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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間。

一列浩浩蕩蕩的車隊沿著主路朝清河縣城行進。

晏瀛洲騎馬走在隊伍前面,江郡守乘坐的馬車緩緩行駛在隊伍中間。

轉眼已至清河縣境內,江郡守坐車坐得乏了,挑起簾子問隨行的下屬說︰「快到了麼?」

下屬答道︰「翻過前面的山頭,不到半日便能抵達清……」

話還沒說完,突然有人高呼道︰「有埋伏!」

山林中響起一片喊打喊殺聲,前後忽地冒出數百名山賊,沖江郡守的隊伍殺將過來。

江郡守駭然失色,跌坐在馬車里。

左右大驚,拔出刀劍,和賊人殺在一處。

晏瀛洲策馬沖入敵陣,奪過敵人手中的長矛,長矛舞作龍吟,接連挑飛十數人。

車外響徹慘叫聲,刀劍相撞發出的脆響,和著兵器入骨的鈍響,江郡守听得心驚膽戰。

不知外面的殺戮持續了多久。

江郡守癱坐車內,只听有人放聲道︰「你們還在等什麼?」

他壯著膽子挑簾一看,只見草叢樹林里倏忽鑽出幾十條漢子來。

自己這邊剩下的人不多了,個個幾近力竭,一面搏殺一面後退,逐漸往中間靠攏。

地上橫七豎八地堆滿了尸體。

唯有晏瀛洲身騎白馬,手挽長矛,在敵陣中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

「寧見閻羅不見君……」

江郡守看得呆住了,心中又驚又俱,眼見四面涌出更多的敵人。

「你們還不動手!」先殺出來的山賊朝後面的人喊道。

千鈞一發之刻,縣城方向傳來一陣紛亂的馬蹄聲。

為首的男子穿著捕快服飾,策馬提刀趕來,將外沿的賊寇斬于馬下。

接著,又是近百個衙役騎馬跟來,將山賊們殺了個措手不及。

那山賊朝樹林中的人大喊道︰「姚鈺!你不守信……」

話音未落,他當顱正中一箭,當場應聲倒地。

「晏兄,我們來了!」

陳燁接連斬了幾名敵人,策馬趕到晏瀛洲身邊。

晏瀛洲瞥了一眼身後的馬車,揚聲道︰「陳捕頭,護送江大人先走。」

江郡守一看援兵到了,總算放下心,連聲催促道︰「這些山賊,一個都不要放過!」

「卑職遵命。」晏瀛洲唇角一勾,冷眼看向樹叢深處。

那些漢子調頭擊殺山賊,嘴里暴喝道︰「殺啊!」

剩下的幾十個山賊見援兵倒戈相向,全都失了斗志節節敗退,很快被便被殺得差不多了。

晏瀛洲截下幾個活口,讓陳燁帶上前來。

樹林中,姚鈺快步走出來,朝馬車上的人行禮道︰「下官護駕來遲,特向郡守大人請罪。」

俘虜瞪著他,「呸」地朝他啐了一口,罵道︰「姚鈺!你這個兩面三刀的小人。」

所有人都齊齊地盯著姚鈺。

姚鈺從容地受著,作揖道︰「江大人容稟,下官和荀縣令共同定下引蛇出洞之計。」

「這些人,」他瞥著地上的尸體,「根本不是山賊,而是鐘二爺的人喬裝成的。」

晏瀛洲不置可否,和陳燁對視一眼。

俘虜氣結,無言以對,突然掙開按下他的人,發瘋般地撲向晏瀛洲。

晏瀛洲身形一掠,避過那人的攻勢,長腿一掃將他掃翻在地,抬腳踩在他的喉嚨上。

俘虜喉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晏瀛洲挪開腳尖,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問道︰「何事?」

「你老婆,還有你女乃女乃,」俘虜古怪地笑道,「總要死一個的,我家主人問,你選誰?」

眾人神色俱變。

鐘二爺將晏老夫人和阮思分別關在兩個地方,一處在城西的廢棄倉庫,一處在城東的私人宅邸。

兩處都放了數桶燈油和干柴,守在那里的人都得了同樣的指令。

要是黃昏前,晏瀛洲不出現的話,就放火燒死人質。

若是晏瀛洲識相,主動送上門,那就用他交換人質來受死。

陳燁抬頭看了看天色,擔憂地說道︰「晏兄,還有不到一個時辰。」

江郡守大聲道︰「兵分兩路,各自去救人。」

晏瀛洲突然足尖一碾,將那俘虜的喉嚨碾得咯咯響,冷冷道︰「我女乃女乃關在哪里?」

俘虜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城西。」

他一腳踹開俘虜,對陳燁抱拳道︰「陳兄,有勞你帶人走一趟。」

姚鈺在旁邊頷首道︰「晏大人放心,我親自率人去城東,不會讓鐘二爺的詭計得逞。」

晏瀛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對江郡守說道︰「事關卑職妻小,望江大人海涵,容卑職先走一步。」

江郡守擺擺手道︰「去吧,挑幾個得力的人帶上。」

山風凜冽,他翻身上馬,黑色衣袍在風中獵獵翻滾。

「陳兄,城東那邊交給你了。」

說完,他揚鞭一催,駿馬嘶鳴,朝縣城疾馳而去。

這幾天,阮思的食物里都被摻了藥。

她起先決定伺機逃跑,暗中將食物都倒掉,但她的水里很快也被下了藥。

不吃飯會餓,不喝水會死。

既然嘯山虎沒有急著要她死,她也沒有自己找死的道理。

她索性放開了吃喝,每天吃吃喝喝,埋頭大睡,由著山賊好吃好喝地養著她。

反正,除了每日來給她送飯的女山賊,她再沒見過刀疤臉或者面具男。

這一日,她躺在破床上,時睡時醒間,被人麻利地一捆,頭上也被罩了個布口袋。

腳底一輕,她好像被人抬到了一塊車板上。

那駕車熟門熟路,走得飛快,不多時便到了山腳,有人轉手將她抬進了馬車里。

耳邊傳來一聲嘆息,「晏夫人,別來無恙。」

阮思听出是誰的聲音,也跟著嘆氣說︰「原先還好,但見了鐘二爺就不好了。」

馬車行走在曲折的山路上,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刺耳的咯吱聲。

阮思感到馬車劇烈顛簸,好似要將她給顛散架了。

「鐘二爺這是急著逃命嗎?」

她的語氣輕松,仿佛在跟朋友聊天一般,說完還舒舒服服地打了個呵欠。

鐘二爺扯下她的頭罩,皺眉道︰「晏夫人倒像個沒事人一樣。」

阮思環顧車內的環境,很快找了個舒適的角落,將軟墊鋪在身後,愜意地往後一靠。

「除了手腳被捆著,別的都還好,自然沒事。」

車夫連聲催促,馬鞭不斷打在馬臀上,發出一陣清脆的 啪聲。

阮思笑道︰「鐘二爺,咱們這是趕著去投胎?」

「要是被追上了,就得同歸于盡。」鐘二爺冷笑道,「否則,便是送晏夫人去投胎。」

阮思佯作驚訝狀,問道︰「何至于此?」

鐘二爺的臉上浮起一層殘忍的笑意。

「那就要問問你的夫君,為什麼要放棄你,來保全他女乃女乃的性命。」

他忽然將那張皺紋橫生的臉湊過來,眼中閃爍著殘酷的愉悅。

「老夫提醒過他,晏老夫人和晏夫人,他只能救一個。既然你在這里,那你應該知道他選的是誰。」

「晏夫人,晏瀛洲讓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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