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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二十八章 儲位之爭(中)

「不知主公如何看皇子衍與皇子澤?」眼見姬凜陷入沉思,平陵御見狀不由笑道。

「皇子衍性堅韌,為人仁善,事母至孝。」姬凜想了想道,「皇子澤年幼,如今不過四歲,只知身體孱弱。」

「若當立太子者,非盛寵、朝中勢力、出身,缺一不可。」平陵御把玩兒這手中精致的小茶盅笑道。

「若說出身,皇子衍生母為一宮婢,出身寒微,並無親族,雖養在宇文皇後膝下,于玉碟上卻並未更改。」姬凜于宮中秘辛卻是信手拈來,「皇子澤生母為一貴人,外家不過六品小官,卻也是舉人出身。」

「倒也不相上下。」平陵御點點頭,二人原本是鋪氈對坐,但兩人都不是迂腐的性子,說著說著平陵御便伸著一直腿曲著另一條腿,整個人靠在草廬搭成的牆上,姬凜也只是縱容地看著他,並不多言。

「若說寵愛,聖人最愛者為嫡皇子瀚,嫡皇子早夭,聖人多年膝下空曠,如今唯有皇子衍與皇子澤,但也並未听說何者更得帝心。」姬凜說到此處也笑了,「若非凌雲為金陵長公主所出,聖人倒更願意立他為東宮。」

「既然聖人于二位皇子一視同仁,那麼所能區別的唯有聖人對待宇文皇後與林賢妃的態度。」見平陵御茶盅中的茶水喝盡了,姬凜不由抬手替他斟茶,平陵御接過來啜了一口笑道。

「早年我與母親初入宮廷之時宇文皇後與聖人倒也稱得上舉案齊眉,只可惜後來宇文皇後常年臥病倒是與聖人越發生疏了。」姬凜說道此處嘆息一聲,「至于林賢妃,我听母親說過她比宇文皇後晚八年入宮,最初便是太子宮中有品階中最低一級的孺人,後來待聖人登基便一躍為昭儀,又生有長安公主,于升平五年進妃位,頗得聖人寵愛,道一句沖冠後宮也不為過。」

「元昭可知民間有傳言林賢妃‘三千寵愛在一身’,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平陵御笑道,「聖人重情義,雖不知與宇文皇後有何齟齬,只他如今滿心滿眼皆是賢妃,若非天下禮法且宇文氏大,否則這皇後的位子指不定要動上一動了。」

「若說朝中二位皇子勢力,皇子衍身後自然站著宇文家。」姬凜頓了頓,「至于皇子澤身後自然是林家,雖然長安公主嫁予謝家謝澄遠,但謝家清傲必不會卷入其中。」

「只如今看來與其說是宇文家與林家,不若說是世家與寒門。」平陵御跳出圈子反倒比姬凜看的清晰,「接連幾任帝王冷落世家卻又不得不倚靠世家治理天下,而寒門子弟出身貧寒,所倚重者無非是聖人信賴,咱們如今這位聖人,雖說于朝政不痛,為人又心軟無主見,但到底是至孝之人,對先帝耳提面命記憶深刻,單看他手握天下二十一年朝中世家與寒門各佔半壁江山更有勛貴從中添油加醋,聖人之心果然深不可測。」

「還請輕舟教我。」若說往日里姬凜對成皇為帝僅是偶爾生出的念頭,那麼自听了平陵御挾天子而治天下的想法,姬凜只覺得豁然開朗仿若眼前生出一條通天大道。

「正所謂主少國疑,無論是八歲的皇子衍還是四歲的皇子澤,二者登基都顯得年幼,必不能即可親政,其身後所佔的宇文家或林家必然成為新聖人所倚重的對象,亦是元昭日後需擊退的一方。」平陵御微微一笑。

「宇文家底蘊不遜于姬家,且父親生前有言宇文家家主宇文徹素有雄才大略,為一代梟雄,為人城府頗深,手下良將謀士眾多,可謂人才濟濟。」姬凜頓了頓道,「雖則世間以宇文家二郎君與我齊名,然我觀大郎督亦非尋常人,須知二郎睿聲名在外壓制他一眾兄弟皆盡無色,然嫡長子督卻仍舊謙謙君子,若非性子當真光風霽月,便是頗能忍讓,心胸城府之輩。然宇文督亦投身軍營,宇文徹曾稱贊其為家中一千里駒。」

「不知林家元昭又以為如何?」平陵御到底來這個時代時間比較短,便是從爺爺手書之中對天下九州風土人情世家勛貴有了較為清晰的了解,到底是二十多年的舊時了,以彼時的眼光來看今日的時局顯然是不可取的。而原主往日在蜀州也就對陳家了解一些,其余秘辛以原主所出的環境卻是接觸不到的,反倒是姬凜雖然常年在軍營,然而九州世家于他而然卻是休戚相關,如今說來自是侃侃而談。

「林家如今這幾年倒越發顯得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然而到底從林清這一輩才起來,底蘊始終是差了些許。」姬凜說道此處不由嘆息一聲,「林清到底是驚艷絕倫的人物,可林家底子微薄,其父母皆尋常農人出身,其族人更是如此,一入京城便被富貴繁華迷了眼楮,早年鬧出不少笑話,若是其族人再出一個林清,林家綿延過三代便也能比之勛貴。」

「如此看來若要毀了林家只用毀了林清一人。」平陵御一針見血,「說來也有趣,宇文家卻是能人輩出,若是齊心協力自然不好對付,然而若是禍起蕭牆,便也衰頹得厲害。」

「只晉州馬場前番計定已然與林家生出齟齬,又有父仇在身,所為宿怨難消,如今看來還是只有站在宇文皇後一面。」姬凜輕聲道,語氣里倒也並無多少嘆息。

「左右還有二十七月的孝期,元昭委實不必此時出頭,若是先坐實了是皇子衍一黨,馬場之事恐再起波瀾,倒不若置身事外,且等二者鷸蚌相爭。」平陵御說完二人又隨意說了幾句,平陵御便也覺得有幾分困倦了因此便先回了長青院午睡。

卻說另一頭聖人下了朝野果然命人傳周堅進宮,只好巧不巧周堅卻是染了風寒在金陵長公主府邸休養,等他病愈才急急忙忙入宮。

他進宮的時候恰好聖人在皇天殿東暖閣的書房中。

周堅進去的時候卻見聖人面前還站著一著少年。他細細一瞧,見那少年內著象牙色暗花綢緞的大衫,外著橘黃弟子繡金團花樣半臂,容儀俊秀,明淨柔和,站在聖人面前也不拘束,反倒顯出幾分師徒之間的孺慕來。

「凌雲來了?」聖人見他進來還不等他行禮便招手示意他走到跟前來,又一面指著桌案上巨幅的畫,面上是顯見得歡喜,「這是丹青新作得《千里江山圖》,你且來看看。」

周堅隨著聖人的話目光落在寬大的紫檀木方桌上,便見那上門的筆洗、筆筒、筆架山並文具盒等一應都收撿了,只孤零零鋪著一幅巨大的畫,那畫卷看上去約莫長八十尺,寬八尺,當中峰巒起伏,水波淼淼,有房舍屋宇點綴其中,極精亦是極動。

周堅幼時隨聖人長大,于書畫一道雖然不甚精通但到底也是耳濡目染,單純欣賞也是有的,此時一看果然覺得用筆設色非同尋常,且布局嚴謹,格調開闊,果然是佳作。

「不愧是舅舅收得弟子,便是如我這樣的武人看了也覺得好。」周堅出言稱贊,果然見聖人面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只不墮了聖上名頭便是。」孟徽听了稱贊,不由心頭歡喜,面上也是喜笑顏開,只又瞧了瞧聖人道,「若是徽有甚麼不足之處,還請周統領指教。」

這孟徽性子與聖人少年時候頗為相似,前幾年聖人將將收他為徒之時,叮囑他繪一副芍藥,他果然便蹲在皇天殿中的小花園中看那芍藥,一看便看過了花期才動筆,落筆之後的《芍藥春睡圖》果然無比生動,且他因著年幼用筆活潑,構圖又足夠精致,倒也當真是栩栩如生,一時滿宮里都稱贊。

彼時周堅恰好路過,也就評了一句「栩栩如生!」誰料到被孟徽听見記住了,一時又陷入矛盾中,這書畫師長所教授都說取其意為上,如今自己這圖卻是取其形,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如此又追著聖人問詢了許久,聖人只笑著答他,無論取其意還是取其形,終究讓賞畫的人看了覺得妙便是了,何必拘泥。

也因此孟徽再次閉關,等出來獻上一副《秦宮冬日圖》果然是形意皆備,比之以往跟進一步,距離他自成一派已然初見雛形,從那之後孟徽再听旁人評價他的化作之時便不僅僅是听精通書畫之人的評價,反倒是愛听一些尋常不懂畫的人的意見。

如此數年終究獻上今日這一巨幅的《千里江山圖》,只他也落下了一個非纏著看畫人指點的毛病,如今听得周堅評論,又想起早年對方一言助自己更進一步,不由眼巴巴瞅著他。

「既然丹青看重你,你便憑著本心說一說罷了。」聖人見二人相處融洽,面上不由露出幾分看笑話的意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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