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樓閣之上,亭外橫桌上唱昆曲的戲子咿咿呀呀,亭中斗茶聲勢愈來愈烈。
齊棣無聊的坐在亭子中,嫌惡地看著陳冀文道︰
「方才釣魚沒釣完,回頭再來一次定勝負!」
桌邊的陳冀文緊緊盯著茶杯中的變化,沒空閑理齊棣。
齊棣無聊的起身環顧四周,對上偏亭兩個小小的身影便落了目光。
那小小的人兒居然也來了?不是不喜歡熱鬧嗎?
他心頭癢癢的想要去逗她,莫立揚和君止從旁邊過來了,他便裝模作樣的負著手,一本正經道︰
「世子殿下,子蘭兄。」
莫立揚同他並肩,雙手扶欄笑道︰「听聞前幾日齊大人動怒動手打了你,你身子可還好?」
齊棣面上一僵,扯動著嘴角道︰「挺好的。」
「哦∼」他又道︰「齊大人為何事動手呢?」
齊棣一怔,還不是因為他罵了莫贈?
他轉臉認真道︰「一點兒家中瑣碎之事,說出去世子殿下也只會徒添煩惱罷了。」
莫立揚點點頭,身邊又來一錦袍男人,齊棣認得,陳家二公子陳冀平。
莫立揚與陳冀平是點頭之交,但是踫上了還是少不了一些寒暄。
齊棣趁機溜了下去,因為莫立揚沒有離開亭子,君止眼睜睜看著齊棣溜走,也未跟去。
小道路滑,上有上好的毛毯所鋪,齊棣懶洋洋的轉悠著,遇到幾個認識的人打打招呼嘮嘮嗑,眼珠子卻一直飄向那小偏亭。
「嘿,齊棣往哪走去?一起吃酒去啊?」一人攬住齊棣的肩膀,一手拿著酒壺,他說話時一股濃厚的酒腥味兒傳入齊棣鼻腔。齊棣瞪了他一眼扔下去他的胳膊搖頭道︰
「不想喝。」
那人小聲兒道︰「看到沒有?池心亭那唯徐芊芊身邊兒跟著那麼多公子哥兒,我就想不通了不就臉蛋兒好點兒?汴梁比她好看的不是大把的有?」
齊棣瞅了一眼池中央那白衣女子,傻笑道︰「就算人家入了你眼,你覺得人家會看得上你?汴京城采花不留情的白玉公子?」
白玉覺得無趣,松開他擺手離開,也不忘留下一句,「瞧你那傻勁兒?啥時候才能學聰明點兒?各花入各眼,那些女人願意上我的床,嗝∼還他娘的不是為了那狗屁權貴?老子最瞧不起那一套!」
齊棣搖搖頭,正欲隨處轉轉,胳膊擦身過去一婢女呈著藍色衣物,匆匆往那亭走去。
他正覺奇怪,抬頭看到那小亭此刻已經站滿了人。
……
誰送的?」
莫贈眸子驟冷,一雙剜人的眼楮盯向那送衣服的婢女。
她忙跪,被莫贈眼神壓的抬不起頭,
「是……是……繡眉樓的李婆子……」
「這教司坊的衣裳就是好看,莫贈郡主長得這般水靈,穿上這身衣服一定與前王妃一般好看。」魏鳳雙笑道。
其余人被嚇冷了臉色。
在朝廷中,誰人不知莫贈的母親是教司坊出身?
論階級論輩分,魏鳳雙僅僅一個一品大臣嫡女,就能去翻過世王妃的舊賬?
莫贈挺直了腰板站了起來,她身上一些衣物破損、骯髒,可無人再敢出聲。
她步步逼近魏鳳雙,魏鳳雙顛了後退的腳步,被隻定縣主扶穩了身子。
「你你你,你要干什麼!這麼多人看著呢!量你也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魏鳳雙指著莫贈的鼻子道。
「啪!」一聲兒脆響,莫贈握緊的拳頭隱隱作痛。
魏鳳雙臉頰頓時紅腫起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莫贈。隨之莫贈又揚手打了她一巴掌,
「不知身份不懂體統!如今一根草芥都敢這般對待皇室,不知天子是否能放入你魏鳳雙的眼里!」
「莫贈你不要臉!」
魏鳳雙氣的尖著嗓子撲向莫贈。
她來不及閃躲,錯身之間卻發覺膝蓋錐疼。方才與陀滿森對峙後,竟沒有發現膝蓋受傷!
莫贈一不小心絆到了腳,而魏鳳雙猙獰著臉猛然推了她一把,她身邊無人扶失了重心,整個人往後倒去。
「莫贈小心!」慕容慈花容失色,連忙伸手抓她。
無奈隔了一個石桌,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偏亭欄桿年久失修,莫贈身後突然沒了阻力,不容人思考的時間,只听到耳邊撲通一聲兒,隨之鼻子一酸,身子浸透了涼意!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快!快救人!」
一聲聲呼救聲音,不禁吸引去了別人的注意。
他們紛紛看去,池水中確實有一個身影亂撲著水。
霎時間,有一人一頭扎進水中,還沒看得清那人是誰,莫贈的動作卻漸漸停了下來。
「那是莫贈郡主!快來救人!救人啊!」慕容慈急的喊啞了嗓子,她轉臉對魏鳳雙喊道︰
「鳳雙!你怎就如此使大小姐脾氣?這不是你府上!」
魏鳳雙顫顫巍巍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嚇得無法開口。
方且繡眉庭院中,有趕來的僕人下水救人,頓時好好的酌光宴亂作一團。
……
「少主,出事了。」雛鳩跪在地上,低頭恭敬道。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都看到了。」
陀滿森坐在牆頭,咬了口肉干盯著池子亂作一周的人群,翻身跳了下來。
他將肉干塞到腰間,抬眼看著晴空,道︰
「說說,怎麼回事?」
「方才李婆子派人將衣服送了過去,莫贈郡主貌似遇到了她在文祥讀書的對頭人,兩人發生了爭執,莫贈郡主便被她推進了池水中。」雛鳩道。
陀滿森模著下巴,說話時兩個酒窩若隱若現︰「小野貓兒吃這麼大虧啊……」
「听聞,郡主打了魏家小姐兩巴掌,魏家小姐便怒了。」雛鳩又道。
陀滿森哈哈笑出了聲兒,他轉念一想,道︰「池水原本是汪野池,深不見底,水又刺骨,雛鳩,郡主要是死在這里,大小姐這次定吃不了兜著走!」
「少主!」
雛鳩咬著下唇,硬著頭皮道︰
「漠北王正在趕來的路上,這次事件非同小可,莫贈郡主畢竟是皇家之人,若是事情鬧大了,形式對我們並不利。」
陀滿森半倚在牆上,環抱著手看著雛鳩,雙目四對誰都不讓。
陀滿森終沒拗過雛鳩的堅持,他語氣帶著寵溺道︰
「別怕,听話,去把那李婆子做干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