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宮門才開趙重熙就出了宮。
他也不要人跟著,獨自騎上駿馬朝成國公府飛馳而去。
鳳凰兒知曉他一早就會來,今日也起了個大早,用過早飯後便帶著春桃和紅翡去了外院書房等著他。
主僕三人說了不大一會兒話,就見趙重熙和梧桐史可奈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昨日太子妃留司徒一家用了晚膳才送他們出宮。
因此鳳凰兒和趙重熙分開也不過就是幾個時辰。
可此時她看見他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臉頰還是忍不住有些發熱。
大約是在一起生活了一年的緣故,三房的下人們並沒有因為趙重熙身份的轉變就變得謹小慎微,依舊同他十分親熱。
就連一開始有些害怕的紅翡,也因為他一如既往的隨和,膽子重新大了起來。
趙重熙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雖然東宮是他真正的家,他卻覺得成國公府三房才是讓他最舒服最輕松的地方。
一行人向阮棉棉辭行後,分乘兩輛馬車離開了成國公府。
馬車慢悠悠地行駛了大約一炷香的工夫,鳳凰兒把手里的書一合,微嗔道︰「阿福,你老這麼看著我做甚?」
趙重熙笑道︰「是不是看了半天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見他所答非所問,鳳凰兒把書扔進他懷里︰「以後再不和你乘同一輛馬車了!」
趙重熙笑得更開心了。
要不是為了和心愛的女孩子乘坐同一輛馬車,他今早又何必選擇騎馬?
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鳳凰兒也忍不住笑了︰「重華那麼喜歡黏著你,怎的今早竟沒有一起來?」
趙重熙把書放回小案幾上︰「那小子自小嬌生慣養,這麼早如何起得來?」
鳳凰兒才不信這樣的話︰「分明就是你不喜歡讓他跟著。」
「是不喜歡,他要是跟著,咱們倆說話都不方便了。」
鳳凰兒白了他一眼。
之前她一直覺得阿福和渣爹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如今看來也沒什麼不同。
她正待取笑趙重熙幾句,只听前方一陣馬匹的嘶鳴聲,馬車順勢停了下來。
「爺,是周小侯爺。」負責趕車的梧桐在外回道。
周夙?
鳳凰兒疑惑地看著趙重熙。
自從年初左周兩家的婚約取消後,她再也沒有刻意關注過周夙這個人。
平日里因怕惹得左姐姐不快,她們幾個在一起說話也根本不提半個「周」字。
加之她本身和周夙也不熟,時間長了幾乎都把這個人忘了。
不過周夙這人也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她們都不喜歡他,便從不主動出現在她們面前,就連宮宴那一回都刻意回避了。
今日他突然出現堵住自己的馬車,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左姐姐和荀朗的婚事。
鳳凰兒略有些不快地把車簾子掀開一角往外看了看。
因為今日趙重熙吩咐梧桐和史可奈把車趕得慢一點,所以此時他們還未出城西。
城西多貴人,此時天色尚早,街上幾乎沒有行人。
鳳凰兒干脆把頭探了出去。
果然就見馬車前方有一人一騎,那人正是周夙。
她回過頭看了看趙重熙︰「咱們要不要搭理他?」
趙重熙道︰「讓他過來吧,鬧將起來大家面上不好看。」
一面就吩咐梧桐︰「讓周小侯爺近前說話。」
不多時,周夙已經打馬來到了趙重熙那一側的車窗邊。
「微臣參見長孫殿下。」
鳳凰兒暗忖,周夙果然不是個笨人。
阿福雖然沒有露面,他卻知道有些事情只有找阿福才有用。
趙重熙把車簾子整個掀了起來。
「周小侯爺一大清早堵住我的去路,究竟意欲何為?」
說起來兩人本是同門是兄弟,如今卻徹底生分了。
周夙的面色有些青白,一看就是最近有失調養。
他沖趙重熙抱了抱拳︰「長孫殿下這是要去哪兒?」
趙重熙並不想繞彎子,坦然道︰「去安定侯府參加小的定親宴。」
「呵呵……」周夙冷笑了幾聲︰「定親,賜婚,你們一個個倒是過得挺自在。」
趙重熙瞧著他如今寂寞憔悴的模樣,也覺得有些心酸。
「阿夙,你如今不僅承了爵,還在兵部職方司任職,前途不可限量。
只要你不執著于過去,一定能尋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周夙絲毫不為這些話所動,依舊冷聲道︰「殿下可能誤解了微臣的意思。」
趙重熙眯了眯眼楮︰「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周夙朝車廂內看了看︰「我今日是想提醒長孫殿下,您千萬不要忘了當日立下的誓言。」
趙重熙嘴角微彎︰「自然不會。」
見他當著司徒六姑娘的面答應得這麼干脆,周夙顯然有些意外。
他拉了拉馬韁︰「我不過是瞎操心而已,當日殿下立誓的時候,司徒三爺就在現場。
他那般疼愛六姑娘,想來是不會讓她吃虧的。」
說罷他沖趙重熙抱了抱拳︰「告辭!」
馬車又一次緩緩動了起來。
趙重熙被鳳凰兒那雙秀美的眼楮看得渾身不自在。
「司徒箜……」
鳳凰兒笑道︰「既然是關于我的誓言,長孫殿下不妨說來听听。」
趙重熙真不是不敢當著她的面再發一次誓。
他就是單純地覺得誓言根本不起作用。
否則那些整日把誓言掛在嘴邊,卻從來不履行的人,為何還活得好好的?
不得已,他只能把那日在柳條巷的小宅子里說過的那些話又說了一遍。
從周夙方才說話的語氣中,其實鳳凰兒已經把當日趙重熙的誓言內容猜出了七八分。
可他當著自己的面說不需要三千佳麗,一輩子除了正妃之外,絕不再踫其他女人,鳳凰兒還是愣住了。
趙重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司徒箜,你該不會是相信了吧?」
鳳凰兒醒過神來︰「我為什麼不信?還是說……你自己都不信?」
趙重熙苦笑道︰「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
鳳凰兒道︰「我不管,反正你說了,我也听見了,還有我父親也能作證。
你將來要是不履行誓言,他是絕不會放過你的!」
趙重熙無奈地握住她的小手。
他本來也沒打算踫其他的女人,誓言不誓言其實也就那樣。
只是他沒想到,一向冷靜自持的司徒箜也有這樣的一面。
難道她以為自己會怕司徒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