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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怕個鳥

許婧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作為後備力量的兩支強大援軍,竟會是一群異種!

與許婧這般驚駭類似的,還有整個鐵血營的殘留人員。

向著自己人下手的,並非僅有胡雲波一人,其他許多人也加入到了這場饕餮盛宴之中,僅是短短瞬間,便又有近半鐵血營軍士被人吸干了鮮血,扔進下方熾熱岩石之上,扔進滾燙流炎之中。

「我們竟然與異種勾結?難道那任鶴說的是真的?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許婧不由地胡亂想著之前被風聲送入耳中的幾句話。

當時她與那陳布對決,任鶴與陸軍便在不遠處,兩人的交談一分一毫都沒有落下,全被她听到了耳朵里。當時她還覺得是那任鶴為了自保顏面而信口胡言,給他們潑髒水,卻不曾想到,竟是真的。

她再看向秦遠等人,便見到整個百戰營早就結成嚴整陣列,刀槍染血,衣甲凌亂,很多人身上還帶著不輕的傷勢,但他們的目光卻是從容鎮定。

百戰營早就料到了如此情景,也早做好了充足準備。

「難道他們不怕嗎?」

許婧心亂如麻,情不自禁地想到這些。

修行界中人談異種而色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若是遇到落單或者少量的異種,那便會群起而攻之,不將其剁個稀巴爛不算完。

若是遇到異種的大隊人馬,那便是有多遠便躲多遠,那玩意兒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夠招惹的。一個不好,極容易被吸干鮮血,甚至被吃盡骨肉,比直接殺了他們要恐怖的多的多。

而這些人竟是明知此處駐留異種大軍,卻依舊迎危而上,難道真的就置身家性命于不顧,視畢生修為于無物嗎?

若果真如此,那這些人都可以稱得上是勇士!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而且這山上住著的還是一群猛虎!

「將軍,跟他們拼了吧!」

陸軍已經來到了許德興身邊。他牙關緊咬,目眥欲裂,太陽穴處青筋暴露。他的同袍好友,沒有死在敵軍沖殺之中,反而死在了那些人的嘴下。

在其陸家因為叛逆之事失勢之時,許多所有的至交好友無不對其避讓不及之刻,只有他的那位好友仍舊與其相交親密,且不斷鼓勵他,最終使他走出了陰霾低谷。

可是他卻死在了自己眼前!

「拼!拼什麼拼!活著特麼不好嗎?!」

許德興胸腔之內仿佛有一團熾烈火焰在灼燒,燒的他五髒六腑都在劇痛,燒的他面頰慘白、渾身虛汗,恨不得一錘子將那些人的腦袋錘成漿糊。

可是,他知道自己若是真這麼做了,鐵血營恐怕就真完了,所有的人都將成為那些畜生口下的血食!

「嗨!」

陸軍以拳擊掌,恨意難平!

忽然,他看到了遠處投來的一道目光,那目光是被胡雲波與甄化率人團團圍住的「叛逆」中的一位,正是他的表弟任鶴!

……

「浮雲平與異種勾結!」

「異種那東西稍稍得勢,會造成多大的災禍,此事無需我多說,你自然明白。表哥,不要再有幻想了,他浮雲平就是修行界的罪人,你難道也要跟著他走上這條不歸路嗎!」

……

任鶴那番于廝殺之中的諄諄勸言又浮現在了他的耳畔。

他的這位表弟並沒有為了自己顏面上過得去而信口開河任意模髒,他父親之死也並非是因為受人蠱惑白白送命,他們在做的都是偉大的事情,哪

怕為之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看著被團團圍住的鐵血營,看著滿身鮮血一身疲憊的任鶴,想著自己父親姨父大哥高懸在旗桿上的頭顱,陸軍直感覺自己心中有一股火焰在升騰。

他的父輩大哥可以為之犧牲,他的表弟可以為之冒險,那他還猶豫什麼呢?

「小鶴,哥哥來幫你!」陸軍的嘶吼中有一股氣勢存在,那股氣勢便是父輩從小教育的浩然正氣!

他一向都是個沖動之人,因為沖動也做出過許多懊悔之事,但是今日的沖動決定他不認為有錯,哪怕後果再嚴重,他也不認為自己會後悔!

「嗡!」

然而,就要在他剛剛邁出腳步的那一剎那,腦後忽然傳來一陣劇痛,戰鼓擂擊般的聲響傳入腦海,緊接著便是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阿爸?」

面對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許婧不由驚駭,急忙攬住陸軍下落的身體,面帶怒意的質問著自己的父親。

剛才許德興一錘敲在了陸軍的後腦之上。

「死不了!」

許德興略顯惱火的說道,「這小子就是頭 驢,不敲昏他,會壞大事!總不能拿剩下的兄弟給他的沖動陪葬!」

許婧微微松了口氣。

……

「兄弟怕不怕?」牛三槐戰矛,吐了一口血沫子,問向身邊的侯百果。

「怕?怕個鳥!老子連人都不怕,還怕這些畜生?」侯百果說話的時候帶著顫音,聲音明顯提高了幾分,也不知是戰斗之後的興奮余韻,還是其他。

「怕個鳥?嘿嘿,就是,怕個鳥啊!」

牛三槐聲音渾厚,咧嘴沒心沒肺地笑著,又用胳膊肘捅了捅緊靠著身邊的羅海龍,笑道︰「老羅,剛才那一矛使得漂亮,待會可別慫啊!」

「呵呵,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不止是你老牛,我老羅一樣不是吃素的,咱就是死在這里,也要拉上墊背的!」

「好,這話說的有氣概!咱百戰營的人,就沒有一個慫貨!」

這兩人平日里是死對頭,屬于上輩子互相捅刀子一起做鬼投胎,這輩子無論從任何角度都看不到對方哪怕一絲優點的屬性,但是此時兩人卻忽地惺惺相惜起來。

……

「秦將軍,我老陳之前對你還是有些擔心,今個兒徹底服了,老陳見過的世面不多,但真找不出比您還強的將軍,這一仗打到現在,真特麼痛快!」

陳布露出一口帶血的白牙,滿面的橫肉一起抖動,悍勇豪氣俱足。

秦遠眼楮盯著遠處的敵軍,也樂道︰「你老陳也不差,這股子彪悍勁當真驚煞鬼神,這一仗結束,尉遲恭與秦叔寶可要失業嘍?」

陳布模不著頭腦,納悶道︰「他倆都死了幾百年了,失個什麼業?」

「秦將軍是說你比這倆門神還鬼見愁!」任鶴在秦遠的另外一側,忍不住打趣道。

陳布爽朗一笑,道︰「這個成,要是俺老陳死在這里,秦將軍可別忘了把門神換成咱,哈哈,有咱這股子殺氣在,我看哪個牛鬼蛇神敢不長眼!」

「回去自己換,老子還得泡妞,沒那個功夫!」

……

「老許,傷勢如何?」

穆鴻楚作為主帥,並未親自上前廝殺,而是帶著五十人的後備力量停留在戰場之外,他來到許德興身前,溫和又不失威嚴的說道。

許德興躬身做禮,帶著濃濃的疲憊與挫敗,道︰「屬下治軍無能,遭遇大敗,請穆帥降罪!」

「哪里話!」

穆鴻楚灑然一笑,伸手將許德興扶起,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我作為帥將,難道連這些還看不透嗎?打了敗仗就要砍頭,那曾經咱們吃的那些敗仗,咱倆就算有百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

許德興還想再說些什麼,穆鴻楚卻是將其打斷,來到他身側,看了眼他斷臂處的包扎,食指中指並攏,輕輕劃過,那紗布便如被最鋒利的手術刀切割過般裂開,露出內里包裹的恐怖傷口。

「丫頭包的吧?」穆鴻楚看向許婧。

許婧點了點頭。

穆鴻楚笑道︰「戰場應急包扎手法,學的很到家,難怪你阿爸常在我們面前炫耀,他有一個心靈手巧的好姑娘,讓我們這些老家伙羨慕不已。」

若是換成平常,許婧定會撒嬌頂嘴,說自己父親從來沒有夸過自己,他一直都在努著勁兒裝一個「嚴父」的角色。

她對穆鴻楚的感覺很親切,就如見到自家伯父長輩一般的親切。

可是此時,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緊緊抱著陸軍,下意識地點頭。

「不過啊,你阿爸可不是普通士兵,乃是一軍之將,肩負的責任無比重大,受傷之後自是不能按照緊急處理方式來處理,看好嘍,大伯教你幾招。」

說話間,穆鴻楚已經將許德興傷口處清理干淨。

腕間儲物手環光芒閃動,一顆青綠色藥丸出現在手中,他將藥丸捏碎,隨手一灑,藥粉便十分听話的均勻地覆蓋在了傷口上。

「乙木之華,血肉之源,髓骨重生,精魄生發……」

幾句簡單的咒語,幾個簡單的訣印,那藥物散發著微微青綠光芒,緩緩滲入血肉之中,周邊之人便清楚看到,那恐怖的傷口慢慢蠕動,一點點的肉芽骨茬開始生長出來。

許德興感覺自己的傷臂處恍如有清涼泉水流入,將那火辣辣的疼痛盡數澆滅,片刻之後,又有陣陣酥癢之感傳來。

這是穆鴻楚的「乙木生發訣」,于廝殺斗勇之中用處不大,但對于治療傷勢,卻是極好。他知道,用不了半個月,他的這只手臂便會恢復如初。

「多謝穆帥施以妙手。」許德興再次深深躬身行禮。

穆鴻楚點了點頭,將其攙起,道︰「待會解決了那些小崽子們,我給你請功,你老許雖是損失了些人手,但功不可沒。」

「可是,有些人沒必要遭受這等下場!」

許德興並不在意軍功大小,哪怕懲處都不在乎,讓他耿耿于懷的是,那幾十個人的命,他們不是跟著他轉戰南北,一身榮耀之人,便是他們的子嗣,他如何能不心痛!這豈又是軍功可以換來的?!

穆鴻楚深深看了他一眼,面容忽地冷峻起來,道︰「這便是代價!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可是他們不應該死在……」

「老許,莫要婦人之仁!」

穆鴻楚的語氣也冷凝下來,看著那許德興道︰「他們都是為神廷而犧牲,這便是他們的價值,這便是他們的命,這更是他們的榮耀!」

許德興看著他,怔怔難言。

或許是覺察到了自己語氣過于嚴厲,或許是為帥之道的剛柔並濟,穆鴻楚面色柔和下來,拍了拍許德興的肩膀,道︰「老許啊,為人莫要意氣用事,尤其是到了你我這個年紀,還有什麼看不開想不開的呢?你若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待會兒我把那姓秦的小子交給你,隨你炮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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