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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後繼有人

與丁寶箴的「傾心暢談」並沒有進行多久,半個時辰後,江楓便送走了面色略有焦慮的他,雖然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糾結,但其去意已決。

丁寶箴最終將帶走十二名親眷,其中包括跟隨其籌備長寧商會相關事宜的靈級修士丁靈欣,以及大庫助管丁靈雨。有關後者,丁寶箴直言,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她繼續留在淺山宗,已經不可能有更好的「姻緣」。

無心之失,卻影響了丁靈雨的前途,這也是江楓始料未及的。

至于離開的日期,丁寶箴將繼續在建役司執事的崗位上留守到三月初,在此其間,他建議宗內盡快找到繼任者,以便他交接手中的各項工作。在這一點上,丁寶箴做的還算厚道,故此,江楓也沒有再苛求什麼,並臨時決定額外發放對方六個月的薪俸,雖然這點靈石對行將加入商會的丁寶箴算不得什麼,但其鞠躬盡瘁,已為宗門奉獻多年,聊表寸心,送好最後一程,還是必要的。

一名玄級,一名靈級的損失,雖然帶走的凡俗並不多,丁家在淺山宗仍有三十二人,但其中並無任何修士,倘若三五年間,沒有修士覺醒成為家族之首,多半也會慢慢散掉。江楓暗嘆一聲可惜,既然無法阻止丁寶箴的流失,那便只能先考慮他離開之後,如何填補他所留下空缺的問題了。

所謂後繼有人,前提是適合這個崗位,丁寶箴臨行前,「斗膽」抱怨了一堆人事任命上的問題,這一點,江楓之前雖然心中也有些計較,但實則因為人才短缺,一直都在「湊合」。

鄭魯達,王乙,趙文君,蘇錦,四人存在的問題,江楓完全認同。有的是多年的「老淺山」,有的是自己親近之人,想要不顧後果的一腳踢開,完全遵循「庸者下,能者上」的原則,幾乎是不可能的,不但要考慮誰能繼任並且服眾,更要考慮其親近之人的心態,一著不慎,甚至引發更大的動蕩和流失,都極有可能。

思來想去,江楓還是決定從簡單的問題入手,其余則尋找合適的契機,至于門派短缺的功法,江楓打算尋機以交換共享的名義擴充,至于範圍,金城盟乃是首選,但一切仍需從長計議,尋找合適的切入點。

轉身回到夫人蘇錦的住處,卻見四門緊閉,竟無一人出來相迎。

這是耍小性子了呀!就因為昨夜未來相陪?

這個臭脾氣可慣不得,推門直入,卻見兩名胖侍女神色緊張的攔了過來,「掌門,夫人說她身體抱恙,您還是請回……」

「退下!」

「掌門,您還是……」

「退下,統統退下!」

「是,掌門!」幾名侍女面露驚懼,又如釋重負,趕緊側過身灰溜溜的跑了,只留得江楓一人在場。

「沒大沒小!」

江楓輕聲哼了一句,其實只是說給屋內的人听,隨手用靈力扯了房門,三步並做兩步便進了臥房。

「這是在哪惹得一身野火啊?」滿室生香,卻見蘇錦裹的嚴實,倚在榻前,用一枚精致的小刀剃著指甲,不咸不淡的說。

「北木郡的事情如何?」

「掌門真是以宗門為家。早知道,我就應該先回北木郡做牛做馬。」

江楓沒接茬,知道蘇錦還在吃邱真真的醋,一把扯了幔帳,也沒管伊故意的掙扎,費力剝了七八層,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伊的口氣才軟了下來。

「我姐姐都懷上了呢。」錦被之下,伊人的幽怨中帶著嫉妒。

「是李友德的?」

「那是當然,你想什麼呢?我們蘇家人,家教一直是極好的。」手臂上一陣掐動,但並不算疼。

「北木郡的事情如何?」

「怎麼又問起這個?」蘇錦不滿的哼了一聲,「就知道公事,有許筱斐幫我操持梳理,一切進展順利。今年的計劃已定,基本上按照魏婕長老之前定下的思路,只是因為缺少投入,規模都小了很多。」

「一個月後,許筱斐將調任建議司執事。」

「為何?」蘇錦甩月兌了枕邊之人,神色緊張的道,「她去找你了?」

「還說我,你想什麼呢?」江楓沒好氣的道,心說我是那樣耳根子既軟,又愛吃窩邊草的人

麼,「丁寶箴要走,投奔了一家小商會,暫時沒有合適的人代替他。」

「那我怎麼辦?」

「自己多用心吧,即便你用許筱斐,門內的人也都盯著呢,雖然功勞歸你,但實則人心是不服的,只有親自做出成績來,大家才不會對你這掌門夫人指手畫腳。」

「難,我這等修為,很難服眾。」蘇錦舊事重提,很快又繞到了這個一直以來,都難以解決的問題之上。

「只是操持庶務的話尚可,我最擔心的,還是你的安全問題,如果你願意,可以去找你父親蘇黎清解決,我沒意見。」

「算了。」蘇錦的答復讓江楓甚感意外,思忖片刻,「不如請我姐姐蘇瓊過來安胎,順便帶李溫故過來。」

「李溫故?」

「對,李友德的那個手下,從不顯山露水,實則是個高手,最近剛剛晉升了玄級七重。」

「李友德會放手?」

「當然,我姐姐是正妻,不像我,辭歲夜還要守寡。」蘇錦哼了一聲,在錦被中又連續踢了江楓兩腳,重新捧起了醋壇子,「我听說,邱真真今天早上很高興,怎麼,是不是你答應了她什麼?」

「我派她去北劍門辦事,此番可以帶著邱思田,想來是因為此事。」邱真真的事情是瞞不住的,但三十枚三階是一定要瞞的,這筆數量極為不菲的「零用錢」,倘若被蘇錦知道了,一定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當然,之所以給邱真真這麼多,江楓也是存著私心的。一方面,北劍門的洞府應該不便宜,邱真真能借此更進一步,對于自己而言,也多了一個可信任的助力;另一方面,他曾經問及邱真真,有關邱白寺舊臣之事,她一直閃爍其詞,只收攏了兩名廢物充數,江楓實則是不信的,故而此番便多撥了一些靈石給她,相信她出于自己利益和門內地位的考慮,一定會想辦法,從那夜前後的迥異變化來看,她並不是徒有其表,只知賣弄之人,實則頗有心機,知道如何構建對自己有利的氛圍。

「就這麼簡單?」

「信不信由你。」江楓有點心虛,便補了一句,「她想去北木郡幫你,但被我拒絕了。」

卻見蘇錦臉上狐疑之色不減反增,江楓便趕緊轉移話題,告知其元月初三將赴清禹宗與蘇黎清等人商談盟內事宜,蘇錦自然沒有需要轉呈的話,這才又廝混了一陣,躲過了盤問。待到夜已深,才獨自外出,此番清禹宗之行後,處理劉泗疆,探索楚門魚潭的秘辛,以及百藥山莊一聚都接踵而來,能回到宗門的機會少之又少,故此,江楓想在臨行前,在各司臨時查探一番。

宗內人才問題固然掣肘,但還沒有到「諸事皆不可為」的態勢,如今,專注于解決實際問題,也不失為一種良方。

不以善小而不為,這是江楓一直堅守的信條。

…………

金城派,天佑城,掌門內府。

蘇黎清正在苦苦思索剛剛得來的秘報,心中既有驚訝,又有幾分憂慮。老僕權水聲在一旁小心的侍候著,未敢插嘴,但他知道蘇黎清早晚會問他。

「水聲,你怎麼看?」

「我們做的極為小心。」權水聲把早已想好的答復,緩緩道來,事實上即便是他,也並未完全涉足這樁秘事,「要說泄密,絕無可能。掌門您應該確信,那幾名幫手是完全不會有問題的吧?」

「自然。」蘇黎清信手碾碎了秘報,「問題是只有澄觀院法業的事情和我們有關,但卻引發了如此多變故,實則是一件怪事。」

「那南山院的首席元縝,會不會因為一路追尋法業,真的到了我們金城派?」權水聲道出自己的隱憂,「倘若那樣,我們很難說清。」

「不,不可能,我們的人手腳麻利,不會留下首尾。況且天音寺四院,還沒有到那麼齊心的程度。」蘇黎清登時否定了權水聲的猜測,「否則,我也不會鋌而走險,行此借刀殺人之策,試圖攪渾這潭清水。」

他思索了片刻,轉身交代權水聲,「暫時什麼都不要做,切莫讓人懷疑我們做賊心虛,無需暗中尋找這元縝,更無需打探弘知的下落。事到如今,定有人想暗中中傷我等。想不到,我等行事在前,卻為他人

做了嫁衣,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

「那偵查南海可疑之人的人馬呢?」

「按兵不動,靜待事情發展。沒有任何證據,我看天音寺能奈我何?」

…………

天音寺,無量城。

葉默被「有禮有節」的邀請至此,便在城南的一座府邸被安頓了下來,但卻無人著急問詢其在金城派見到元縝的任何細節,也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他從幾名護院口中得知,思辨大會如期舉行,只是四院的辯手都減少到了四人,這倒是件怪事。

根據沿途手下留下的種種暗號,他得知自己的舉報策略,已經成功的讓諸位手下,甩開了金城派跟蹤的暗探。如此一來,南海之行便可如約進行,缺少了自己的這支小隊,有「黑牛」帶領,大抵可以將此事辦好,反而身陷囹圄的自己,無法輕易離開了。

「你便是見到元縝之人?」當夜子時,葉默剛要睡下,卻被幾名護院擁到了廳堂之上,卻見上首已經坐了三人。

三人的修為均高過自己很多,分處兩端落座,為首的衣衫破舊之人,他更是看不分明境界,不過他曾經見過思辨大會的宣傳文書,認出了為首之人,正是天音寺當前尚未卸任的護法,元嬰修士同光。

「是,正是,當時匆匆擦肩而過,本來沒有注意,後來回想,應是此人。」葉默早就想好了托詞,這個和他之前的供述基本相同,但用詞更為講究,有利于自己撇清關系月兌身,「當然,我也不確信,只是那人落下了一本經書,我想應該是你們天音寺的,東西我已經上交了。不知道我何時可以離開?」

「你是金城派的人?」另一名修士問道,沒去搭理自己離開的請求。

「不,我乃散修,在金城派有些產業。」

「也就是說,你和金城派的商會,有些來往?」

「可以這麼說。」葉默忽然覺得,眼前這四人的關注重點,似乎並不在失蹤的南山院首席元縝之上。

幾人互相點點頭,又搖搖頭,什麼都沒有明說,起身便走,葉默一頭霧水,目送三人分兩撥離開,轉身正要休息,卻還未有半刻,又被擁到廳堂之上。

「同光問過你了?」

「算是吧。」葉默覺得自己裝作不認識同光也沒有意義,畢竟還有幾名護院在場作證。

「他們都問了什麼,你都說了些什麼?」

這你應該去問同光啊,葉默心道,但眼前這兩人似乎也極不好惹,便將之前的供述一字不落,再度陳說了一遍。

「你和蘇黎清什麼關系?」

「我根本不認識蘇掌門。」葉默下意識的回答道,實際上他的確不認識。

「弘知你知道去哪里了麼?」

「弘知是……」葉默剛想問是誰,隨即想到了之前的傳言,便道,「我只是看有個人像是走失了的元縝,但弘知我不認得,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兩個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點點頭,又搖搖頭,一甩袖子離開了,既沒有苛責葉默,也沒有說放他走,葉默這回心中沒法淡然了,暗忖似乎這兩撥人並不是一伙的,自己雖然舉報成功,但似乎掉進了另一個漩渦之中。

夜已深,葉默卻睡意全無,幾名護院都是練氣修士,只有一名築基,他便興了逃走避禍的想法,借著高大草木的遮掩,他在院中琢磨了半刻,見無人跟蹤,便縱身一躍,跳出了牆外。

牆外是無人的巷道,無量城葉默並不熟悉,他只知道此間是富戶聚集的南城,借著月色,他一路穿行,不一會兒,便迷路了。

「這邊!」

黑暗之中,忽然听得一聲低語,一名身材瘦削的黑衣人向他招手,卻不是自己人,葉默不禁猶豫了片刻,卻听得後面有追者散亂的腳步聲,他不得不向前一躍。到了那黑衣人附近,那黑衣人卻不多說,只道了一聲「隨我來」,身形便快速消散在街角。

嘶——

葉默深吸一口冷氣,他忽然覺得,似乎方才一時沖動跑出來,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但眼下束手就擒也說不清,便只好緊隨那黑衣人的腳步,一頭扎進了微冷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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