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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中連逢三年大旱,把個好好的天府之國弄成餓殍滿地的人間煉獄。

****下旨減免賦稅徭役,又命戶部撥銀米賑災,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真正用到百姓身上的錢糧不過十之二三。食不果月復衣不蔽體,無數百姓流離失所外出乞討……漸漸地,流民越聚越多,有那走投無路的開始佔山為王落草為寇。

後來,有兩人打頭,一名常福一名孟固,將這些草寇紛紛納入麾下,直接反了。

起初,川中駐軍對付這些未受過專業訓練的起義軍是十拿九穩的,卻因上頭貪污軍餉……眼下,起義軍聲勢壯大,已發展至二十萬人。保寧、南充、西充等幾大縣盡皆被起義軍佔領。

蘇桐之前就听說起義軍快被川王招撫了,略略安心,萬料不到竟會橫生枝節。

這是上頭防著川王呢!

川王並非皇族,蓋因當年開國時功勛卓著,被封為異姓王。

兩百年下來,手里實權早是沒有了,不過掛個名而已。此次若由川王成功招安,這支起義軍將來極可能會以川王馬首是瞻……京里自然不樂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與其如此,他們寧肯一戰到底,把起義軍徹底剿滅。

三線同時作戰,其他尚且不論,後勤能否支撐得住?

略在朝中擔任一官半職的,大約都清楚國庫早就空虛了……

信哥見她沒什麼事吩咐了,方想退下,卻遇韻姜疾步進來,低聲道︰「三娘,老夫人來了,這會子馬車已經到莊子門前了。」

蘇桐不過一愣神,趕緊起身邊往迎邊問道︰「知道是因何事嗎?」

「瞧著面色不大好看,怕是……」蘇桐並沒瞞她謝家的事,她是知道謝 這些日子在京城協助查案的。老夫人素來不喜三娘,路遠迢迢趕來,必是事情不妙。

蘇桐自然明白這點,隱隱憂心,腳下卻是走得更快了些。

莊子小,從書房行到大門,不過幾十步路。

到得門前朝外一看,恰見老夫人正下馬車,身上穿著件半新不舊的暗紫色團花紋褙子,面容甚顯憔悴無華。

蘇桐越發焦慮,連衣裳都沒顧得上收拾好就奔大名來找她,必是庭初出大事了。

她忙趨前攙扶著老夫人,柔聲安慰道︰「老夫人一路車馬勞頓,且請里面先歇一歇,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

老夫人雖著急,卻也不肯當著下人面嚷嚷出來,聞言點點頭由蘇桐作主。

進屋落座,侍女上了茶點,蘇桐示意他們退下。

老夫人方惶惶然哭道︰「你听到沒有?庭初下大獄了,被打得氣息奄奄……」只這麼個放在心尖上的幼子了,若他再出什麼事,老夫人真是不想活了。

當日謝 入京時,並未將事情原委告訴她,只道是父親當年任上有點事,要他去分辨一二。雖則猜到不是什麼好事,但老夫人沒想到居然會發展成這般田地。

謝家倘在她手里一敗涂地,她到了地底下也沒臉見先人。

謝 與蘇桐和離,原因之一便是要保護她不受侵擾,自不會讓下人將消息傳給她。蘇桐直到這回子才听說,不由嚇得俏臉霎時雪白。

她狠狠在自己掌心掐了一把,才穩住顫抖的聲音問道︰「可是刑部的大獄?」

刑部問案,往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將人狠打一頓關進獄中。除非身上官職不輕,或者提前打點好了上頭的關節,才能免去此皮肉之苦。然謝 非是當事人,論理,刑部不能如此莽撞行事……明顯是有人插手了。

老夫人邊訴邊落淚︰「嗯,就是那刑部……直接將他打了幾十板子扔到獄里……庭初自來體弱,哪兒經得住他們的毒打,又不肯請郎中給他瞧傷,直接不管不問。照此下去,不等正式審案,人怕是已經……」

一想到可能的情形,老夫人急得五內俱焚,恨不得插翅飛到汴京替兒受過。

蘇桐閉了閉眼,把眼淚逼回去。

尋常人挨上幾十大板,不請醫不用藥尚且熬不住,何況是先天不足後天失受創的庭初。她以為他會走太後的門路暫且月兌身,是以未料到他會受這等苦楚。

「誰跟著庭初去的?打點不了嗎?」她的聲音帶了點點沙啞,是極力壓抑後的冷靜。

「佟管事一同去的,傳信回來說是刑部不讓打點,他竟是連見庭初一面都不行,衣物吃食盡皆送不進去。」老夫人緊緊抓住蘇桐的手,好似抓著她最後的希望,「京里從前交好的那些人家,他去拜訪,或是畏懼王家之勢,連人家的門都進不去;或是官職低微說不上話。」

此刻,老夫人才真正理解雪中送炭難的真意。

不由得想起當年自家夫君被誣陷入獄,也是全靠蘇桐的祖父一力幫忙月兌罪,才還自家清白的。

她越想越悔,從前不曾好生待蘇桐,甚至為了個外室將她氣走……眼下已經走投無路了才來求她,蘇桐若不肯幫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受罪丟命。

一收到佟管事讓人送回魏郡的口信,她就慌得什麼也顧不得了,急匆匆收拾細軟銀兩,準備即刻入京搭救兒子。路上思來想去,發現竟是無一人可倚靠……雖有一二至交大約願意幫忙,偏偏全外放去了,一來一回快馬加鞭的也不一定趕得及。

她等不了。

直到快到大名地界,才猛然想起蘇桐住在這。

她已打定了主意,便是跪下磕頭哀求也要求得蘇桐答應出手。

她當然記得蘇家不在京里,但蘇家桃李滿天下,朝中不少官員皆是出自起點書院。只要蘇家肯出面提點兩句,必有人願意周旋一二的。再者,蘇桐頗有幾個閨閣姊妹,夫家顯貴……

蘇桐卻是開始蹙眉思考之前的問題庭初為何不走太後的門路?

他自然不可能是因為與蘇桐和離了,不願接受她的援手。若他果真那麼想,才是辱沒了他們之間的數年情誼。

那他是有其他法子可以月兌身呢,還是有旁的打算?

庭初入京,真正的目的應該是為了父兄之仇。

老夫人或許不清楚謝家兩代男丁之死另有隱情,她卻是約略知道一點,而且猜到這多半與王家有關。偏王家正欲對謝家趕盡殺絕,這會不會是個機會?

王家至此,早已權傾朝野,若論誰能將他們扳倒,非官家莫屬……記得二娘回信里提過,田大人彈劾謝旭後,官家本意不打算追查,一切全是王尚書一己之為。

當然,些些小事以王家的權勢壓根不算什麼大問題,但若處理得當,還是可以好好利用一把的。

上位者,皆不喜歡違背自己心意的人。

何況官家的性子,從來不是那等心胸開闊容得下人的……王尚書其人,亦不懂何是以退為進。他們之間,或許僅僅缺個火苗而已,庭初是要以己身作引燃起那把熊熊大火嗎?

老夫人見她只管出神不答話,心下大急。

痛哭道︰「先前俱是我對不住你,今兒我已知道自己錯得離譜……然庭初這幾年如何待你的,真真叫人說不出一個不字來。一日夫妻百日恩,難道你能眼睜睜看著庭初赴死?」

蘇桐方回過神,忙寬慰她道︰「老夫人莫急,此事我估模著庭初另有打算……佟管事遣了誰來送信,可還在,我有話要問他。」

聞言,老夫人才略略安心,忙道︰「在呢,就在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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