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來的還算快,司機師傅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禿頂的頭,在夜光下很亮。
這車是打車軟件上訂的,所以不需要說什麼話,這一路上,除了廣播中那一首陳奕迅的歌在那里清唱著,遍是車外的鳴笛聲。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你走過路……
她和顧西城,還真是好久不見。
燈光映入眼簾,她看著熟悉的城市,眼楮有些濕潤。
拿著你給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條街……
那家他曾給她買粥的店,肯德基,咖喱飯……種種的往日歷歷在目。
我們回不到那一天?音樂的聲音,伴隨著她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跳著。
車慢慢的漸行漸遠,月兌離了那條帶著回憶的街道,燈光映襯著安小暖的臉,眼神中滿是苦澀。
慢慢的,車速加了。
在一個拐角處,突然車停了,司機師傅回頭,「小姐,里面我進不去,只能到這里了。」
安小暖點了點頭,看了一下計價器上的錢數,打開手機按下了支付,便下了車。
夜漸漸淡了,那條帶著回憶的路,很遠,她站在這頭,而他在那頭。
顧西城,你還會等我嗎?
走到這里的時候,她突然又些怯意,深怕親眼看見那些讓自己絕望的場面。
原本輕快的腳步,也一下子慢了好多,變得沉重起來,她翻開自己的包,掏出那漠北給她準備的手機。
撥了一個熟悉的號碼,「嘟嘟嘟」三聲,卻讓她此刻整個人都是抖的。
她怕,很怕!
「喂,哪位?」接電話的人是一個女人,听音色,就知道是夏果兒,女人語氣中帶著沙沙的朦朧感,一看就是剛剛在睡覺。
而這個點,他的手機在她身邊,所以……他們誰在一起了?
「喂,你哪位?不說話我掛了!」夏果兒昏昏沉沉的听著,今天顧西城的電話沒有電了,所以,她很樂意的給他充電,這不,沖到現在忘記拔了,這還半夜來一個騷擾電話,打擾她的美容覺。
「嘟嘟嘟……」那頭的女人一下子把電話掐斷了,隱隱約約似乎听見她罵人的聲音。
這果然,還是夏果兒,那個無害的夏果兒?
安小暖眸光越漸的深,盯著那坐在樹林叢中的別墅的頂點,東面,飄起了幾片白雲……
顧西城,看來,是我對你太過于自信了,覺得你會等我……
她轉頭,瞬間,眼淚如掉了線的珠子,一滴滴砸落著。
遠處,警衛人員剛醒來倒水,看著那抹縴細的背影,嘴里呢喃著,這背影,怎麼好像有點像是夫人?
後來,她很快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夫人都兩年了還沒有回來,肯定凶多吉少了……
那日,她去了一趟巷口的家,本來蕭瑟的小巷,也不知道是誰突然資助了項目,兩側開啟了大型的購物超市,甚至是各種的商店,熱鬧的沸沸騰騰。
只是,不變的是,巷口那個餛飩鋪子,老板在那里已經開始了今天的生意。
她看著還是什麼都沒有變化的那個桌子,那個凳子,一如那日他坐在那里,說,小暖……
顧西城,為什麼所有的地方都有你的痕跡,讓我忘不了,難道我真的該走了?
眼楮哭得有些腫了,她走進巷口,往家里奔去,就像是小時候受了委屈,第一個便是跑到媽媽那里。
可如今,媽媽不是親身的媽媽,家也變得不是家……
家門口,站著幾個人,看起來,是保鏢,而且是顧西城他的,她認識這幾個人,當時還跟著她,保護她過。
看來,家是回不去了……她擦了擦眼角,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給漠北發了個短信,「漠北,不如今天去英國吧!我在西城的機場等你。」
不一會兒,漠北回了一個「好。」
她看著屏幕上的字,再看看時間,突然,心里涌起愧疚,難道他一晚上沒有睡?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她打著這幾個字,突然又覺得不妥,刪除了。
模了模兜里的錢,這錢去機場應該綽綽有余,可……她突然又些想吃餛飩了。
由著心放縱地走在那條小巷子內,她的腳步略顯的輕盈許多。
「老板,我要一碗餛飩!」她在紙上寫了這幾個字,然後遞給了老板看。
「你……我記得你,小姑娘,你是那個……上次那你老公把這里包下,對吧?」大叔憨態可掬的模樣,似乎拉進了距離感。
安小暖卻拼命搖了搖頭,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好多人都說我是大眾臉呢!」
「……那我還真是認錯了?小姑娘,還真不好意思,餛飩馬上就來。」
她點了點頭,看著大叔在那頭下著手里的餛飩,煮水的鍋子很燙,沸騰起來的開水,冒著水霧,朝著臉而來。
選了一個座位,正是那日背對著顧西城坐的,這個點時間很早,而這個攤位前,也只有她和大叔。
眼不見,心不煩,如此,忘了也好。她在心里說著,也不知道是暗示,還是真的。
拿了一雙一次性筷子,她眺望著那熟悉的環境,可那屬于自己的點點滴滴越來越少。
幾分鐘後,熱氣騰騰的大碗擺在她面前,大叔依舊笑容滿面,似乎是記憶中的模樣。
「姑娘,餛飩趁熱吃好吃!」大叔這個時候生意也比較慘淡,畢竟,現在才剛擺攤,而她也是第一個來吃的,所以,坐著跟她說了會話。
當然,她拿的是紙。
「這里的環境,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紙上落下那幾個字,她發誓,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寫,心底好像又到聲音,在喊著。
「是啊,是顧少爺,顧西城弄的,听說花費了好大一筆錢呢!我們這里的人,都很感激他。這不,為了感謝他,我每天都給他提供餛飩,那些,都是他一個人的份。」他指著桌板上那好幾盒的餛飩,肉眼看起來,大概有五六盒,這一個人吃這麼多?
不對,還有夏果兒吧。
「我這里的生意好還有顧少爺張羅著,否則,我這個餛飩啊還真是賣不出去。」大叔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顧少爺是個好人。」最後,大叔說完這一句,突然听到了遠處的動靜,很敏銳的從凳子上月兌身,「這不,他來了!」
看著大叔嘻嘻哈哈的又去下餛飩,她咬著筷子轉頭。
「滋!」黑色的跑車,停在路邊,從車上,緩緩下來一個男人,男人她認識,是顧西城。
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秒鐘,安小暖隨即回頭,心里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都快要沖出自己的嘴里。
他來了!他竟然來了……情急之下,她不敢多動,只能在那里小口的吃著那熱的不行了餛飩,明明很燙嘴的餛飩,這麼塞進去,她卻還能搖。
「少爺,這里的餛飩?」一道尖銳的女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細心揪的更緊,是夏果兒。
一起來吃餛飩?
「誰讓你來的?」男人聲音很低,他由于長時間沒有說話,所以聲帶一直處于低沉裝。
自然,這些話安小暖是听不見的。
她蒙著頭,一個勁的吃著碗里的餛飩,整個人埋在里面,完全不問世事的感覺。
只感覺身後有一陣風在刮向自己,帶著他身上的味道,一如往日。
「顧少爺,餛飩好了。」老板的話,打斷了此刻顧西城和夏果兒的交談。
顧西城瞪了一眼夏果兒,便朝著安小暖那邊走去。
夏果兒見顧西城走,也屁顛屁顛跟上,畢竟,這還不容易顧西城願意跟他說幾句話,她必須得把握住。
依舊那個位子,顧西城優雅地坐下,而安小暖對背著他,兩個人明明相差最多一米,可卻感覺中間隔了一座山。
她低著頭吃著,而他亦是優雅的拿起筷子,正準備吃。
「她是?」顧西城的視線突然抬起,他盯著那麼女人的身影,好似又些熟悉,這以往就他一個人的地方,竟然多了一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像小曖?
安小暖的手微微僵硬,她心跳更加迅猛,剛準備放下手里的筷子,立刻逃走的時候,心里卻有一道聲音告訴她,不走,為什麼要走,安小暖,你有沒有做錯,為什麼走?
錯的人,明明是她才對,他為什麼還能在那里吃飯,而她卻要跟老鼠躲著貓一樣?
熱氣騰騰的餛飩被她一口吞下,刺痛了自己的喉嚨,她感覺渾身一顫,難受的輕聲咳嗽了一下,手放下脖子上,不舒服的抓著。
顧西城見著女人的動作,心一下被踢了一下。
他的腳步剛準備抬起去一探究竟,卻听見老板的下文。
「是個可憐的啞巴。」老板如實地說道。
啞巴?竟然是個啞巴?他的小暖,可不是。
剛一邁起的步子,被他放下,對于無關緊要的人,他向來沒有興趣,拿起筷子,他開始用心的吃著餛飩。
餛飩很鮮美,跟那日的一樣,只是把日小暖在身邊,而如今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夏果兒自然不敢坐下,她站在那里,一如女佣一般安靜的等著他吃飯,他吃相很優雅,是那種貴族氣質,目光偏向那坐在一側的女人,她很瘦很瘦,骨瘦如柴一樣,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袖襯衣,頭發很長,是波浪卷。
單從背影上看,還真是與安小暖有幾分相似,不過黑色,是安小暖最討厭的顏色,她的最愛,是粉色。
所以,女人第一反應,就將她排除了。
安小暖時有時無的感受到那被注視的灼熱感,而喉嚨的刺痛讓她只能猛地灌水。
喝了快見底的時候,手機突然來了短信。
「我們已經到機場了,你在哪?」
是漠北。
她急忙回復了一個,「我馬上就到。」
由于她走的很急,「 」一聲,被桌角絆倒了。
「沒事吧?」老板第一時間趕過來,將地上的安小暖扶起來,她見狀,搖了搖頭,將錢遞給了老板,邊走邊檢查著手臂上的傷口。
循聲而去,顧西城看著那抹逃離的背影,眸光突然一深,心里抽搐了一下。
是小暖。
他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痣,所以幾乎可以確定。
那長得很獨特的黑痣,在她的手臂上,燦爛如花。
是小暖,他幾乎是沖出去的,連筷子都忘記了放下的那種。
夏果兒看著男人奔赴那個女人而去,似乎心理意識到了什麼,突然叫了一聲,「少爺,少爺!」
安小暖當然沒有想過,顧西城會追過來,此刻她听到喊聲,回頭一看,顧西城正急步而來,心猛顫。
糟糕,他發現了?
怎麼辦?怎麼辦?巷子深幽,那無望無際的通道口,很多,當下,心一急,選了一個地方跑去。
她跑的很快,忙不迭地的如同有猛獸在追趕。
顧西城在身後不遠,但也不進的位置,要追上她,也不容易,畢竟這路不好走,而他很喜歡穿皮鞋,跑起來,哪有運動鞋那麼省力。
巷子曲徑通幽,各個方面的都有,她自然熟悉這片地形,很快,顧西城被她甩開。
躲在角落,安小暖捂著心口不停的猛跳,這個時候正好顧西城經過,匆匆一瞥,她看到了他臉上的蒼白與狼狽,那俊美如斯的臉上,何曾如此過,可她突然想到了那個女人,夏果兒。
農夫與蛇的故事,大抵就是這樣吧?
我救了你,可你卻反咬我一口。
她好心救了夏果兒,可沒有想到,她竟然垂涎著的人,是顧西城!
可一切,都是她自己親手鑄就的,又怪的了誰?
人,是她親自帶回別墅的……可她不明白,為什麼顧西城要來這里,要追她?
心里很疼,身體也疼,就連嗓子也在冒煙,她突然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來。
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咬著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空無人煙的巷口,她不敢走,深怕踫到了他。
轉而,從一個小巷子穿梭而過,那條巷子,是很古老的,因為常年失修,所以很亂,自然會現在是沒有人走的,很荒僻。
去到那里一看,果然荒涼的恐怖,周圍的人家都已經搬走了,只剩下那破的厲害的瓦房,被什麼東西支撐著,很快就會塌掉一樣。
她小心謹慎的走在那條荒蕪人煙的地方,背上很涼。
「喲,是哪來的女人,細皮女敕肉的,來,給爺笑一個!」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背心,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朝著她而來。
「來,讓爺好好疼疼你,這小表情,真是美啊。」男人見著安小暖的臉,整個人心里變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