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蕊道，「陛下封了我為淑妃，潼潼也與我越來越親近，一切都好。」
李長安朝著她點頭，「如此甚好。潼潼知道你拿一顆真心待他，必然也會真心待你。皇兄知道你用心照顧潼潼，自然也不會虧欠與你。」
她話里話外只有一個意思，就是希望夏蕊能夠照顧好三姐的孩子。
夏蕊點頭，知道李長安此時要去見太皇太後，便領著潼潼站在門口，「公主快些進去吧！太皇太後一早便等著公主。」
李長安往屋子里走去，屋子窗子都打得打開，透亮的光照在屋子里，春日的暖陽穿過窗外的樹林，幾道樹影映在地上。因是午後，春風拂過，人也顯得懶懶的。
李長安幾步跪在太皇太後面前，低聲啜泣，「皇祖母。」
太皇太後伸出手，「是小九嗎？」
李長安握住她的手，「是我。」
太皇太後拍了拍她的手背，「他們都說呀，你和喜歡的人已經離開秦國了，怎麼有時間來看我這個老婆子。」
李長安叩頭，「孫兒不孝。」
太皇太後神智不清已經有許久了，尤其是入宮以後，皇帝雖廣招名醫，可病情卻還是一日比一日重。
太皇太後笑著道，「你過的好，就是最好的事情。」
乳母抱著吏兒給太皇太後看過來，太皇太後臉上帶著慈和的笑容，吏兒醒了，乳母抱下去喂女乃。太皇太後也讓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去了。
太皇太後看著李長安，道，」吏，治人者也。」
李長安沒有想那麼多，卻被皇祖母一語解釋成這個意思。太皇太後握著她的手，「不止是治人，乃是治天下人。」
李長安吃驚的看著她。一是對皇祖母所說，吏兒會成為皇帝而吃驚。二是太醫明明說皇祖母已經神智不清了，可為何還能對自己說出這些？
太皇太後取出一個碗，碗底還有殘留的白色粉末，太皇太後道，「這東西是讓人迷失心智的東西。哀家這些年雖身子不好，卻也不是個沒有見識的。你父親南征北戰，被人構陷。最後死在這齊國皇帝布下的一個局你。你二哥臥薪嘗膽這麼多年，將江山握在手里，哀家都知道。」
太皇太後不僅僅是因為六姐的事情遷怒二哥，這麼多年不曾來往，而是為了迷惑前朝皇室，李家已經無能且支離破碎。
太皇太後指著粉末道，「如今有人要對我這個老婆子動手，哀家也不過是將計就計。」
竟然是如此！
太皇太後道，「小九，哀家知道你和你二哥有些矛盾，但是也不怪他這麼些年，無可奈何，只能犧牲你們這些個兄弟姐妹選擇了皇位。」
李長安跪在太皇太後面前，「您真的覺得當皇帝是天下第一快活事嗎？」
太皇太後答，「快不快活哀家不知道，只是成為皇帝，天下的主宰，就不會被人欺凌，就不會處處被人限制。」
僅僅幾句話，李長安卻听出了二哥這些年的不易，他的確不易，可是他始終是踩在他們兄弟姐妹的痛楚上。如果二哥肯高抬貴手，不拿周沐容去試探四哥。如果他肯高抬貴手，就不會逼死了三姐！六姐也不會遠嫁。至于自己也不用在此漩渦里糾纏不清。
太皇太後攏了攏她耳邊的碎發，「孩子，你還年輕。如果寧王真的死了，你會心痛的。」
李長安道，「可是他已經負了我。」
太皇太後抿嘴，搖頭，「昔年你的祖父立下赫赫戰功，皇帝有意召他為駙馬。」
李長安道，「可是祖父拒絕了不是！」
「不。」太皇太後繼續說，「身為臣子那里能夠拒絕，只能是硬著頭皮娶了公主。」
李長安道，「可是皇祖母，感情難道不是一個人只愛一個人。」
太皇太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當年你的祖父娶了公主，哀家都忍下來了。但是你卻不同，你今日是公主，他寧王怎會負你！你身份尊貴，又與他相知相識，如今又有了兒子。」
「你是秦國的公主，你有你的吏兒。你為何要在意其他的女人。那是你的夫君，你名正言順的夫君。」
李長安低頭沒有說話，她不該這麼懦弱，不該在意那個綠蕪。可是她一想起三年前易朝華親口承認和綠蕪已經有了孩子，她的心里就被針扎的一陣一陣的疼。
他和她的愛情不是破滅了嗎？
李長安從屋子里走出去，她曾經帶江景明去見過皇祖母，可皇祖母眼里，只有易朝華才是她的良人，她的吏兒會成為日後治理天下的人。
她有太多的不明白，也有太多的心結。都一一無法解開。
見過了皇祖母，再也沒有理由躲著李懷憲了。
于是便去水榭台與李懷憲共進晚膳。
李懷憲面帶微笑看著李長安，李長安只是低頭用膳，除了規矩禮節，再也沒有多的話。
李懷憲靠在軟墊上，凝聲道，「瘦了！」
「給公主盛一碗乳鴿湯來。」
湯色微白，熬的十分濃稠，李長安抬頭，「多謝皇兄。」
「你在江州也是這麼這麼謝謝不離口的嗎？」李懷憲是在怪她和他的生疏。
「皇兄是皇帝，臣妹不敢放肆。」李長安低頭答道。
「抬起頭來看著朕！」李懷憲加重口氣。
「為什麼回來！」
「為什麼放著平定漠北叛亂的機會不要！」
「為什麼連皇後也不想做！」
李懷憲連著問了三個問題，他的語氣里帶著薄薄的怒氣。
其實漠北早就布置好了，這一次易朝華平定漠北叛亂，就會牽扯出太子和西彌的關系，扳倒太子。
李長安咬牙，「我恨易朝華！」
李懷憲絲毫不在乎，「你恨他也好，愛他也罷。難道你不想成為一國之母，你不想你的兒子坐在龍椅上。」
李長安道，「我不在意這些。」
「你不在意，朕在意！」李懷憲拍著桌子。
她雖也明白他的二哥不過是把她當作聯姻的一顆棋子，可是這樣的話說出來，到底還是傷人。
李長安忽然笑起來，笑容恍惚，「三姐死了，六姐也死了，如今不過剩下一個我。皇兄若是看不順眼，盡管再派人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