒想到,能從軍師嘴里听到這件事情!

回過神忙道︰「你所說屬實!?」

軍師的眼楮依舊盯著水盆里的玉佩,聞言連頭都沒抬,漠然的道︰「他的罪足夠他死一百次了,我犯不著再說謊去編造。」

他說著拿起了水盆邊的刷子和皂角。

被水浸泡後,刻縫中的血污非常容易的就刷掉了。

玉佩擦干淨,他從身上撕下一塊衣角,小心的把玉佩包好,揣在懷里了。

軍師做完這些,扶著床沿坐直了身子,與姜霽面對面︰「況且,我所說的這些都有據可查,你若不信,大可去查。」

姜霽找出紙筆,看著他道︰「我要知道細節。」

軍師死氣沉沉的坐著,眼楮里沒有絲毫的神采。

聞言不在乎的點了下頭,道︰「全部說下來,怪費口舌的,給我些酒吧。」

姜霽揮手讓人去準備了。

軍師拿到酒瓶,猛地就灌了一口。

烈酒的火燒感順著嗓子一直到了月復中,他有些難受的擰了下眉頭,卻又很輕松的笑起來。

姜霽不知他在笑什麼,也沒有興致問︰「還要等你多久?」

「這件事情不用你等!」軍師道︰「那時先皇還在世,朝中局勢與現下不差多少,只是那時並未立下太子,一切都更加的曖昧。」

「現在的皇上,也就是當時的賢恭王,與當時的文王是最有可能登基的兩位皇子。」

「從功績才德到為人處世,他們二人處處都被先皇和朝臣百姓們比較著。」

「有一日,文王很開心的回府,召集了所有幕僚議事,說抓住了賢恭王的把柄,讓我們出謀劃策,借機除了賢恭王。」

他語調緩慢又沙啞,說起這些驚心動魄的奪嫡往事,絲毫不見波瀾。

姜霽見他又在喝酒,焦急的追問道︰「文王所說的把柄就是燕柒生母的事情?」

軍師點頭,咽下嘴里的酒道︰「文王當時在賢恭王的府里安插了許多眼線,用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江南的消息就是這樣知道的。」

「文王得知賢恭王有意把他們母子接進京,便打算趕在賢恭王之前找到他們,並以此來要挾亦或者是抨擊賢恭王在君臣百姓眼中的絕佳德行。」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賢恭王竟然去求先皇,決意要給他們母子一個正式的名分。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先皇他竟然同意了。」

「後來我們猜測,先皇之所以會同意,應該是齊家雖祖輩從商,但多行慈善之舉,大庸國但凡遇災遇難,齊家商行總是奮不顧身的。在此事之前,先皇就多有感觸。故而,賢恭王一提,先皇就允了。」

「這樣的結果大大的出乎了文王的預料,也讓他的籌謀與算計都落了空。加之齊家多銀錢,齊月若進京,便是賢恭王的賢內助。如此一來,文王的處境就更加的艱難了。」

「他當然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就買通了船夫,在船上動了手腳。」

姜霽皺眉道︰「那船夫呢?」

若要查證這些話的真假,船夫便是重要的人證。

軍師搖了搖頭︰「逃了。」他說著又喝了口酒︰「文安王追蹤多年,卻一直沒有音訊,想是已經死了吧。」

「逃了?」姜霽目露質疑。

這麼重要的人,文安王會讓他逃?

軍師聞言抬頭看了眼姜霽,解釋道︰「當年去江南接燕柒母子的是武德侯。他的能力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這些年,汝州可沒少在武德侯手里吃虧。

「而後齊月的死訊傳回京,賢恭王也匆匆趕至,文王擔心事情敗露,只好暫時撤了所有人,也因此錯過了最佳的搜捕船夫的時機。」

說著頓了下,思索著道︰「若沒記錯的話,那個船夫名字叫做季春。你可以去查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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