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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一高一低的兩個人就這麼在黑暗中對視著

何歆穆想,這人不知潛藏在何府有什麼目的,如今暴露在她面前,看情況是不打算殺人滅口,那麼就是……認為她不會有威脅。

何歆穆比起從前,的確是手無縛雞之力,就是沒有威脅也還有一張嘴。

有嘴就能說,能說話就能扯出他來。

他打算做什麼的?

潛藏在何府,無意間發現本應該是閨閣小姐的她偷偷出府,才跟上一探究竟。

不然他大可以在白天在離開,如今外面宵禁,城門又不開,根本不是離開的時機。

在她面前現身,他肯定想好了善後的事情。

在何府潛藏這麼久,什麼都沒做,自不會因一個她就前功盡棄。

也許他篤定她就是回府也會閉嘴?

的確,何歆穆本身就是個最大的秘密,她不會讓何府的任何一個人知道自己的真實來歷。這也注定了,她即使知道那人不是善茬,即使知道了他是誰,也不會說出口,不然一有人問她是怎麼知道的,不就露陷了麼。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她才不會做。

況且就是說了也沒人會相信她,就是有人信,也不過是加快了何府的滅亡罷了。

而且她也相信,她若有輕舉妄動,那人不會介意提前解決掉她。

只要那人願意,頃刻就可以將整個何府夷為死地。

這就是實力的懸殊。

那他為什麼要藏身何府?

何歆穆想道。

以他的本事,別說何府,整個江陰又有什麼能攔住他?

難道是為了躲避仇家?

感覺到對面的丫頭在沉思,黑暗中的男人一語不發,他倒想看看何三小姐還能給他什麼驚喜。

心中很是好奇,就像發現了一個深埋地底的匣子,可以體會慢慢打開它,一睹其內珍品的樂趣。

何歆穆站了許久,那人又不發話要怎麼處置她,腿都酸了。

干脆也抱了一團干草,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繼續沉默,兩人竟坐了一夜。

那人等得,何歆穆卻等不得,再這麼待下去,天一亮闔府上下很快就會知道三小姐不見了的事情。

到時候全城搜捕,她被抓回去,又該怎麼解釋出現在外面的事情。

這家伙可以拍拍**一走了之,她往哪兒跑。

若說被劫持,她又得交待是什麼樣的人劫持的她,做了什麼?

這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又沒看清長相,交待也是白交待,半點用都沒有。到時候何府只會當她失了清譽,為了避免丑聞,有可能以「病逝」的名義處理她。

若說是自己跑出來的……

又得解釋是怎麼做到的,接下來面對的將是何府的嚴防死守,月兌身更不容易。

而且這家伙若想繼續待在何府,恐怕不會把她一個人扔下,說什麼也得滅口才是……

該死,這家伙真是的,來搗什麼亂。

還是得從他這里下手,要殺要剮也給個痛快話,別不死不活的吊在這里!

如今拖延也不過是因為兩個人之中著急的人是她。

對于他來說,大不了滅口或者一走了之便是。

而對于她,卻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何歆穆咬牙。

她眼下只有兩條路,要麼死,要麼跟說服他放她回去。

何歆穆稍微朝那人那邊挪了挪。

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卻只是換了只手撐著下巴,緩緩答道︰「你若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

這算什麼回答。

何歆穆不滿,看了眼天色,內心愈加焦急,面上卻不敢顯露。

這人要是跟自己繞起彎子來,她還能一直耗著不成?

誒?

何歆穆突然轉念一想,他的意思是……打算跟她一樣都回去何府?

身為何府的小姐,想從何府那麼多的下人里找到他,應該不算很難。

如此想來,這人不過是等自己先開口罷了,竟白白的浪費許多時間。

干脆不再試探,站起身來直截了當的說︰「放我回去。」

那人輕笑︰「憑什麼。」

「放我回去比留下我更有用,再不濟我也是何府三小姐,你想要什麼?」

「我要的你幫不了我。」

「可我要的你卻輕而易舉就做得到。」

「……」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的模樣,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想逃出生天的閨閣小姐,自己的事還掩不及更不會去告發什麼。放我走,當做今晚沒有看到過我,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從今以後若有差遣,何歆穆自當從命。」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也站起身來,伸手想要觸踫她的面頰,被何歆穆下意識的躲開。

他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

細細打量。

不過是個幼女,四肢短小,身子都沒長開,賣去妓館都沒人稀罕。

「你能做什麼?」聲音帶著些嘲笑。

何歆穆自然知道自己現在什麼都做不到,只是以為對方沒打算殺了自己,定是有什麼事情可以用到她,才有此一言,莫非猜錯了?

那人卻繼續說︰「不過……記住你方才說的話。」

何歆穆松了一口氣,還好。

那人拍打掉身上沾上的干草,問何歆穆︰「是我送你回去,還是自己走?」

何歆穆忙答︰「我自己能走。」

不想在多看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卻被那人摁住肩膀拉扯了回來。

那人嘴中喃喃︰「我這是為你好,要是你被發現了,我這里也是麻煩事兒……」

不顧她掙扎,攜著她就從屋頂一路跳回了何府,把她放在了小雅居方才離開。

何歆穆臉黑成了鍋底,可是卻听到院里已經有了些許動靜,連忙跳窗回了屋子,換下衣物躺下裝睡。

過了會兒,外間也響起了聲音,叮叮咚咚的十分煩人。

昨晚是劉媽媽值夜,她每次起床都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一點都不顧忌屋里的小姐,完全沒有把她這個主子放在眼里。

何歆穆本想著遲早要離開,不想跟這府里頭的人多做計較,今夜卻憋了一肚子火氣,正沒有地兒撒。

坐起在床上,聲音略帶慍怒︰「劉媽媽!」

外間終于有了一瞬的寧靜。

劉媽媽腦袋探進內室,問︰「小姐醒啦,今兒怎麼這麼早?」

何歆穆冷笑,質問道︰「我為什麼醒這麼早,你不知道麼?」

劉媽媽心下咯 一下,屋里太暗,她也看不清何歆穆的臉色,只覺得聲音有些不愉。

真是愈發放肆了。

何歆穆看著劉媽媽不知所謂的面孔,心里的火騰地就燒了起來。

怒斥道︰「你作出那麼大動靜,難道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劉媽媽一驚。

今天這是怎麼了,三小姐一起床就這麼大的火氣。

又有些訕訕,心想自己從前也這樣,以為小姐睡的沉听不到,也就沒太注意,沒想到小姐今日竟發作了。

小姐說清楚,她以後注意點便是,怎麼這麼大火氣。

在她的印象里,三小姐從來沒有訓斥過下人,縱是小蘿再耍滑,也能獲得小姐的寬厚,她這點小事……

畢竟被訓了,總得做出點樣子,劉媽媽當即福了一禮︰「是老奴的不是,小姐還請原諒則個……」

敷衍的意味,溢于言表。

何歆穆心里的燒的更旺了。

好啊,全天下的人都能來折騰她是不是,她今天就還折騰定這奴才了,也讓院里的知道,她也是名正言順的主子。

「誰教你這麼伺候主子的?」何歆穆發問。

劉媽媽只覺得屋里忽然間更冷了些,三小姐今日怎麼這麼奇怪。

不知該怎麼回話,喏喏的「是」了幾句,再沒有後文。

何歆穆繼續說︰「主子在歇息,你卻在外間大吵大鬧,這是何府的規矩?從前念在您算是我長輩的份上,我也不與你計較,權當為我那逝去的姨娘盡孝。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不知悔改,今日模了這個,明日模了那個,真當我這個三小姐是擺設麼?」

劉媽媽心中悚然,膝蓋不自覺的咚的一聲磕到了地上。

小姐什麼時候知道的?

她這些年掌著小姐屋里的事,斂了不少小財。

三小姐是個心善的,卻也是個傻的,這是府里人都知道的。

何歆穆的生母去得早,自小就是劉媽媽管著她的屋里。

她還小的時候管不了,大些了卻還是不關心周圍的事情,劉媽媽怎麼管她屋里,也不會干涉,連自己的月例也不放在心上,全權交給劉媽媽。

劉媽媽一開始還小心謹慎的拿一點,後來見三小姐壓根不會看,看了也拎不清,才大膽起來。不止從月例里克扣,連三小姐的首飾掛件擺設都有沾染……

「奴婢……奴婢……」

措辭還沒想好,何歆穆又扔出一句話。

「想去母親那里當差,需不需要我去說一聲,省得你左顧右盼,什麼都不願意做,還給我添堵。」

劉媽媽這才著急起來。

這事要是捅到夫人那里,她雖說不至于被怎麼樣,卻在夫人的眼里總會留下不好的影響。

一個偷模主子屋里東西的奴婢,說出去實在不好听。

她以後還想榮養的,有了這污點,臉往哪里掛,不用主子趕人,自己就得呆不下去了。

何歆穆看著她著急,內心只有冷笑,劉媽媽想些什麼全寫在臉上,一點城府都沒有。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干什麼要防著這個防著那個。

她用著何歆穆的身體那她就是何歆穆,誰敢說她不是,拿得出證據麼?

人活著就得肆意張揚。憑什麼讓自己受委屈。

何歆穆突然就豁然開朗。

從前的擔驚受怕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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