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水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今時今日會在這樣一個地方遇見月天。是她走錯了路,認錯了人,上錯了車?
月天看著她冷冷道︰「沐秋水,好久不見。」
就算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到對方陰測測的表情,她都已經明白,這個局是專為她而設的,來者不善!
她大驚失色,立刻就想要跳下馬車。
月天卻更快撲上來將她拖進轎廂,在她試圖掙扎的時刻,一記手刀就已經劈到她脖頸後,她便人事不知了。
等她被馬車的顛簸驚醒時,發現自己已經被蒙著雙眼,捆住了四肢,腰間的軟劍也已經被抽走。
麻繩把她的雙手和雙腳綁在一起,中間只留了一段很短的距離以供稍稍動彈。她身體形成一個輕微彎曲的狀態,無法完整的伸直身體活動,更不要提做出反抗。
她試圖掙月兌,這時一旁有個聲音傳來︰「別白費力氣。」
沐秋水動了動嘴,這才發現自己的嘴巴並沒有被堵住,她仰起臉朝著月天聲音的方向說︰「放開我。」
她听到月天說︰「還是這個脾氣……當日在無量齋遍尋不見你,你果然還活著。」
無量齋,一個已經變得有點陌生的名字。
月天又道︰「你真是命大,居然逃過一劫。」
沐秋水的心涼了半截問︰「你說什麼?」
「當年只殺了你府里那些沒用的嘍,偏偏你不在,可惜。」
一句話,使得人從頭頂冰涼到腳心,沉默半天,她用一種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聲音問︰「那年冬至,無量齋的火是你放的?」
「不是我,不過是我看著帝釋天點的火。他也夠狠,又是酒又是油的,生怕燒得不夠徹底。你也知道,他那個人心高氣傲,看你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居然是你們……?」
「是我和帝釋天殺了那些人,你很意外?」月天說完,滿不在乎地干笑幾聲。
她的神智忽然像是被一記重錘砸碎,恨意滾滾,瞬間就失去了理智,手腳雖然捆住,可偏偏就想和他拼個魚死網破。
這麼想著,她就彎著腰起身試圖做出一些攻擊。
冷不防月天重重一拳砸在她腦門上,把她砸得悶哼一聲說不出話才道︰「你要再折騰,老子就一刀弄死你,再慢慢細碎了你拿去喂野狗。」
沐秋水還想掙扎,對面忽然又是一腳朝她肚子踹了過去,她吃痛彎下腰去,月天手肘朝著她的背上再是一擊,這才制服住她。
沐秋水倒在轎廂地板上,像一只囚鳥無能為力,無法抑制的咳了一陣,才慢慢平緩了氣息。
「月天,你們要除我沒有關系,可是無量齋里的僕役都是無辜的。」
須臾才听月天語帶不屑地說︰「誰讓他們的主子是你?真沒想到你是沐忠一的女兒,既然做得出就要想得到,你混進十二天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
沐秋水愣了一下咬牙切齒道︰「你要不就現在就殺了我。」
對方冷笑一聲說︰「我可不能殺你,誰讓遼王要見你。」
「遼王?不是你替天尊捆得我?」
「十二天沒人知道你的下落,我是替遼王捆你。」
她駭然問︰「你為遼王做事?」
「我只是為自己多尋一條出路罷了,梵天那伙人把我們排擠在外,何況日天也死了,我當然要找一個靠山。」
日天與月天自成一黨,沒想到居然死了。
沐秋水不在乎他是怎麼死的,他們這樣的人有什麼可怕的下場都不值得意外,比起他們,她更在乎蘭香的死,是以她壓低聲音問︰「是你殺了蘭香?」
「誰是蘭香?」
「遼王府的宮女。」
「哦,那個女子,那是我殺的。順便告訴你,和她接頭的那個校尉昨天也死了。」
沐秋水又恨又驚,心中疑團無數。遼王在哪里,為什麼要見她,月天是怎麼知道她是沐忠一的女兒的,還有其余種種。
最後個人的仇恨勝過了遼王的事情,她挪動了一下坐起聲問︰「你怎麼知道我是沐忠一的女兒?」
「豈止是我,十二卿全都知道了。」
她立刻明白過來,必然是天尊得知了她的身世大為震怒,這才下令讓月天和帝釋天滅口。可憐雙喜、阿慶他們,平白無故成了十二天的刀下亡魂。
這時只听月天又說︰「梵天這幫蠢貨,連斬草除根都做不到,居然還要勞煩我去收拾殘局,難怪十二天的力量越來越弱。」
沐秋水听出他的意思,似乎他很清楚當年屠殺沐家的事情,于是連忙追問︰「當年屠殺沐家,是梵天去做的?」
「沐忠一當年已是大理寺卿,官職不低身份特殊,梵天當然要親自帶人出馬。」
是他們,當年她的追查方向一直沒有錯!
雙眼被蒙著看不見旁物,因此愈加清晰地感受到心里的恨意,帶著酸楚和痛苦,翻滾著攪動著人心。
沐秋水心中苦澀無比,強忍著痛苦試探著說︰「怕是出手的不止梵天一人。」
月天不懷好意地冷笑一聲說︰「當然不是,我猜應該還有帝釋天,畢竟他這麼信任他。」
「還有顧長溪吧?」她終于問出口,那個她一直逃避的名字。
「誰告訴你的?這小子那時已不在京城,好像是回江南去了。」
沐秋水腦子里忽然轟的一下,震驚到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呼吸急促起來,怎麼會,居然不是顧長溪?那他當時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她在他面前指責他的時候,他的表現明明就是承認他的錯的樣子。
她起初剛離開京城時,曾多次在夢里夢見過顧長溪。那時她對自己憎恨不已,也為和他的關系而羞憤。每次一想起他,她就會用小刀在手臂上劃一道口子,這個法子確實有效。
後來她不用再故意弄傷自己,只要一想起他,腦子里就忽然像**真的被劃傷那般痛苦,過了幾個月便真的再也不會想起他。
如今她卻從月天口中得知了這樣一種說法,難道是她錯怪他了?
沐秋水終于問出口︰「顧長溪……他和沐家的事當真一點關系也沒有?」
「倒也不能這麼說。」
她心里咯 一下。
「他似乎在起初確實參與過什麼,梵天是在那之後才下手的。」
她心里居然感覺安慰一些。似乎如果他和這件事完全無關,那麼她這些年的顛沛流離便變得毫無意義。
可是他到底做了什麼?
她默默嘆了口氣,心里滋味復雜,轎廂內便又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