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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重見

李長安抬起頭,「臣妹要出宮了。」

李懷憲眼角抽動,「你還是要回江州。」

「不。」江州和京城都不是她待的地方,于是李長安答,「我要去西陵,替皇祖母守陵。」

李懷憲打量著她,原來她的心思是想避開這場戰爭,她只是不忍心去看骨肉相殘。所以她才這樣決定。

李長安得了皇命出宮,她看向深深的皇陵,這里葬的每一個人活著的時候都是顯赫尊貴,如今到了這里,都只有冰涼涼的墓碑。她不由得想起,日後她會葬在哪里?四哥呢?二哥呢?

想著想著,露出一抹苦笑。她不知道皇祖母臨終前對皇兄說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悄然改變。

皇帝李懷憲派重兵鎮壓江州,李懷義本就欲謀多時,今日一反叛,連州,徐州等多個地方接連相應,戰火燒的四處都是。

李長安身在西陵,卻也听的侍衛將外頭的事傳進來。可想而知,外頭的事情該有多嚴重了。

只有她,原本是個最不該擔心的人,無論誰做皇帝,她都是公主。可是二位兄長一個人做皇帝,另一個人就得死。她不想二哥死,也不想四哥死。

在西陵這段淒的得日子里,她听著日日夜夜為皇祖母禱告的木魚聲,和超度的經文聲。可這些都不能使她內心得到平靜。

無數個夜里,她在剎那間驚醒,夢見江州的火炮,夢見鮮血淋灕的四哥。

日日因為休息不好,而心思郁結,如今爭奪天下的兩個男人都是她至親之人。而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躲在這皇陵里,如天下所有人一般,去等待一個結果。

吏兒約是餓了,乳母抱去喂女乃,可是吏兒卻還是啼哭不止。李長安接過孩子,模模孩子的額頭,「吏兒,怎麼了?」

李長安抱了一會,哄了一會,吏兒也就不哭了。

乳母道,「小公子還不曾午睡,奴婢抱小公子下去。」

李長安點點頭,便將孩子遞給她。

李長安身子漸暖,春風拂面,好似骨頭都酥了般。西陵的春意濃烈,柳梢碧綠,紅花依牆而生,綠色的藤蔓繞著柱子。這麼些日子,思緒混亂,真好似要錯過了一場春光無限。

李長安覺得有些累了,一時困乏,便小睡過去。

這是這些天里,唯一沒有做噩夢的一次。卻是一個溫暖的夢,夢里她坐在楊柳下的大石頭上,看著湖水里的錦鯉嬉戲。

而一支楊柳忽然垂下來,她以為是風拂亂了她,只覺得鼻子尖癢癢的,一看是那楊柳在撓她的癢癢,在抬起頭,竟看著易朝華那張清俊的臉龐。

易朝華朝她伸手,她沒有握住他的手,而是往後退了一步,也許是夢里還記得他和她已經分開了。

李長安疲憊的睜開眼,因午睡而覺得冷,她伸手要去那披帛,卻發現披帛已經落在了她的手上。

李長安扭過頭來,那雙漆黑的眼眸里含著星辰萬千,他輪廓深深而分明,好看的眉眼銳利,而所有的稜角都化作溫柔的春風,包圍著她。將她簇擁在一個圈里,讓她無處可逃。

他單穿一件白色的長衫,衣裳很薄,絲絛系在腰間,容顏不改,依舊是那個清冷的孤傲少年。

李長安往後退了一步,披帛落在地上。她退的沒有地方退了,便靠在牆柱子上看著他。

易朝華神色復雜,「你當真再也不想看見我了?」

李長安冷笑兩聲,干干的兩聲,在大殿里格外的清晰。「不想。」

易朝華擒住她的下巴,指了指胸口,她的手指被迫撩開她的衣襟,露出里面的傷痕,易朝華看著她,「難道這一刀還不夠嗎?」

這一刀算是贖罪又還是算作什麼?他們過往的情誼,過往的糾纏嗎?

李長安覺得好笑,「一刀?你若是給我李長安一刀,換我這幾年從未經歷這些,我也是願意的。」

易朝華看著她,迫切問,「孩子呢?」

「孩子死了。」李長安沒有思考就回答道。

「我問你孩子呢?」易朝華加重語氣。

「死了。」李長安道。

她淡淡的聲音要逼瘋他的每一處神經,他們曾經有過那麼多的幻想,那麼多關于孩子長大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們第一個孩子卻沒有了。

李長安指了指他的疤痕,「你會心痛嗎?」

易朝華竟不知道她如此的心狠。

李長安笑了笑,「當年王女的孩子不也死了,不知道你心痛過沒有!」

她處處戳他的痛處,易朝華的目光逼迫著她,「李長安,你知不知道……」

話到嘴邊,她卻還是給咽下去了,那是一段陳年舊事了,可是那一段陳年舊事不說清楚,他和李長安就不會有未來而言。

易朝華強硬的抱著李長安出了西陵,西陵本就沒有派多少人把手,如今易朝華有備而來,自然能夠帶走她。

李長安掙扎了幾下,見是無法掙月兌,便索性不再動了。

李長安被迫被拉上馬,她看著易朝華,「你做什麼!」

「跟我走!」易朝華道,

易朝華將她帶回漠北,絮州搭起了軍帳,易朝華將她抱進帳篷里,「既然是從這里結束的,那就從這里開始。」

他渾身清冽的酒氣縈繞在她的周圍,她臉龐紅撲撲的,憤憤的看著他,「我們不會有開始了!」

易朝華將她的手按下,「你說的不算!」

「那你說的也不算!」李長安道。

易朝華松開她的手,站起身來,榻上的美人帶著憤怒不甘看著他,易朝華像是沒看見似的,獨自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李長安做起身來,「我記得你是不會喝這麼多酒的?」

易朝華倜儻一笑,「你倒也還記得我的喜好?」

李長安從床上爬下來,趁他不注意,從他的後脖子處一把扯下他的外衫,那精壯的肌膚上,露出猙獰的刀傷。他喝酒止的是疼痛。

燭火翩然,他在軍營里席地而坐,他氣息凜然,露出成熟男人的氣息。這樣的他和平日里的他是決然不同的,她仿佛覺得曾經那個為所欲為的皇子變了,而時間給予了沉澱和內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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