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當年星聲戰役的比賽結束後,這還是樂明曉和任朝遠第一次同台,不過時移世易,如今兩個人的情勢幾乎完全調換了個,這樣的場合心高氣傲如任朝遠怎麼能受得住,就是樂明曉,雖然身為今晚的主角,可說是天時地利人和都佔全了,卻依舊難免尷尬。
然而主持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大家都知道我們樂樂和遠哥曾經有過一段師生之誼,今天兩位一起出現在我們的發布會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不想對彼此說點什麼嗎?」
一切都是套路啊,套路。樂明曉在心底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一臉真誠地說道︰「今天能在這里見到遠哥實在是我意想不到的,還要感謝主辦方給我這個驚喜。遠哥在演藝道路上取得的成就,一直是我們這些後輩追趕的目標和榜樣,不管過去多久,我都不會忘記當年在比賽期間遠哥對我的教導的。」
「哎呀我們樂樂可真是尊師重道的好學生,」主持人就是一陣夸張的笑,又把矛頭轉向了任朝遠,「我們再來訪問一下遠哥,請問遠哥,跟自己昔日的學生同台,有什麼感受嗎?」
若擱在過去,這會兒任朝遠八成要發作了,說不定還會直接甩話筒走人,如今的他卻依舊保持微笑,好聲好氣地說道︰「明曉向來是很棒的,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我這個當老師的自然也甚感欣慰。」
兩人明顯都在打官腔,表面看上去和和氣氣,但明顯透出疏離的氛圍,就連外人都能感覺出彼此之間的那種尷尬,不過主持人還是很敬業地打圓場,「兩位的師生情真是讓人感動,在這里我們也一起祝福二位事業順利,前途無量!來來,我們大家一起合影……」
發布會總算是有驚無險地結束了,主辦方既然請了任朝遠來,想必就是考慮到他跟樂明曉的那層關系,以期博人眼球,增加話題度,那麼肯定會在這方面大做文章的,樂明曉倒是沒有意想到,第二天他去網上看新聞稿時,發現媒體倒還算厚道,大多數把焦點集中在了樂明曉這個代言人身上,只有小部分的篇幅提到了任朝遠,而用詞也挺隱晦的。
樂明曉猜想應該是陸苗給媒體那邊打過招呼了,陸苗還是懂他的,知道他不願意靠踩低別人來抬高自己,即使那個人是曾經給自己使過絆子的任朝遠,雖然兩個人之間關系緊張,但他從來沒有拿任朝遠當作事業上的假想敵,更何況那個人現在看起來對自己也沒什麼威脅了。他翻看著當天的圖片,其中幾張是最後的大合照,照片中樂明曉一只手搭在任朝遠肩上,兩人形態親密,微笑得體,然而彼此間究竟存了什麼心思,也只有兩位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後,圈內突然爆出了一個大消息,由任朝遠開辦的輝煌影視因為經營不善,再也沒法繼續經營下去,終于正式宣告了破產。如今的任朝遠不但什麼都沒有了,還背負著巨額的債款,樂明曉這才算是明白,為何任朝遠什麼通告都肯接了。
看到這樣的消息,樂明曉也不免唏噓,感嘆道︰「他是真的垮了嗎?」
彼時,嚴鐸也正好在旁,他直接掃了樂明曉一眼,神情冷漠,「他垮不垮都跟你無關,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我好奇還不行嗎?」樂明曉把平板擱下,看著嚴鐸漠不關心的模樣,說道,「好歹也是相識一場,任朝遠現在到了如此落魄的地步,你就不表示表示?」
看他眼中閃動著狡黠的目光,分明就是在有意打趣自己,嚴鐸無奈地嘆了嘆,反問道︰「你覺得我該怎麼表示?」
「于公,我的確覺得有些可惜,輝煌影視在圈內的勢頭原本是很好的;于私……」他看著樂明曉,又問,「你覺得我怎麼做合適?」
「這個嘛……」樂明曉趴在嚴鐸腿上,仰頭看著他,眨眨眼楮說道,「你要出手幫任朝遠的話,我也是不會介意的,反正你就是這麼一個老好人,如果能做到真正的絕情絕義,那反倒不是你了,只要別是又因憐生愛就好了……」
這話成功地讓嚴鐸皺起了眉頭,樂明曉繼續說道︰「當然,我是知道的,你心里只有我一個,所以我對你也是十二萬分的信任。」
頃刻間,嚴鐸的眉頭就舒展了開來,樂明曉又道︰「不過有件事我挺想不通的。」
「什麼?」
「年前在三亞的時候,明明看到任朝遠和你大哥有說有笑的,按理說有你大哥的資助,他還至于到要破產的地步吧?」
嚴鐸就覺得額頭一滴冷汗冒了出來,無力道︰「你是哪里來這麼多疑問,也不怕把你這顆小腦袋給撐爆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樂明曉顯然不覺得自己這點有任何不好,他在床上坐了起來,又道,「我听說是跟許副總有關,所以許副總跟你大哥其實有更深一層的關系?也難怪你一直不待見他了。」
「……」也是了解樂明曉那旺盛的好奇心,嚴鐸只得耐著性子道,「我大哥和許秋禮的確是你想的那樣,至于他二人跟輝煌影視的破產有沒有關系,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大哥的事我向來很少過問。」說到這里,他忽然挑眉一笑,「不如你親自去問我大哥?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呃……」樂明曉瞬間變成了悶口葫蘆,可也不過才幾分鐘的時間他就又管不住自己,故態重犯了,「我記得你大哥不是有老婆孩子嗎,怎麼還跟男人……」
剩下的話已經不言而喻了,嚴鐸屈指就在樂明曉額頭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故作嚴肅道︰「哪里來那麼多疑問,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
樂明曉模著被敲痛的額頭,表情那叫一個委屈,嘟囔道︰「還說是一家人,什麼都不跟我說……」
「……」嚴鐸舉雙手投降,只得如實說道,「我大哥和大嫂只是家族婚姻,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平時大多各玩各的,他們的孩子也是試管嬰兒。」
「呃……」樂明曉徹底傻眼了,他消化了半天嚴鐸的話,忽然搖搖頭,嘖嘖感嘆,「傳說中的豪門秘辛啊。」
「哪里就那麼夸張了,以後少看點狗血天雷劇。」嚴鐸簡直是哭笑不得,「我大哥和大嫂是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的,他們雖然沒有愛情,但感情很深厚,更像是真正的家人,相處起來甚至比大多數真正的夫妻還要融洽。」說到這里,他忽然把樂明曉摟在懷里,又道,「樂樂,我們家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復雜,所以……」
他停頓一下,下巴擱在了樂明曉肩窩處,「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回家去?」
「呃……」沒想到嚴鐸會突然把話題轉移到這上面來,樂明曉一下子慌了,半晌才囁嚅道,「我、我緊張啊!」
「緊張什麼?」嚴鐸笑著調侃他道,「我爸媽又不會吃人,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是吧?」
「什、什麼啊!」樂明曉說起話來都開始打結巴了,「你、你才是我媳婦兒!」
「那好,」嚴鐸順著樂明曉的話,在他耳邊輕聲說道,「親愛的相公大人,準備什麼時候上門提親,為妻的可等著呢。」
他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調戲,樂明曉一下子就臉紅起來,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子,他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半天也擠不出一句話來。
嚴鐸見好就收,在樂明曉腦袋上揉了揉,溫言道︰「樂樂,我不會逼你,但你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好嗎?答應我,有時間的話就考慮一下,可以嗎?」
「嗯,」樂明曉點點頭,「我會的。」
那天的談話就在嚴鐸轉移話題中結束了,樂明曉的八卦之魂到底是沒有得到滿足,不過忙不完的工作並沒有留給他過多的精力去考慮其他,就連任朝遠有什麼最新消息也無暇去顧及了,反正任朝遠現在因為公司破產而搞得焦頭爛額,應該沒那個心思再找他麻煩了吧,可是樂明曉怎麼都想不到那人居然會找上門來。
這一日,樂明曉難得行程結束的早,下午回到家里正準備補個眠,忽然小區保安處打來了電話,說有位姓任的先生要見他,不用問自然是任朝遠了,樂明曉雖心中納悶,但還是請警衛把人放了進來。
打開房門,任朝遠就全副武裝地站在外面,樂明曉沒有第一時間把人往屋子請,而是說道︰「嚴鐸不在家,遠哥如果找他有事的話還是打他的電話吧。」
任朝遠「呵」地笑了一聲,摘下了口罩和墨鏡,「你倒是不怕我和嚴鐸單獨相處?」他的眼底有很明顯的烏黑,神情看起來也有些憔悴,想必這段時日是不怎麼好過的,「他不在也好,我是來找你的。」
「……」樂明曉怔了一下,就听任朝遠又道,「不請我進去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