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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肆行無礙憑來去

元魯雖然久居鄉村,可呂雉畢竟出自名門,對孩子的管教是很嚴格的。

張子房問道︰「你二人怎會這這里,夫人和太公現在何處?」

劉盈哭起來,元魯道︰「楚軍捉住了她們,母親讓我和弟弟去找父親。」

「我們走吧。」

張子房將自己的口糧給了兩個孩子,讓玉靈和瀧靈領孩子,同回漢營。

路上,張子房問閃靈︰「你們主子早知道了吧?」

「是。」

「這個人,什麼都不和我說。」張子房心中有氣,他最擔心的是房媧兒那個臭脾氣,在那邊要怎麼和項羽相處。若是項羽將她怎麼著了,房媧兒回來要怎麼折磨自己才能作罷。

好不容易趕到漢軍大營,張子房領著兩個孩子便去見漢王,可是劉季臉上,卻沒有一點兒為人父的喜悅,反而嗔怪張子房︰「你怎麼將他們領回來?」

張子房自然不懂這是什麼意思,思忖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對了。

「漢王,這是您的孩子。」

「我當然知道。」

「那為何不要帶上他們?」

「我們這是逃跑的,帶上他們兩個,便要派人保護他二人,不能為了我的一雙兒女白白讓手下的兄弟們丟了性命。」

「漢王,不可這樣說,劉盈公子可是您的嫡長子,按律應當由他繼承您的位置,這可不是普通的孩子。」

「呂雉呢?她怎麼不來?」

「太公與夫人現在都在楚營中做人質。」

劉季蹙眉,道︰「項羽竟然抓捕了他們!」

「正是。」

劉季捶胸頓足之後,望著兩個孩子,嘆一口氣,說道︰「將他們留下。」

張子房和一旁的夏侯嬰吃驚,但張子房很快就明白其中用意,劉季不想帶上兩個孩子一塊逃難,一來孩子在軍營中太危險,二來不能因為兩個孩子拖累了他。

夏侯嬰卻上前道︰「不行,這是您的嫡長子。」

「將他們留下,等我們安全了再回來接他們即可。」

「這年月,將孩子留下,若是遇上壞人怎麼使得?您如何想夫人和太公交代?」

劉季怒說︰「你是要我帶上他們兩個了?」

「正是。」

劉季見夏侯嬰如此堅定,便道︰「可以,帶上吧。」然後,劉季又問︰「子房,白首夫人呢?」

「白首夫人欲行刺項羽,沒刺成,結果被項羽帶回去了,生死不明。」

劉季蹙眉,道︰「這是我們沒做好,沒考慮到她,哎……」

「白首夫人武藝高強,醫術超然,項羽沒將她殺了,而是帶她回去,或許是為了給他的愛姬虞美人治眼楮。」

「倒也說得過去,只願上天保佑白首夫人平安了。」

幾句有關軍務的事項之後,張子房兩個孩子留下,自己和夏侯嬰一起出營帳,夏侯嬰罵罵咧咧︰「弄得好像是我們的兒子一樣,大王這是怎麼想的?」

「漢王現在的心里早就把自己的一己之利置之度外,兩個孩子確實是拖累。」

第二日,天還未亮,劉季便差遣人,將孩子送到民戶家中,兩個小孩兒的哭聲驚醒了夏侯嬰,夏侯嬰出帳攔住侍衛。

「你們好大的膽子,可知這是大王的公子和公主?還不快快放下。」

劉季走出來,道︰「這兩個孩子帶不得,留下,等我們安定下來,在回來接他們。」

「漢王,你這是為什麼?」

「兩個孩子和我一起走,是我們的拖累。留下來有人照看,是為他們好。」

「漢王,項羽的人就在後面,若是人家有人將兩個孩子交上去,他們兩個孩子就危險了。」

劉季扶著劉盈的額頭,怒道︰「帶上,咱們逃不了怎麼辦?你看,劉盈現在在病中,一路顛簸,他怎麼受得了?」

張子房听見了聲音,起身來,走出營帳,看著天色,說道︰「漢王,我們現在要趕路了。」

劉季掉頭,對一旁的陳平說︰「快,叫兄弟們起來,趕路。」

「喏。」

張子房從侍衛手中抱過發燒的劉盈,轉向對夏侯嬰說道︰「我還略懂些醫術,我來為孩子瞧病。」

夏侯嬰抱手,道︰「多謝先生。」

「都是應該的,漢王有他的顧慮,做父親的,哪有舍得兒女受傷的?」

夏侯嬰點頭,張子房位劉盈診脈,然後說道︰「我那里有些清熱的藥丸,服下,可撐上一陣子的,大人請放心好了。」

「好。」

「就是孩子這樣不能騎馬,不要吹了風,去找輛馬車來,才是要緊的。」

「好,我這就去。」說完,夏侯嬰便將孩子安排在了劉季的馬車內。

上路之後,發覺身後的楚軍追之甚急。

劉季在情急之下把一雙兒女踢下車,夏侯嬰御馬,見劉季把孩子踢下車,便跳車抱二子而回。

瀧靈駕馬,跟在張子房身後,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冷哼一聲,張子房轉頭望了一眼瀧靈,瀧靈見了,便抱怨說︰「難怪此人三翻四次扔下我們主子,對自己的兒女尚且如此,何況他人乎?」

「你畢竟是個小女子,若是你們主人,她也會這般。」

「主人可不是這樣狠心的人。」

「成大事者,很多事是估計不到,這就給了後人誤解的口實,可懂?」

「不懂。」

張子房頷首搖頭,道︰「不懂就罷了。」

劉邦見夏侯嬰將一雙兒女抱回,勃然大怒,又將孩子踢下車去。

夏侯嬰正要天下馬車,劉季喊道︰「夏侯嬰,你若再將他二人抱回,老子就砍了你!」

夏侯嬰不顧,跳車將孩子抱回。

「漢王,現在我為你駕馬,等到了地方你再砍了我好了。」

劉季嘆氣,回到馬車中不言語。

最終,他們一行人,安全逃道沛縣。

五月,劉季率殘兵從滎陽逃入漢中後,與韓信等人匯合,重整旗鼓,從南陽再次東進。

楚、漢在滎陽、成皋、廣武一帶展開了兵戎相見。

楚軍一邊,項羽得知英布有意歸降劉季,便派人殺了英布全家,英布便一心跟定劉季。

殺了英布之後,楚軍一邊,又有範增這個前車之鑒,免不得君臣猜疑,兵疲糧少,加上楚軍作戰時間已久,人心疲憊,怨聲四起。就在這個時候,韓信、彭越兵分兩路,在齊、梁等地進攻楚軍,使楚軍物質糧草的供應變得緊張,加劇了楚軍中動蕩。

房媧兒留在楚營中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哀嘆不已,原本打定心思要殺項羽,可是看著幾萬人跟著項羽受罪,免不得動了惻隱之情。于是,她私下面見項羽。

「項王,底下的人都開始吃不飽了,還要撐到什麼時候?」

項羽研究著作戰圖,冷凝著,說道︰「劉季死的那一天。」

「你覺得,你還能勝過他嗎?」

項羽回頭,狠狠地蹬了她一眼,問︰「有何不能?他進入漢中之時,遠不如我。」

「你以為你贏過?你錯了,進入咸陽那天,你就輸了,先進咸陽為王上,後進咸陽輔佐在朝綱,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吧。」

「我項羽從沒給自己留過退路!」

房媧兒笑了,項羽從不知給自己留退路,歷史上鼎鼎有名的「破釜沉舟」一個典故,便是由他而來的。

「焚舟破釜?你以為是個好詞?錯了,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你是在賭,那幾萬將士的命和你自己的命在賭博,你可知,你想賭,他們可想賭?」

「他們是楚人,只能與我並肩。」項羽堅定說道。

「別忘記了,他們都是人,都是一般人,打秦國,是因為他們有舊仇,打劉季,爭天下,這與他們有什麼關系?」

「楚人從不認輸。」

「項羽,他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只要有田有地有糧他們真的不在乎誰做王,別高看了他們。」

項羽不願接受,便又將他的哀怨還到她身上。

項羽邪笑一聲,道︰「看來,你很懂。」

房媧兒知道他的用意,也不氣,道︰「你想要的,未必是他們想要的,要做王,得先學做人。」

項羽冷笑一聲︰「你罵我不是人?」

房媧兒回答說︰「不,你和他犯了一樣的錯,以自己的看法看待世人,你們的眼中只有國,只有天下,而天下百姓眼中呢?他們只要能活便足夠了。」

項羽苦笑著,房媧兒接著說︰「劉季在這一點,就比你二人強,他久居世俗之間,說起運籌帷幄驍勇善戰,他比不上你更比不上始皇帝,可是劉季能讓百姓活,而且活得好,百姓自然就倒向他。以前總說得鬼谷的天下,那是世間一大謬論,鬼谷幫你奪的天下,是滿目瘡痍,冤冤相報,用不得安定,真正的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天下還是天下人的天下。」

項羽抬頭說道︰「荀子有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水便是百姓吧?」

房媧兒淡淡地回答︰「是。」

「媧兒,你說的,我都懂,你要我向劉季投降,是不可能的,我這輩子,殺伐太甚,我歸降,得一時安寧,卻不能得一世安寧,罷了,我自封西楚霸王,便不能退,不能降,要我做王,要麼去死。」

房媧兒冷言扎傷了項羽的心︰「你就不為柔兒想想嗎?」

項羽哽咽了。

房媧兒質問于他,目中滿是期望︰「你若不在,柔兒要怎麼活?」

項羽含淚,抬眼,說︰「那就,你好好地幫我照顧虞姬吧。」

房媧兒抑制不住流淚,用衣袖失去淚水,不由得苦笑說︰「現在我倒是突然有點兒喜歡你了。」

項羽含笑抬頭,望著她,淚眼相看,最是動情。

「媧兒,你可憐我?」

「不,在對待女人和天下這方面,你和他有點像。他為天下辜負了我,你為名聲負了她。你們兩個人,最愛的,還是天下,女人都在其次。」

房媧兒坦然地笑了,如釋重負一般地笑。

「可若我是嬴政,我就會立你為後,不會把你藏起來。」

「你不懂,是我要把自己藏起來,我一心要做皇後,不過是為了他焚書之時,讓他把髒水潑到我身上,我做千古罪人,妹喜,妲己,褒姒之後還有和房媧兒,不好嗎?」

「我是他,也不會讓你代我受過。」

房媧兒笑著,看看時辰,說要回去為虞柔治眼楮,便離開了。

虞柔的藥草都是房媧兒領著呂雉一塊兒去采的,楚營中的糧草已經供應困難,就連虞柔那處都開始用米糠和著野菜了,可想而知,底下人怕連這個都吃不上了。

然而,在漢軍一邊。

鎮守櫟陽的蕭何,不斷從漢中運送兵員和糧草,支援韓信一干在前線的將士,漢軍一邊兵足糧足,很快在滎陽以西,站穩陣腳。

此時,劉季回到漢中,與戚夫人如膠似漆。因為呂雉不在,便將劉盈和元魯一塊兒接到自己的身邊撫養。

元魯雖說是長公主,可是她畢竟是個丫頭,戚夫人對她並不在意,只是吩咐底下人將她照顧好便是,只是劉盈就不同了,劉盈是嫡長子,可是一向體弱多病,性格內向,仁弱。

戚夫人便有意讓自己的兒子劉如意和劉盈在一處玩耍,還偏偏要在劉季的眼皮子底下玩。

「大王,你看兩個孩子玩得多好呀!」

劉季愁于前方戰事,看見自己的兒子,心情突然便得舒暢了許多,便進了院中,與兩個孩子一塊兒玩耍,而戚夫人則是帶著元魯在一旁教元魯女紅針線。

此時,孩子玩瘋了,便不管不顧,劉如意身強體健,便推搡了劉盈一把,劉盈倒地,見自己的胳膊被磕青了一塊兒。

便捂著胳膊坐在地上揉。

戚夫人忙放下針線,沖上去扶起劉盈,關切地問道︰「盈兒,哪里疼,小娘給你揉揉。」說著就把劉盈的衣袖拉開,見只是淤青了一塊兒,便有意給劉季看。

然後她呵斥劉如意︰「你這孩子怎麼做的,怎麼能推你哥哥呢?越來越無禮了,娘親平日怎麼教你的?」

劉季突然止住戚夫人的呵斥,說︰「小孩子玩耍磕磕踫踫在所難免,如意也不是有意的。」

戚夫人目中都是責備,望著劉如意,心中卻是另一番滋味,此番看來,劉季愛如意更甚于劉盈。

劉季轉頭便呵斥道︰「盈兒,你說你是哥哥,怎麼還這樣孱弱不及弟弟。」

劉盈本就膽小,這樣一說,便更不敢回話,只得哭了起來。

戚夫人忙抱起劉盈來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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