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已經放出去了，現在就等著兩邊如何做派。
高左不慌不忙的，如果越國真的發兵，他們也「只好」應戰，日後落在史冊上也是對方先挑起來的。他其實一直都在意兩國之間這根弦，以為該松一松了。既然越國願意先動手，他又何嘗不願接下這個臉面呢？現在他該做，就是養兵買馬。他不忌憚越國，但也從不輕視越國的實力，當初的局面，沒有人會比一個做了皇帝的人更清楚。
「皇上有所顧慮？」
他被一驚，蠢到以為她可以看穿自己的心事，不過還好，很快地鎮定下來，輕輕端起桌子上的一碗茶喝︰「何出此言？」
「見您眉頭不展，隨口一問罷了，這世上有千百般事，也許總該到來的，不如安心等著，好事圍繞。」
柳阿芙的確未曾說謊，她將信件交給劉書生之後就不再想那事了，徒增煩惱，所以也並不知道他正在意的事情，只會出言安慰幾句，算是報答這幾日的蓮子粥。
「下次再看到，學聰明點，不要當著朕的面說。」
「說什麼，不會是不該揭露您不悅這點吧。皇上不讓人私下議論，現在又言當著您的面卻也不行，那倒是把大家的嘴巴都縫起來。」
他不是很滿意阿芙的口氣︰「朕上一次說過的話已經不再適用了，還請芙蓉對朕言語小心一點。」
「芙蓉謹記。」
「這幾日過的可還好？」
好像除了噓寒問暖那幾句，皇上再沒有別的話好說的，可是她又不能直接表明，只能順著他回答︰「有皇上吩咐的人照看著，過的當然好。」
「你都知道。」真是和別人都不大一樣，縱使能夠猜到他的弦外音也不該事事知曉，連暗中分派的也能想到。
「不然皇上今晚怎麼會光臨芙蓉這一小方庭院？」
「你真的再想不出其他原因。」
阿芙淡然地搖搖頭，皇上再一旁皺眉，收回方才在心里夸她的那幾句話好了，根本就不值當。
「好，既然芙蓉主動向朕挑明了，應該也早就考慮好了應對之詞吧，現在便說來與朕听听，如果說的有些道理，朕也就不再追究了。」
「芙蓉根本無需考慮，今早交給劉大人的那封信便是常芯姑娘寄給我的，芙蓉自覺獨享不妥當，于是交給劉大人，畢竟是一家人。」
今天真是，處處有人說話帶刺，而帶的刺里都逃不開常芯和親這件事。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做得是錯的，那他偏就不承認，為了國之大義，為了明臣之心，他做出了選擇，也不會後悔。
誰叫他一早就是孤傲的少年郎？
「那你們三人，明里暗里的不還是有關系？」
劉公公听得出，小蝶听得出，皇上最在意的，便是柳阿芙和劉書生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只有阿芙她一挑眉，笑容來得毫無防備︰「皇上猜的對，常芯姑娘喜歡我。」沒臉沒皮的境界就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扯什麼嚇人的話。
「你？」
「上次皇上不也見著了嗎？她那般維護我，可是我卻對她……。」阿芙輕輕嘆息，配合著心痛的表情︰「都是我的過錯。」
他要甩袖子走人，狠狠地瞪著端茶來的小宮女︰「誰也別跟你們主子學，如此的不著調。」
「嚇著她了。」
她再一次將皇上氣走，並不是有意的，其實她不是很懂，這次她語調溫和，也沒什麼犯他的禁區，卻還要被摔門對待。
還是最後那里的解釋惹到他了，怪自己用幼稚的欺騙逃避他的問題？
阿芙揉揉自己的胸口，擔心一直這樣下去，極有可能再次遭受以前受過的創傷，看來日後得小心行事，盡量觀察皇上的臉色吧。
小蝶舉著大拇指走進來的︰「小蝶真不知道該不該像姑娘道一聲敬重，屢戰屢敗也是一種成功。」還有一句沒憋出來，況且這兩次都是皇上主動找的姑娘，暫且不論將皇上留下，至少該讓他開心地回御書房。
可是每每看到結局，她都很絕望的。
「不要說風涼話，我其實並不期待他留下來。」
「為何？」小蝶打量一眼姑娘︰「為了那小郎生守住清白？」
她紅了臉，旁觀者也全都懂了。
「也算是為了我自己守住清白，我不喜歡他，心里總過不去這個坎。」
幸虧皇上並不風流，雖然傾慕美色，但是不會輕易在後宮流連，該與不該，他心里也有一把標尺。如果哪天听到某位妃子懷上了第一個龍子，不是他特別喜歡就是有意為之。
劉書生沒有把信交給皇上，只說了大概，因為想將它寄回江左的常伯父手里，沒能照顧好常芯，書生一直有心結在。不管這信里有多少內容，讓常家二人見見自己女兒的筆跡也好，借物相思，希望她還能夠再回到姜國來。
越國發兵，如果能有機會，他一定會將她救回來。
「大人，就單獨讓人將這封信寄回江左嗎？」
他搖頭，想想還是將信按下︰「等到我今夜再寫兩封信一同帶回去，一封給常伯父，一封交給我爹。」
「是。」
二人對話到此處就該結束了，可是左監耐不住性子︰「可是大人……」
「閑你便說，不用憋著。」
「大人愛的是常芯嫂子嗎？」
「你喚她一聲嫂子，站在我身邊的人便只能是她。」
「可是常芯已經嫁人了，雖說不是自願，但是大人對于她，也無虧欠的說法了，可是即便如此，大人還願意為嫂子獨守空室嗎？」
他沉吟，像是遇到了不該答的問題︰「我自然願意。」
「為了道義？」
他呆住，覺得按照常理來說此番對話不該是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的，他見著左監臉上意味不明的笑意。
這小子。
在京城的這些日子，與劉書生待的最久的便是他們這幫廷尉的人，心里有不該說的其實多看幾眼便能看得明白。
左監現在心里有喜歡的人，所以他知道喜歡一個人該像什麼樣子，就像他對待小蝶姑娘，還有常芯嫂子對待劉大人。
但是劉大人對待嫂子，全是舉案齊眉的相敬如賓。或許這沒有不好，也可以安生幸福地度過一輩子，但是心里面少了一團火，將生活變的有趣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