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二十四章 天光正好

那句低語極輕,連靠近小五的仲辭亦未听清,只是情緒受身旁人影響,莫名覺得悲哀。

魔都下方早已混亂不堪,本來恢弘的魔神祭,被那神光所攝,已全然變成了一個笑話。魔族長者的面色難看,手持匕首,傻愣愣的看著天邊逼來的神光。

神光灑下的瞬息,竟連困住小安的鏈鎖亦被頃刻間溶解,小安面漏恐懼的暴露在神光之下,瞬息間奄奄一息。卻在關鍵的一刻,他終于張開屏障,趁著諸魔還在愣神的頃刻,遁入黑暗之中,然他的兩只胳膊卻在神光之下徹底消解,再無恢復的可能。

「哈哈,雙葛,今日天不收我。」遁走的瞬息,他扭曲的面容更加猙獰,笑得極為猖狂。

卻不料,紅裙雙葛手指一點,巨大的血鐮一出,竟直接將他遁去的方向,攔空一斬,剎那間被逼入絕路的小安,一咬牙,痛苦而果決的將他遁去的方向一轉,瞬息間朝著囚海直逃而去。

雙瑟欲追,卻見雙葛搖了搖頭道︰「罷了,左右不過一個虛張聲勢的東西,眼下魔都亂子更重要些。他若膽敢回來,來一次,本神便殺一次!」

語落,那襲正紅色長裙猝然飛起,如一朵奪目的彼岸花,直沖向了那攝人的神光。

不過頃刻,那絢麗的神光竟逼到了魔神殿的正上方,雙葛的血眸剎那間冰冷如霜,聲音冷漠道︰「隔絕!」

天賜之術起,這一方空間剎那之間被隔離在天地之外,雙葛並未想到,那看似極小的神光,竟大得超乎她的想象,僅片刻功夫,已耗盡了她所有的魔力。

最終,她悶哼一聲,一口鮮血灑在了被神光沐浴的廣殿前,再也無力阻止,那致命的神光繼續墜落。

正紅色的長裙飄然落下,她卻不知,那口沾染著她氣息的血色,已然被這廣殿,不,準確的是廣殿之中,孕育著的生靈所捕捉。

雙瑟連忙穩住了姐姐的身形,眼看姐姐面沉如水,方知此刻魔族面臨了怎樣的劫難。

神光越墜越快,恍惚不消片刻,整個魔族便要在這天定的劫難之下,盡數消亡。

但正當神光落到魔神殿的飛檐上時,卻不知何處橫隔出一道劍氣。

那劍氣,不知緣由,亦不知來處。僅憑空而來,仿佛它的存在只為這滅魔的神光。

雙葛怔住,整個人如遭雷擊,清冷的雙眸第一次傻愣愣的看著那道奇怪的劍芒。

同樣的看去的,還有弒神塔的苦笑的仲辭,以及喝了一盞茶的卜老。

劍氣一閃,明明悄無聲息,卻陡然間讓人有種劍破蒼穹的凜然之感,如蒼天不可抗拒的意志,竟生生將要墜落于魔都的神光強行改變了它的方向。

小五瞬息間長大了嘴巴,他的眼底看不到那劍芒。只是懵懂之間,感覺到有什麼宿命被猝然改變。

而小五身側的仲辭忽得盤坐在弒神塔的頂端,靜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突然覺得天光正好,他想痛飲一杯。

祭壇之上,雙葛忽得苦笑一聲,看向了那直墜向極西的神光,竟不知是悲還是喜,只覺得那瞬息,天光正好,適合回憶。

閑坐在草屋外的卜老,不,那分明不是卜老,而是雪嶺天都里無數的傳奇,預言一脈傳人,言。枯老的指,將茶盞一摔,他放聲長嘯,不知是哭還是笑,只覺得這天光正好,適合嘮嗑。

痛飲一杯的人,還未暢飲,便已自醉了幾分,那漂亮灑月兌的血眸在那漸漸消逝的神光之下,映襯的熠熠生輝。小五怔怔的看著身側的紅衣大魔王,忽得發現,那飛揚的紅衣靡艷的讓人挪不開眼,明明身為男子,他卻有勝于女人的魅力。

仲辭忽得開口,依舊惑人的聲音,語調靡艷,一如往昔道︰「蠢徒弟,你敬仰尊主嗎?」

「自然敬仰!」小五答得毫不猶豫,卻見仲辭薄唇忽得一勾,恍惚之間彼岸花的灼灼妖色染上了那精致的容顏。

極東隱谷的天,似乎溫暖如舊。

單衣人喝了一盞涼茶,盤坐于碧潭之上,一株綠葉擦過潭水,畫出一朵朵漣漪,輕吻過單衣人修長的指。

薄寒的唇,似乎感受到四圍游走的生機,竟染上了些許暖意。

紅衣孩童立于他身後,禮貌的行了一禮道︰「師尊,阿辭已然領悟天賜之術!」

「不錯!」修長的指模了模孩童柔軟的發,單衣人的聲音多了幾許笑意。

「師尊是在領悟什麼嗎?」難得見到單衣人眉宇間的笑意,紅衣孩童不禁想多靠近師尊一些。

「不,師尊只是在思考些問題罷了。」唯一的弟子面露親近之色,單衣人亦顯得極為耐心。

「我有罪,罪在背信棄義,舍棄恩人。我有過,過在鋒芒畢露,仇敵無數。」單衣人說著,對著身旁拍了拍手,以示紅衣孩童坐下,繼續道︰「我曾疑惑,我這般大罪大惡之人,所行之道,是否能夠走遠?」

那襲單衣靜靜的述說著,紅衣的孩童竟能看到他臉上的迷茫與困惑。

「但行道雖難,卻勝于是否行走。」單衣人的話語平淡無常,卻蘊藏著無盡的道,讓紅衣孩童不禁正襟危坐,「吾道如此,旁人亦如此。而我所背棄者,亦能如此葉一般,最終破開重重束縛,走出她的道。」

「師尊有背棄之人?」孩童不明所以,下意識想尋一個他能模著答案的話題。

「我所背棄者良多,或許未來連你亦背棄了……」極為簡單的話題,卻偏讓紅衣孩童瞬間哭紅了鼻子。

「師尊,阿辭還要和師尊學本領,師尊不要走。」紅衣孩童的小肉爪立刻扒拉上單衣的長袖,一連哀求道。

「乖,師尊沒走呢。」模了模紅衣孩童的發頂,單衣人的血眸柔軟溫和。

初晨的清光冷寒,廣殿的飛檐下滴落的積水,竟緩緩凝聚成冰。

一襲紅衣的嬌俏女孩,不顧凜冽寒風,孤單單的站在了長殿之外。「煞哥哥,你當真要走!父神有多偏愛你,你不會不知道!」明明嬌俏可愛的聲音,此刻卻帶著一絲哭腔,讓人見之憐愛。

「小葛,」渾身冰寒的煞,開口喚了女孩的名字,「男兒一生當有一求,你太小還不明白!」語落,黑色的長衣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但那嬌俏的女孩卻比他更快了一步,攔在了他面前,一雙漂亮的血眸由哀傷互轉為冷漠道︰「煞哥哥,離開魔都者當為叛逆,若你再先前一步,今日我便誅逆賊于都門前!」明明瘦小,她卻抽出了與她身體並不相符的巨大血鐮,向前劃開了一道冷芒,落在了煞前行的方向。

然而煞一襲單衣,面色不變,一雙血眸是她所熟悉的堅毅之色。紅衣女孩咬了搖下唇,巨鐮剎那應聲而起,毫不留情的刺向了他的心口。

鐮刀利落的刺入了他的胸口,而那襲單衣卻毅然向前邁步,大多大多的血花在他胸口,花開花敗,明明巨大的痛楚,他卻連眉也未皺,任由那血鐮一點點扎的更深。

他眸色未變,但那嬌俏的女孩一雙明亮的血眸卻盛滿了淚水,拿著血鐮的小手顫抖著,嬌俏的聲音更苦澀了幾分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你就背棄了我,背棄了父神,背棄了整個魔都!」那顫抖著的手似乎終于無力承擔血鐮的重量,刀刃落地,鮮紅的血鋪灑在地面上,灼傷了女孩的眼。

「虛無縹緲嗎?」一臉冰寒的煞,血眸里終于浮現出一絲苦澀,卻很快被決然所取代,「小葛,你不會明白,生于魔都之中的魔亦不明白,我的道終究將只有我一人孤獨的走下去,而後寂寂而死……」

干枯的手,不知何時拉過了白老那同樣布滿皺褶的手。言琉璃色的眸光似乎閃著無盡的睿智,溫和的看向了白老。

「有太多事,隨著我的記憶一起醉生夢死了。」沙啞的聲音一開口,便帶上一絲苦澀的味道。「而方才,卻被故人喚醒。老頭再不一吐為快,怕是有些事,便要落到這棺材底了。」

「晚輩願洗耳恭听!」知道言有話要說,白老覺得榮幸,所幸放肆一把,與言一並席地而坐,拋卻了刻在他骨子里的長幼之序。

「預言一脈素來單脈相傳。每任預言者受命于天,代天而言,行走天下,誅盡宵小。

我年幼之際,便一直以為這是我的信仰,直到師尊的消失。我不明白,為何在天都一覺醒來,身旁只有了預言一脈的信物,我便這般成了新的預言師。

但師尊失蹤的謎題卻一直壓在了我的心上,我傳承了師尊的道統,卻算不出師尊的下落,讓我每每自責不已。

而後,忽有一日,我無意收拾師尊舊物之時,發現了師尊留下的玉簡。待將這些玉簡盡數讀盡之後,我方明白我的師尊並不是消失了,是自己在雪嶺深處的某個角落里坐化了。」說到此時,言琉璃色的眸光里竟流露出一絲沉痛之色。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