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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閻王不好見

田吉和趙世德臉上的表情一僵。

牛皮吹破了。

晏瀛洲冷然瞥了他倆一眼,「還不快將嫌犯押下去?」

趙世德剛要照辦,田吉心中一橫,梗著脖子怒道︰「你一個新來的,憑什麼對我們指手畫腳?」

話音未落,洪綾激動地斥道︰「哼!就憑你是兵,他是官!」

「喲,司獄大人?」田吉好像听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好大一個芝麻綠豆官啊。」

阮思笑道︰「官大一級壓死人,足夠壓你了吧?」

田吉扯了扯趙世德道︰「喂,你是死人嗎?听听,連女人都跑到我們面前扯威風了。」

趙世德冷笑道︰「還是晏大人的官威大,走了走了,理他們做什麼?」

他模了模腰帶里別的骰子,冷哼一聲便要回去。

田吉也揚手道︰「你一個靠裙帶關系爬上來的,誰不知道你晏瀛洲有幾斤幾兩,少裝什麼大人物了。」

說完,他摟著趙世德的肩,大搖大擺地往里走。

洪綾看得氣憤,惱道︰「他們……這未免太猖狂了吧?」

阮思見晏瀛洲不動聲色,低笑道︰「叫得越凶的狗,落到棍棒下便被打得越狠。」

果然,那兩人沒走幾步,晏瀛洲的聲音便冷冷響起。

「去歲冬,十一月,趙世德欠城北賭坊二十兩,私放因惡意傷人被囚的賭坊打手兩人。」

「前年夏,黃氏女被鄰居趙某玷污,田吉收受賄銀五兩,反將黃父收押,嚴刑迫使黃氏承認誣陷。」

這兩樁事情,他倆自以為做得十分隱秘。

但晏瀛洲一語道破,時間,地點,涉事雙方,事情本身,全都嚴絲合縫。

一時間,二人雙雙變了顏色。

晏瀛洲冷冷道︰「還要我接著說嗎?」

田吉強忍心中驚懼,看了趙世德一眼。

趙世德咬咬牙,上前重重地推了那個毛賊一把,怒道︰「王八羔子,還不給老子滾進去?」

那毛賊欲哭無淚,只得夾著尾巴進了牢房。

田吉朝地上惡狠狠地啐了一口道︰「今兒個真夠晦氣的。」

陸伯一邊用湯勺攪動雞湯,一邊自顧自地嘆道︰「雖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但還是不見的好。」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垂著布滿皺紋的眼瞼,遮去了眼中大半的精光。

晏瀛洲看向阮思道︰「喬喬,你先回去吧。」

阮思笑道︰「好,我等你回家吃飯。」

明明只說了兩句話,兩人卻深深地看著對方,目光濃稠得像是調了蜜糖。

洪綾看得膩歪,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干咳一聲道︰「要不,我們還是先走吧?」

阮思隨洪綾走後,晏瀛洲轉身進了大牢。

陸伯的目光一直尾隨著他,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他低頭攪了攪鍋里煮的雞骨頭,嘴角噙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好,不過饒是能看穿黑心爛肝的人,只怕也看不穿披了畫皮的鬼。」

那天,晏瀛洲沒有再為難他們。

但田吉心中惶恐不安,晚上回到家里,便向母親于嬤嬤告狀,說是新來的司獄百般刁難他。

他添油加醋地將下午的事說了,又是捶胸又是頓足,惹得他老娘心疼不已。

于嬤嬤那婆子是江家嫡長子江聰的乳母,多年來頗受江夫人的信任。

正因為這層關系,江郡守拗不過江夫人說情,將田吉塞進林泉大獄當獄卒。

而田吉仗著自己是郡守公子的女乃哥哥,在大獄里巴不得橫著走,從來不將司獄放在眼里。

這回他在晏瀛洲手上吃了個暗虧,心里自然窩火,慫恿著他娘去找江聰告狀。

吃過晚飯,于嬤嬤便動身往江家去了。

她坐著吃了半盞茶,等江聰從學堂回來,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迎上去。

「聰哥兒啊,我那蠢驢一樣的兒子在外面給哥兒丟臉了,老婆子實在沒臉再來江家伺候……」

她一面用袖子搓鼻子,一面啼哭道︰「聰哥兒放心,我們娘倆明早就收拾包裹回鄉下去。」

江聰皺眉道︰「乳娘這說的是什麼話?哪個不識相的欺負你們母子了?」

于嬤嬤假惺惺地抹了幾滴淚,搖頭道︰「老婆子知道聰哥兒疼我們,但那人是老爺提拔的……」

她又怕江聰不再過問,趕緊說道︰「都是大牢里的腌事,我還是不說了,免得污了哥兒的耳朵。」

江聰一听,便猜出她說的事和晏瀛洲有關。

他想起那夜在家宴上見過的男子,眼珠轉了幾圈,安撫于嬤嬤道︰「乳娘別急,慢慢說。」

于嬤嬤一**跌坐在椅子里,將田吉告訴她的事又說了一遍。

她還特意加了不少真真假假的話,把田吉以前幫江聰做過的混蛋事也添了進去。

「我們母子的身家清白不要緊,但他當眾說是聰哥兒指使的,我家吉哥兒听了又怎麼肯依?」

于嬤嬤說罷,又抬手抹了抹眼角。

江聰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手上犯過不少事,都靠田吉等人抹平了。

晏瀛洲剛來林泉郡不到半個月,便能將每個獄卒的底細查個一清二楚,等此人站穩腳跟還了得?

他正胡思亂想著,于嬤嬤煽風點火道︰「聰哥兒,你那女乃兄弟腦子蠢得很,還求你給他指條明路。」

江聰抬起頭,用指月復揉著眉心,盯著一旁哭哭啼啼的老嫗。

于嬤嬤表忠心道︰「我那兒子最听聰哥兒的話,只要是聰哥兒說的,他拼著掉腦袋也要去做。」

江聰的心一橫,點頭笑道︰「那好,我有個法子能讓姓晏的栽個大跟頭。」

說著,他命于嬤嬤回去轉告田吉,讓他趁晏瀛洲不在時,偷偷將囚犯放走,再一把火燒了大牢。

于嬤嬤嚇得面如土色,撫著胸口道︰「這、這怕是要鬧大了吧?」

「乳娘別怕,只要燒把火,嚇唬嚇唬人就行。我會差人去找捕快,當場給他落實了瀆職罪。」

江聰半含威脅道︰「他晏瀛洲被革職,吉哥兒多少還能繼續在大牢混飯吃。否則,哼,我也保不住他。」

于嬤嬤覺著有些不妥,擔心自己兒子成了替罪羊。

她不敢明說,抹著眼淚不吱聲。

「過幾日,裴老太師告老還鄉,他的小嫡孫要親自護送他回林泉郡,這可是轟動朝野的大事。」

江聰循循善誘道︰「滿朝文武都盯著林泉郡呢,這個時候,我爹絕不允許任何人出差錯。」

「哥兒的意思是說?」

「只要大牢出事,晏瀛洲必定難辭其咎,我爹急于求穩,必然會立即處置了他,不會牽連到你兒子。」

于嬤嬤見江聰說得斬釘截鐵,低頭想了想便答應下來。

江聰冷笑道︰「提醒吉哥兒一聲,此事越快越好。」

「老婆子明白。」于嬤嬤千恩萬謝地磕頭道,「聰哥兒是大大的善人,最疼我們這些下人。」

他的目光陰狠,假意攙扶乳娘,卻踫也沒踫她的衣袖,「嗯,我這都是為了你們好。」

「我看,明晚動手就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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