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兩件事要說。」
姥姥站在廣場的高台上,大聲宣告,台下是各房主管帶著門下弟子,靜候聆听。
「第一件,通過初選,已擇出五十名優秀弟子。明日最後一輪遴選,將決出最終參加試煉的三十位弟子。」
廣場上,獲得遴選資格的那五十位弟子,大都露出興奮和驕傲之色,滿眼的期待與意氣風發。
「第二件事嘛……是一件大喜事。」
姥姥看了一眼台下的唐簫,大聲道︰「簫兒和飛燕的婚期已定,明年開春完婚。」
這話一出來,眾人驚訝,隨即大家紛紛簇擁著唐簫和唐飛燕,向他們二人道賀。
唐簫努力地擠出笑容來,但那笑容非常僵硬,勉強之色濃郁地浮在面容之上,在他身邊一步開外的唐飛燕則是欣喜不已,與人道謝里,幾次三番地偷瞄唐簫,眼眸中是壓制不住的愛意。
不過與眾人簇擁道喜不同的是,花柔,慕君吾,唐簫,唐寂四人未動,他們站成一排,神色復雜。
「半個月前,他們不是還在吵架嗎?」唐六兩滿臉疑惑︰「怎麼突然就要成親了?」
花柔聞言眉頭輕皺,看向唐簫的眼神似疑惑又似心疼。
慕君吾偏頭看了花柔一眼,他的眉微微皺著。
「寂哥,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唐六兩轉頭去問唐寂,唐寂面無表情道︰「不知道。」
「慕君吾,你知道嗎?」唐六兩又去騷擾慕君吾。
慕君吾朝高台之上的姥姥看了一眼︰「有所圖,必有所舍。」
「圖什麼?舍什麼?」唐六兩撓頭︰「我怎麼听不懂啊?」
慕君吾沒有回答唐六兩,他反而伸手拉上花柔的手腕,將她帶出人群,遠離那一片沸沸揚揚。
「寂哥,慕君吾那話什麼意思啊?」唐六兩很茫然,唐寂則搖了搖頭,依舊保持了他慣有的沉默。
人群里,苦于應付道賀弟子的唐簫,無意間眼神掃去了遠處,他看到慕君吾拉著花柔離去的背影後,臉上那僵硬無比的笑容漸漸消失,只剩下苦澀。
此時,一直關注他深情的唐飛燕,自然捕捉到了這變化,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那對遠離的身影後,她臉上的笑容則瞬間凝住。
……
弟子們大都聚集在了廣場上,院落里鮮少有人走動。
慕君吾拽著花柔,一路沉默前行,花柔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猶豫再三後,終于開了口。
「慕大哥,你會和不喜歡的人成親嗎?」
慕君吾腳步頓停,有些驚訝地回頭看向花柔︰「為何……這麼問?」
花柔扭了扭嘴巴︰「唐簫師兄好像並不開心。」
慕君吾眉輕蹙後,盯著花柔︰「你很在意他嘛!」
花柔沉浸在自己的憂慮里,壓根沒有察覺慕君吾這話中夾雜的情緒,她低著頭,自顧自的傾吐︰
「唐簫師兄幫過我很多次,我希望他幸福快樂,而不是……」
她說不下去,咋舌搖頭嘆息,一臉不明白卻又替對方煩惱的樣子,令慕君吾不悅道︰「得失之間,他已有選擇,你不必替他煩惱。」
「可明明是不開心的事情,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去做?」花柔抬頭看向慕君吾︰「我不懂。」
「因為有時候說‘不’,很難。」
花柔疑惑地眨眼︰「難嗎?」
慕君吾輕輕一笑,透著一絲喟嘆之意︰「當你有足夠的能力,這很簡單,否則,逃不開掌控,就自然很難,很難。」
花柔聞言低頭沉思,而慕君吾看著她那模樣,輕聲補了一句︰「這世間,有太多的不得已。」
……
廣場上,道賀的弟子們四散而去,到處都飄蕩著議論之聲。
「想不到,唐飛燕真的要變成門主夫人了啊!」
「真是好笑,明明唐簫師兄就沒把她當回事。」
「沒錯,沒錯!我有好多次都看到唐簫師兄根本就不搭理她,她一個勁兒往上貼,一轉頭又和咱們吹噓她的簫哥是怎麼怎麼疼愛她……」
「要不是因為她爹娘的威勢,誰會給她面子陪她演呢!」
「不管怎麼說?人家還是修成正果了。」
「嘖嘖,今天晚上還不知道有多少唐簫師兄的崇拜者,要躲在被窩里哭呢!」
「哎,你們說,唐簫師兄會不會真的喜歡她?不然怎麼可能會答應呢?」
「不可能不可能!唐簫師兄那麼正派的人才不會看上唐飛燕那種人呢!」
「對對對,我同意!」
眾人議論紛紛,哄笑與探究夾雜在一起,唐簫明明听得真切,卻充耳不聞,只管低頭邁步向前,至于唐飛燕,他這會兒壓根兒就沒有搭理她的心情。
他失意地垂頭向前走,但一個身影卻擋住了他的路。
「你怎麼會和唐飛燕訂婚啊?」
唐簫咬牙看著站在面前的唐六兩,一聲不吭。
「你的眼光不會真有那麼差吧?」
「別說了。」他吐出了三個字,苦澀溢滿了心胸。
「怎麼不能說,你可是寂哥以外,我最關心的人了。」
唐簫聞言卻盯著唐六兩︰「那慕君吾呢?」
唐六兩一愣,而後恍悟般地拍起了腿︰「哎呀呀!瞧我這記性,我改口︰你是寂哥、慕君吾,對了,還有花柔以外,我最關心的人了。」
萬箭穿心。
原來,他在不經意間已淪落到排在數人之後了。
「咱倆打一架吧!」
「啊?」唐六兩錯愕,但唐簫根本不給他表態的機會,抓著他就往竹林沖了過去。
……
一記背摔,唐六兩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還沒顧上呲牙咧嘴,唐簫已經沖他招手︰「再來!」
「來就來!」唐六兩迅速地爬起來,朝唐簫沖過去,然而沒過幾招,又被摔在了地上。
「再來!」
唐六兩一骨碌爬起來,繼續和唐簫過招,但三招後,卻被唐簫反手擒拿壓在地上,唐簫舉拳就砸,唐六兩心叫了一聲倒霉,閉眼認栽地等著肉疼。
然而,他听到了「砰砰」的響聲,卻並未感受到一絲疼痛。
唐六兩詫異地睜開了一只眼,看到的是唐簫的拳頭正奮力地砸在他腦袋旁邊的土地上!
一拳接著一拳,每一下都格外地用力,像是要砸死他一般。
唐六兩驚訝地雙眼圓睜,嘴巴一咧再咧這拳頭要砸在他的腦袋上,只怕是要被砸成豆腐渣了。
唐簫在發泄,每一拳都在宣泄著他內心壓抑的火氣。
十幾拳後,他終于不再出拳砸地,松開了唐六兩,人便頹然地癱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
此刻,他的拳頭破皮出血,然而他的臉上沒有痛色,只有頹廢。
「呸呸!」唐六兩吐了吐濺到嘴里的塵土,舒出一口氣後坐起來盯著唐簫︰「你這是咋了?火氣好大啊!」
唐簫看著唐六兩,聲音幽涼︰「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