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重熙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深陷情網。
身為大宋皇長孫,上一世除了青青之外,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孩子數不勝數。
所以女子為了心儀的男子,或者說為了利益能做些什麼,能做到什麼程度,他早已心知肚明。
司徒箜和她們不一樣。
身份暴露之前,她從不倚仗身份對自己頤指氣使。
身份暴露之後,她從不在自己面前撒嬌,從不裝柔弱,從不故意逢迎,更是從來不用那些下作的手段。
可上一世在那些手段面前從未動過心的他,如今心里卻滿滿都是這個冷靜自持的姑娘。
小和荀朗定親,他由衷地替他們感到高興。
但他也承認,明日去安定侯府,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和司徒箜好好待上一整日。
所以「假公濟私」這個詞用來形容他,再貼切不過。
趙重熙凝著鳳凰兒的眼楮,喃喃道︰「司徒箜,我後悔了。」
鳳凰兒輕笑道︰「後悔太早請旨賜婚?」
趙重熙搖搖頭︰「賜婚是我盼望已久的,可……
如果我還是你的小護衛那該多好,至少每日都能見面,還能時常伴你出行。
如今雖然你已經是我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想要見你一面卻變得這麼難。」
鳳凰兒噗哧笑道︰「阿福,咱們倆是不是有些搞反了。」
趙重熙也笑道︰「的確是搞反了。」
大宋雖然民風開放,女子的行動卻遠不及男子自由。
似他們這樣的未婚夫妻,按規矩是不能經常見面的。
但只要男子有心,趁著年節去準岳家送節禮,或者以各種聚會為借口,總會尋到機會與未婚妻見面。
可到了他們這里卻全然顛倒過來。
司徒曜和阮棉棉對鳳凰兒的管束並不嚴苛,只要她高興,就是日日出門也沒有人攔著。
反觀趙重熙,自從回了東宮,他就像是被關進了金絲籠中的鳥兒一般。
皇祖父安排的功課和事務已經佔據了他大部分的時間。
好容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唯一的弟弟又纏了上來。
而且皇子皇孫們雖不像公主們那樣被各種規矩束縛,也不是想出宮就能出的。
鳳凰兒看著他有些委屈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皇子皇孫們大婚後便可自行開府,你今日卻為了我而推遲了婚期,也就是推遲了出宮開府的時間,這件事有沒有後悔呢?」
趙重熙又捏了捏她那柔若無骨的小手,假意嘆道︰「唉,自然是後悔的。如果不是我自己瞎折騰,兩年後便能大婚,有了媳婦兒也有了自己的府邸,多美的一件事兒。
如今卻平白無故多加了一年,你說我能不後悔麼?」
鳳凰兒正色道︰「阿福,謝謝你。」
听她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趙重熙又笑道︰「我就是和你開玩笑的,咱們還年輕,要在一起好幾十年呢,多等一年兩年的有什麼要緊的。」
鳳凰兒搖搖頭︰「多等一兩年的確沒什麼要緊,可聖上那邊,你覺得他會信你那個不宜早婚的說辭麼?」
趙重熙笑道︰「皇祖父自然不會全信,可他向來看重恩師,自是不會去懷疑他。」
「其實我父親是希望我十八歲後再出嫁的。」鳳凰兒抬眼看著他︰「我娘更甚,她希望我二十歲之後再出嫁。」
司徒曜不願女兒很早就出嫁,這一點趙重熙隨便想想都知道。
可三夫人,這又是怎麼說的?
二十歲再出嫁,莫非她是打算把司徒箜變成另一個司徒照麼?
關于生孩子的最佳年齡這種話,鳳凰兒自是不好對趙重熙說得太直接。
她只能婉轉道︰「娘覺得我的身子不夠硬朗,所以想趁這幾年給我好好調理。
她一準兒覺得你爭取來的這一年還是太短了。」
趙重熙本就聰明,很快就明白了阮棉棉的用意。
三夫人這是怕司徒箜年紀小,生產的時候遇到危險的幾率太大。
果然是一片慈母之心!
他笑道︰「一年的確不長,不過我不急,就算你早早嫁過來,我也不急。
我只是擔心你越來越出眾,會被好多人惦記。」
鳳凰兒有些哭笑不得,
阿福的話前半部分說得多感人,後半部分卻像是醋壇子突然打翻了。
「阿福,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別人是不是惦記,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趙重熙道︰「司徒箜,你真是世上最難打動的姑娘。
離亭世子居然都無法讓你動心。」
鳳凰兒道︰「可我最終不也被你打動了麼?」
趙重熙不由得想起了她寫在桃花箋上的那兩個字。
不棄,言下之意就是世間所有的人都把自己拋棄了,她也不會放棄。
在他看來,這已經是世間最動人的情話。
鳳凰兒見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輕輕踢了踢他的靴子︰「阿福,有一件事情我很早的時候便試探過你,可我一直覺得你在撒謊騙我。」
趙重熙醒過神來︰「什麼事兒?」
「就是桃花宴那一日,我讓你提前去安放箜篌,為何我彈的時候會斷了兩根很重要的弦?」
趙重熙輕笑道︰「莫非你一直都在懷疑那弦是我弄斷的?」
鳳凰兒歪著小腦袋道︰「難道不是?」
「是,的確是我弄斷的,不過其中是有隱情的。」
「那你先說那隱情,然後再說緣由。」
「我一開始的確是想弄斷那琴弦,可下手的時候我又猶豫了。
最終我都選擇放棄了,結果有人突然敲響了房門,我手一抖,琴弦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斷了。」
鳳凰兒忍著笑道︰「那就說一說緣由吧,你明知我這個人從不做無用功。
既然讓你在那里安放箜篌便一定有用處,可你為何要弄斷我的琴弦?」
趙重熙訕笑道︰「誰讓你的用意那麼明顯?
除了引起慕容離亭注意之外,當日在場的人還有誰值得你花費那麼多的心力?」
「所以你以為我看上慕容離亭,于是就吃醋了?」
趙重熙強辯道︰「這倒沒有,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很清楚的,慕容離亭再優秀,你也不可能對他一見鐘情,更不用說耍手段去吸引他。
至于說吃醋,那時我不過是一名小護衛而已,還沒有把自己的前程和你牽扯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