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洛塵疑問。
「這個司機叫劉杰，是劉浩的遠方親戚，他自述說郭思敏死了之後，劉浩整天魂不守舍，他想給郭思敏討一個公道，可是每一次都無功而返。」頓了頓，孫國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說，他今天在路上無意中看到陳沫，沖動之下就想撞了她。」
「呸！」黎昱凡听完後狠狠啐了一口，咬著牙齒低喝道︰「他媽的，這一家人腦子是不是都有病。」
洛塵沒有吭聲，他听著孫國忠的講述，面色一直很平靜。
這個說話，沒有破綻，讓人很容易相信。
只不過
他抬起眼皮看著孫國忠，淡淡道︰「您怎麼看？」
孫國忠心領神會地沖他溫和地笑了笑，這個孩子，心思聰慧，總能想到他心中所想。
黎昱凡看著兩個人在他面前故弄玄虛，他煩躁地撓了撓頭皮，開口道︰「你們就不能把話說明白嗎？」
孫國忠看著黎昱凡搖頭失笑，「所有的資料和說辭都很完美，完美到好似在他自首之前，有人特意交代過似的。」
「姨夫，您的意思是，司機被人買通了？」
「你這小子，還不算太笨。」
黎昱凡一拍桌板站了起來，孫國忠不悅地沉下了臉，黎昱凡暗暗咧了咧嘴，悻悻然坐了下來。
「你們先回去，這件事我來幫你們查。」
「姨夫」
黎昱凡听到孫國忠的話，急忙站起身，孫國忠對他點了點頭，眼神里有著安定的信任，讓黎昱凡當即閉上了嘴巴。
他應該相信姨夫，會給他們想要的結果。
送走了兩個人，孫國忠看著桌上的資料袋，一雙歲月沉澱過的眸子里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原本以為，只是一場挖心案的博弈。
沒想到，牽扯了這麼事情
挖心案、平康藥廠、現在的車禍幕後的人，究竟想干什麼？
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在主使？
洛塵將車開到平康醫院，停好之後，黎昱凡靠在車座上，沒有動。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遞到洛塵面前的時候，沉聲道︰「來一支？」
洛塵的目光在煙盒上停頓了幾秒，即便是有著身份的昱凡，抽的還是最為普通的煙。
或許，這才是他認識的昱凡，最真實的人。
就在他怔愣之際，黎昱凡已經拿出了打火機，洛塵的余光在那只打火機上不留痕跡地掃了一下，淡淡道︰「你抽吧，我早就戒了。」
黎昱凡沒有勉強他，他慢慢將煙點燃，火星在車內一閃一閃，煙霧也漸漸在眼前散開。
洛塵打開了窗戶，試圖讓空氣流通。
「塵，你回來吧。」
良久的沉默，被黎昱凡打破了，他手指噙著的煙在煙灰缸里彈了彈，沖著洛塵笑得非常復雜。
洛塵微微皺了眉頭，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黎昱凡吐出一口濁氣，繼續道︰「沫兒這次好了，我就帶她離開江城。」
「你想清楚了？」洛塵問。
「嗯，想清楚了。」
「離開江城之後呢？」
「其實我知道，沫兒一直都想學小提琴，等她好了，我就給她找一所學校，也跟著她去讀書。」
洛塵靜靜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仿佛這樣的黎昱凡，是他第一次認識。
一個陳沫，真的讓他變了很多。
黎昱凡掐滅了煙頭，對著他訕訕笑了笑，「所以，你也別當什麼醫生了，趕緊回帝晟吧。這個總裁的位置，一點也不適合我。」
他知道他和陳沫之間的差距，他想和陳沫一起努力，不想以後哪一天陳沫覺得他一無是處，就開始厭煩他了。
而且，三年前，如果不是因為文萱離開，塵也不會離開帝晟。
這個位子，本來就是他家老頭為塵準備的。
黎昱凡嘴角勾了苦笑，他和洛塵之間也有差距，如果他再不去學習，這樣的差距，只怕會越來越大。
洛塵眉宇間變幻著不明的情緒，他看了黎昱凡好一會兒，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上去吧，小沫還在等你。」
重癥監護室
洛塵和黎昱凡過來的時候，看到了這麼一副場景。
簡小兮拉著陳沫的手，趴在病床邊睡著了。
許是太過疲憊，兩個人推門而入，簡小兮都沒有察覺。
洛塵微微凝了眉頭，他對著黎昱凡小聲交代了幾句，就伸出手將簡小兮打橫抱了起來。
簡小兮睡的很沉，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她下意識就朝洛塵懷里鑽了鑽，這是一種本能的依賴。
洛塵清淡的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笑意，他垂眸看了眼簡小兮，對黎昱凡頷首之後，便離開了。
黎昱凡見洛塵抱著簡小兮走了，忍不住嘟囔著︰「沒心沒肺的女人，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著照顧我家小沫兒。」
話音剛落，一抹身影忽然間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黎昱凡眸光深了深，他沒想到，這麼晚了，尤然居然還沒有走。
尤然剛剛去倒了一杯熱咖啡，他站在門外，看到黎昱凡已經換走了簡小兮，他憂郁的雙眸中帶著一絲異樣。
推開門，尤然緩緩走了進來。
他的腳步極輕，好似生怕吵醒了陳沫。
「你回去吧，沫兒有我照顧。」
未等他靠近，黎昱凡已經不善地下了逐客令。
尤然無動于衷，繼續朝陳沫走了過去，他垂眸看著依舊昏迷的陳沫，暗啞道︰「黎昱凡，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放了她吧？」
黎昱凡听到他的話，眉頭習慣性地揚了起來，要不是陳沫昏迷著，需要靜養，他現在非得一拳砸死這小子。
「我不想跟你吵架，趁我還沒發火之前，你趕緊滾！」
黎昱凡壓低著聲音，情緒也被他一壓再壓。
尤然沒有看他，目光一直落在陳沫的臉上，繼續道︰「還記得上次你們一起去听演奏會嗎？」
黎昱凡皺著眉頭想了想，確實有這麼一件事。
「沫沫喜歡龍芊芊，她的夢想，就是想成為像龍芊芊一樣的小提琴手。如果不是因為三年前，她的父母出了意外，沫沫現在已經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音樂家。」
「可是，她和你在一起，你給過她什麼？你和她，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喜歡她，只不過因為她單純、善良，和你玩過的女人不一樣而已。」
黎昱凡齜牙咧嘴，真想不管不顧打他一頓。
尤然越說情緒漸漸陷入了激動之中，他轉過臉，目光十分不善地盯著黎昱凡，咬牙道︰「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你有完沒完？」黎昱凡上前就抓住了尤然的衣領，這小子，給他點顏色，他就開始開染房了。
尤然冷眼直視著他，絲毫不為所俱。
「我告訴你，陳沫這輩子我都不會放手！」黎昱凡瞪著一雙黑色的眼楮，一字一句道︰「我配不上，難道你就配得上？」
尤然不服氣地揚起了頭。
黎昱凡冷嗤一聲，接著道︰「你媽欺負她的時候，你在哪？單憑這個，我就比你強，最起碼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包括自己的母親。」
黎昱凡專挑人的痛處說，讓尤然無言以對。
黎昱凡得意地揚起了眉頭，尤然咬了咬嘴唇，用力扒開了他的手，最終什麼也沒有反駁，頹廢地走了出去。
病房內再次陷入了安靜，黎昱凡坐在床邊，看著面色蒼白的陳沫，小聲低喃道︰「沫兒，你願意跟我走嗎？」
第二天。
簡小兮是突然間驚醒的，她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讓她嚇得一身冷汗。
她閉了下眼楮，腦子里亂糟糟的，各種思緒都在翻涌著。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听到休息區有動靜，洛塵急忙推開了門，當看到簡小兮坐在床上，冷汗涔涔的樣子，他擔心地開口道︰「怎麼了？」
簡小兮偏頭看到洛塵，蒼白的臉上勉強扯了一抹笑意，「做了個噩夢」
洛塵溫暖的手探過她的額頭，那冰涼的觸感讓他擰了眉頭。
「阿塵，我怎麼在這兒？」
「我抱你過來的。」
「那我怎麼會在醫院？」
簡小兮下意識問出口，讓洛塵的心咯 跳了一下。
簡小兮茫然了一瞬，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小沫醒了沒有？」
洛塵看著她，一雙眸子里全是疑雲，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他心底漸漸蔓延開來。
陳沫出事，她不是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嗎？
為什麼會過了一下，才想到？
「最近有沒有頭疼，或者容易忘記什麼事？」洛塵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很擔心地問簡小兮的身體情況。
簡小兮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道︰「可能最近事情太多了，很多事要想一下才記起來。」
洛塵靜默了片刻，他將一旁的衣服遞到簡小兮面前，淡淡道︰「我們先去看看小沫。」
簡小兮笑著點了點頭。
洛塵的心情很沉郁，他覺得，有必要對簡小兮的腦部做一個檢查。
正在此時，急癥室有人敲門。
洛塵從休息區走了出來，打開門的時候，護士微笑地對他說道︰「洛醫生，院長讓我通知你，八點有一場會議。」
洛塵點頭，猜測著，這次會議估計是針對昨天的醫療事故開的
黎昱凡守了陳沫一個晚上，一雙黑亮的眼楮里凹陷下去，布滿了血絲，臉頰處也隱隱冒出了胡茬。
他捏著陳沫的手，不停地在他的臉頰處摩挲著，那模樣既深情，又舍不得。
「沫兒，天亮了，該醒過來了。」
許久沒有說話，他的聲音澀啞難耐，似乎還夾雜著不易察覺的哽咽。
有冰涼的液體落在陳沫的指尖位置，讓她的身體好似被電流擊中一般，顫了顫。
她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
「沫兒」黎昱凡目光緊鎖著她的臉，一分一毫都不願意挪開，見她有了點反應，他俯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呼喚著。
陳沫听到了熟悉的聲音，讓她的鼻尖猛地酸了起來。
她感覺到自己睡了好久，她夢到了父親和母親她想跟著她們走，可是，父親卻告訴她︰孩子，往前走，會有人比爸爸更愛你！
後來，她看到了黎昱凡。
他說，沫兒快回來，我在等著你。
陳沫緩緩睜開了眼楮，她的眼皮虛弱地眨了眨，看到黎昱凡的臉時，她忽然有種想落淚的沖動。
陳沫額頭上貼著紗布，一張小臉幾乎和床單一個顏色，黎昱凡見她睜眼了，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淚水，在眨眼的一剎那落在了陳沫的臉頰上。
又濕又熱。
陳沫的心髒感受到了尖銳的鈍痛，她抬起手，動作非常緩慢地去**著他的臉頰，想要拂掉他臉上的淚水。
第一次，她看到有一個男人，在為她掉眼淚。
黎昱凡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親吻著，哽咽道︰「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陳沫對著他眨了眨眼，有氣無力地說道︰「昱凡，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活了下來！
「傻瓜」黎昱凡看著她，眼眸中藏著濃濃的深情，「你要是離開了，我下輩子跟誰過？我還想著跟你生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你要是敢就這樣離開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陳沫听著，心里是感動的。
她沖著黎昱凡虛弱地笑了笑，嗔道︰「誰要跟你生孩子了？」
黎昱凡把頭放在陳沫的頭頂，拂了拂她的頭發，聲音好听得如同音符一般︰「這輩子除了你，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他說著話，眼楮里有亮晶晶的東西，越攢越多，仿佛眼前看到的就是和陳沫帶著孩子的場景。
簡小兮和洛塵站在外面靜靜地看著里面的情景，過了許久，簡小兮才開口道︰「以前我還警告過他，不許打陳沫的主意，看來是我看錯人了。」
洛塵靜默不語。
不熟悉黎昱凡的人，都以為他是個風流的公子哥。
其實，昱凡比誰都重感情，真正愛上一個姑娘，是會刻在骨子里的。
「阿塵，我們也結婚吧，好不好？」
簡小兮歪著頭，調皮地沖他眨了眨眼楮，那模樣仿佛是認真又好似是玩笑，讓洛塵微怔了一瞬，清淡的眸子里有著什麼東西正在肆無忌憚地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