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滿池的荷花都盡數凋零了,滿目的殘荷落在她的眼底,水波蕩漾,卻映著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她伸手捧起一掬水,卻是冷的刺骨。
湖水里也只有她一個人了,而方才那場依稀而過的人不見了。
周圍一片霧氣散去,只剩下這一片衰敗之色。
而那個人,已經徹底無影無蹤了。
她下意識的張開嘴去喊他的名字,可那名字終究穿不過太液池的重重煙霧。
他明明說,要一起游這荷花池的。
「娘娘怎麼了?」香蘭問太醫道。
「娘娘受了寒,如今怕是夢魘。」太醫答道。
只見李長安躺在床上,面頰通紅,嘴唇緊繃著,而冷汗不住的往下掉。
太醫拱手,「臣去開藥。」
香蘭听見李長安嘴里細微的聲音,那聲音似乎是在喊陛下的名字。
香蘭讓人去準備了熱茶來,就見錢大人等在外殿侯著了,于是趕忙出去,對幾位大人道,「娘娘病了。」
錢和謙問,「可要緊!」
劉大人捏緊手心,「怎麼剛好漠北出事,娘娘卻也病了。」
香蘭驚訝的看著幾位大人,如果不是出了要緊事,幾位大人也不會來的這樣齊。
「大人告訴奴婢,奴婢轉告給娘娘就是。」香蘭低頭道。
「皇上失蹤了,這次是真的。」如果說上一次失蹤只是和江景明之間的斗法,那麼這一次毫無預兆的失蹤,卻真是要緊事了。
香蘭險些跌倒在地上。
錢和謙道,「既然皇後病了,那這件事緩一緩再告訴她。」
皇後的病怕也經不起打擊了。
香蘭道了,「是。」
幾位大人站在一起商量,香蘭隱約听見錢大人準備率兵前往漠北。
李長安的腦海里,反反復復的做了好些夢。這一次卻又不是在太液池畔,而是在白茫茫的雪山下,那雪球從天山滾下來。
易朝華牽著她的手,不住的往前跑。
他的眉目染上了白雪,長長的睫毛也是,他側過頭看著她,依舊是清俊的容貌。他握著她的手,堅定的看著她,「朕把這江山托付給你。」
「不,我們一起走!」她拉進的他的手。
可是他去執意要分開她的手,她抵不過他的大力,她被一股大力沖撞到了一棵松樹的旁邊。
那團雪球朝著易朝華一個人而去,她張大嘴,喊著,「不要!」
可是又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他對她是帶著笑的,那樣蒼茫而奪目的笑容,一如在漠北馳騁時的得意與傲氣。
她不自覺的就想起,他帶著她騎馬,他摘了五顏六色的格桑花捧到她的面前來。
他抱著她在馬上,擁她在懷里。是那樣的笑,此刻卻是戀戀不舍的笑。
李長安朝著雪色茫茫沖過去
「娘娘!」
李長安從噩夢里驚醒,香蘭連忙把藥端了過去。
李長安在恍惚中醒來,問,「是麼時候了?」
「午時剛過。」香蘭答道。
李長安點點頭,又看向那一碗藥,尤是一幅驚魂未定的模樣。
香蘭道,「娘娘昨夜受了風,太醫早上過來請脈,開的藥。」
李長安接過藥碗,順口問,「陛下呢?他到哪里了?」
香蘭一時哽咽不知道說什麼為好,又怕觸動了娘娘的病情,只是低聲道,「奴婢不知。」
李長安把藥碗放下,讓宮女伺候她更衣。這時太監送來了加急的信件。
李長安拆開信涵,她幾日前送了信到秦國去,希望接潼潼過來,如今皇兄是明確的拒絕了她。
她心中煩躁,「遣了宮人去秦國接小公子去!」
皇兄一次不肯,二次不肯,第三次總歸是要肯的。何況潼潼也不是皇兄的兒子,為什麼要待在宮里。李長安有些氣惱,她要接三姐的孩子來有什麼不可。
「麟兒呢?」李長安問起。
「隨崔太傅去了。」香蘭答。
今日倒是乖巧,肯乖乖的听太傅的話了。
李長安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走到宏文殿時。卻見著易麟致一個人蹲在地上捉瓢蟲。另外有幾個小太監陪著。
易麟致見著李長安來了,笑嘻嘻的跑過去,「娘親。」
李長安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就是這樣讀書的?」
易麟致憋嘴委屈道,「太傅不在。」
太傅去了哪里?空空的大殿確實也沒有人。李長安想起這不過是過了午時,也許崔大人是去用午膳了。便派遣身邊的宮女去問一問崔大人。
「可用膳了?」李長安問麟兒道。
麟兒搖搖頭。看著他滿頭大汗,可謂是玩瘋了。
李長安拿手帕輕輕給他擦汗,一邊讓人準備午膳來。她動作輕柔,易麟致聞著手帕上的沉水香格外的好聞。
李長安給易麟致夾菜,他總是坐不住,李長安讓他好好吃飯。
「回娘娘,太傅和幾位大人在勤政殿。」小太監過來回稟道。
勤政殿?可是有什麼要緊事。李長安連忙問,「他們可是有要緊事?」
小太監搖頭,「奴才沒有仔細听。」
李長安點頭,也罷,自己往勤政殿去一趟,估計這易朝華這兩日就要到了。
李長安看著易麟致,「你乖乖吃飯,吃完飯,不可以再玩的滿頭大汗了。」
易麟致乖乖應了聲。
李長安便往勤政殿,果然見著幾位大人正在議論大事。
「娘娘。」眾人見著她,連忙問安。
「娘娘可大好了?」
李長安知道是在關心她的風寒之癥,笑了笑道,「無礙。」只是昨日夜里那些個噩夢,讓她精神不振。
她問各位大人,「可是在討論皇上何時歸朝?」
劉大人跪上前來,「臣死罪!」
李長安臉色陡然而變,昨夜那些個噩夢好像一下子又全部出現在她的腦海里,易朝華可是出事了!
「你說!」李長安強自鎮定下來,看著他。
劉大人道,「皇上回京的軍隊,發生了雪崩,皇上失蹤了!」
李長安一個不穩,險些就要摔倒在地上,香蘭過來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李長安看著眾位大人,「這個消息不可泄漏出去!」
如今這個亂世里,這個消息泄漏出去了,怕是要人心惶惶了。
「錢大人已經率兵去了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