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阿芙若是出事了呢?
她尚且蒙在鼓里,懷著和平的心願希望能夠不動用武力來解決前一代的恩怨,換來的是刀劍相向。作為芙蓉淑人,她已被皇上欺騙了一次,現在作為夏家人,又要被他戳穿善良的內心。
當她和皇上騎在馬上,對立而望,又有什麼話可以說。
劉書生知她內心,只盼望能夠不要再受傷害。
「王爺打算什麼時候放出消息?」他們的行動無可藏匿,一定會找個恰當的時機讓一些人知道,好亂了他們的陣腳。
「應該就在前一天,時機最好。」
不管多同情,劉書生身肩重任,不可以將朝廷的機密告訴柳阿芙。一天的功夫說不準夠他們逃走,又或許皇上見到她會念及往日的情面。
後者的希望渺茫,皇上的決定做的如此決絕,平日里雷厲風行,不太可能會輕易動搖,留一個夏家余黨給自己種下後患。
他終究心軟,在心里念叨,柳阿芙啊柳阿芙,你最好不要出現在這牢房里,不然我也許會忍不住告訴你。
不過阿芙竟真的听話,一次也沒有來過。
劉老爺幾日沒見到兒子,找到廷尉去,門口遇到的管家吞吞吐吐地不肯說。他便直接到房間里找到了右監,詢問:「劉某想來見見自己的兒子劉書生。」
右監先扶他坐下:「劉大人被夏家余黨關押在山里。」他拱手認錯:「是在下辦事不力,沒有保護好劉大人。」
劉老爺對夏家沒有成見,甚至有幾十年的親切感,以至于不是太過擔心,扶起右監:「這並不怪你。他們抓走了我兒,是要做什麼?」
「作為要挾,同我們談條件。」這是右監第三次陳述對于皇上的無禮要求,而劉大人是此三人中最平靜的,怎麼說是過來人,遇事淡定。
「七王爺怎麼說?」
「出兵。」
「豈能做這種事?」
據他所知,那丫頭也不見了,證明她一定是夏家唯一的根。動用官府的力量和出動軍隊完全不是一碼子事,他不能讓夏兄的家人再次遭遇不測。
「在下也曾勸誡過,仍是無用。」
柳老爺敲門:「小子,麻煩給柳某開門。」
他進來,看見劉老爺,微微躬身:「呦,有客人。」
「這是劉大人的父親。」
商人本色,在什麼地方都不忘恭維人:「久聞大名,能培養出劉大人這樣的兒子,老夫佩服。」
「柳老爺來此地,可是有事與在下商議?」
他解開自己腰上系的小方口袋,掂在手里:「王爺不是說要動兵嗎?我取了令牌來。」
右監狐疑地問道:「要交給他?」
「不是,柳某就是找個理由來找右監大人。」他又將小袋子系回腰上:「不知右監可再去見過劉大人?」
「已經去過,該說的話也說全了。」
他點著頭:「那就好,雖然劉大人之前和我也有些磕絆,不過現在是一條戰線上的,我也不希望他因此著難。但是我好奇的是,右監大人是怎麼進去的?」
「他們通融,都不是逆賊般凶猛霸道的人,和他們有理可說。」他記起來:「還有一位小姐,本來今日去,上次帶路的老者不太情願,是她答應的。」
「看來真的有後人留下來。」
劉老爺琢磨著,自己沒有猜錯,柳阿芙已經回去自己的地方,與他們共同奮戰。
「當真要出兵?」
這五個字是幾日內被他們說的最多的,不止他們幾個人說,幾個知道內情的廷尉屬官也一直在求問右監。不厭其煩地問了一遍又一遍,不單單是心軟,更在于他們的二位大人還在人家手上。分明有更好的辦法,想不通一定要攻打的理由。
右監也答不上來,到最後就不說話,對方也明白,陪著他喝茶。
柳老爺回答劉老爺:「你我都是下人,皇上的命令,誰敢不從?回信已經來了,柳某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過來用不了推門的時間,因為只二字:出兵,下面還有皇上的玉璽印章。」
劉老爺抓住柳老爺的胳膊:「有沒有辦法再通融些時日?」
他的擔心可以理解,他們只當是因為兒子,可是劉老爺更在乎的是夏家小姐。他們一定不會傷他,但是皇上的軍隊會傷害夏小姐。
「總不能說令牌丟了。」
「那就由劉某來說,我即刻啟程去往京城面見聖上,請你們幫忙告訴七王爺並請他暫緩行動,也許我可以說動皇上。」
听著的二人本來就不願意將事情鬧大,于是就同意了劉老爺的提議。
右監想的周到,驛站常年培養行路的馬匹,腿腳比外面馬敏捷:「我去吩咐驛站備馬,劉老爺路上小心。」
「多謝二位配合。」
劉老爺剛走,右監和柳老爺便去了七王爺處。
屋子里的人也不等他們說話,直接了當地說:「本王知你二人執著于不願意答應這個決定,但是心里該都明白此事已經板上釘釘,你二人待著靜候佳音吧。」他又說:「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們串通好了已經去告知過劉大人。」
「王爺說的沒錯,但下官來此為的是其他的事情。」
他挑眉:「但說無妨?」
「劉老爺剛才來訪,他是劉大人的爹,我們不好瞞。他听說了之後,護子心切,只道他會去京城面聖,讓我們同王爺說不要過早行動,暫且等他一等。」
「通情達理些,本王倒是可以等得,但是山里面那些人不知道會不會著急動他們兩個?」
右監答道:「正如王爺所說,下官私自去找過劉大人。看那些人情志,他們也跟七王爺一樣不是太在意時間。或許覺得已經耗了這麼久,也不差這三五天。」
他也好說話:「若是真如你們說的,本王便也答應。皇上那邊,就看愛子的劉大人如何作為了。」
「多謝王爺成全。」
「無事可謝,本王只是皇上的手筆,如果有人能改掉皇上的自願,本王自然願意幫助謄寫,皆是舉手之勞。」
像是一樁大事完成,二人同舒了一口氣。右監對柳老爺也有了新的認識,看來這世上眾人,真的不能僅憑第一眼就認定他如何如何。不過這樣也好,越相處到後來越會有驚喜的發現。
「第一次感覺柳大人如是。」
不懂他講的什麼,不過讀書人應該都對,柳大人學著他的話說:「右監大人也如是。」
右監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