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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孤軍北上(一)

出了京城往北走,過了桐州溪竹不過一百里,空中便絮絮的飄起了雪花。

一路疾行,好不容易尋了機會休息,跟在秦君璃身邊的幾人便取出工具燃火燒水,煮了一些熱氣騰騰的肉湯,來抵御北方刺骨的寒冷。

這些人都是玄麟衛中的精銳,各個以一敵百,雖然不知自家主子為何這般馬不停蹄,卻也從他的一身冷肅中體會到了些許劍拔弩張的味道。

所以就算停下了腳步,這些人也抿著唇繃著臉,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不敢發出丁點的聲音。

沒有人說話,一時間空氣中靜的只剩簌簌的落雪聲。

蒼白晶瑩的初雪絮絮而下,在蕭瑟的林木上積了薄薄一層,未被攔住的那些又透過樹枝間的空隙飛飛揚揚的往下落。

只是雪花還未墜落到底,便被洶涌而上的熱氣一卷,蒸發消失在了半空之中,不留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殿下,休息一會兒吧,待會兒還要趕路。」

雷鳴見自家主子一個人站在官道旁,看著那條漸漸被雪覆蓋的路,整個人散發處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冷清,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勸到。

從梁京到陵城,本來只需往東穿過徽州四城便可。

然而這位殿下卻偏偏尋了遠路,繞道桐州溪竹再轉道向東,將原本一日的路程生生變成了三日,讓雷鳴不解之余心中還泛起了隱隱的擔憂。

生怕在繞道桐州的路上發生什麼意外,或者被某些別有用心的小人發現蹤跡,當作攻訐陷害靖陽王府的把柄。

當然,雷鳴更擔心的卻是自家主子的這次無念山之行。

當初在浮音樓,他看得真切明白。

月卿已經徹底喪失理智,淪為了一個瘋子,就算他死在自家主子的手中,也斷不會讓那位宗主大人背棄三百年的素玉之約,毫不猶豫的對靖陽王殿下動手。

可若說是為了月卿背後的那一重身份,又讓人覺得太過匪夷所思。

無論是「封言青」還是「柳東川」,都與離宗無甚交情,雲夜宗主又怎會為了這樣一個人,而不顧她和殿下之間同進同退的情誼呢?

甚至就連靖陽王殿下中毒昏厥也不聞不問、恍若未覺,就這樣離開了浮音樓回到了無念山,從此斷絕一切消息,仿佛從未在外界出現過一樣。

當真是任性絕情的很吶……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她追著本王去了一趟闕谷。」

秦君璃突然開了口,讓雷鳴渾身一震,連忙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丁點聲響。

去年的落塢山一役他並未在場,雖然後來听人形容凶險萬分,卻著實不知到底凶險到怎樣的地步。

就連當時的玄麟衛都被下了禁令,無人膽敢提及這場奪權之戰。

可今時今日,雷鳴卻從自家殿下口中听到了那些往事,不由的冒了一身的冷汗,有種無所適從的恐慌。

「本王知道,那時的她並非真心實意的助我。只不過身為離宗的宗主,被那三百年前的素玉之約捆住了手腳罷了。」

背手而立的男人有些惆悵,話音中帶了些許不甘,像是這滿目的冬景,荒蕪而又蕭瑟。

「後來她說要用落塢山一行換本王一個承諾,承諾永遠不對無念山動手,承諾永遠不將離宗卷入這亂世紛爭。」

「殿下…可是應了?」

雷鳴對離宗的事情了解不多,但也知那個隱居在無念山中的諾大宗派是無念先祖所建,意在匡扶秦氏後人,定江山、平戰亂,一統南北。

卻不想三百年前的那一場大戰後,南秦北齊劃地而治,便叫秦無念的離宗大隱于江湖之中。

「應或不應,又有什麼區別?‘素玉之約’不過是三百年前秦氏先祖的遺願,而天下兩分了這麼久,又豈是說合就合、說戰就戰的?」

此話一出,又叫站在他身後的雷鳴心中一梗,有些不知所措的撓了撓頭。

這麼些年,若說誰能猜透主子心思,除了一個燕先生便不做他想。如今燕先生隨了白家舊主,怕是再也沒人知道這位心有溝壑的殿下在想些什麼了吧……

「我以為我要的是離宗,是那個消息靈通、無所不能的離宗。然而從落塢山回來後,卻發現,就算得到了西北大營的兵權又如何、就算坐上了那個權力至上的皇位又如何,我不過還是那個金玉白棠的秦四皇子、還是那個不知未來路在何方的懵懂少年罷了。」

「殿……殿下?」

雷鳴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草木皆兵的環顧了一番。

靖陽王殿下可從來不會當自己的面說這些,就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也只會冷冷的丟個好自為之的眼神,怎的今日這般不對勁,讓人心里跟長了刺般、坐立難安呢?

「哼,不過就是愛上了一個女人,找這麼些理由作甚?」

「何人!」

空氣中冷不丁的傳出一道冷哼,有些熟悉,偏又低沉遙遠,驚的雷鳴渾身一震,作勢就要拔出手中的劍來。

奈何站在他身前的男人卻是鎮定自若,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不慌不忙的抬起手,打斷了他的喝斥。

雷鳴會意,雖然有不願,最終還是深深的看了眼聲音傳來的方向,默默的收了劍,轉身離開。

待雷鳴走遠,差不多消失在昏暗的天色中,才有一人幽幽的從半人粗的枯樹後轉出。

一身灰色的斗篷,從上到下掩了個結結實實,將他與將暗的雪夜融為一體。莫說容貌,就連身形也完全藏在寬大的斗篷中,叫人辨認不出半分。

「你這是要去無念山?」

秦君璃此去陵城只是臨時起意,除了雷鳴,連隨行的玄麟衛都不知他到底要去哪里。

甚至一行人還特地繞了遠路,走了溪竹、蘿北,就怕被人看出端倪。

不曾想這人卻是一句話就猜了個準,著實叫人好奇他的身份。

「天下間,也就先生最了解我了……」

黑衣薄衫的男人看見來人,勾了嘴角淡然一笑。明明置身荒郊野外,卻生出一種執掌天下的睥睨之勢。

「了解?!」對方顯然很是不屑,語音冰冷的斥道︰「可我了解的秦君璃斷不會為了一女人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的受人差遣、打算就帶這些人深入虎穴,做那等有去無回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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