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患子平日膽子比較大,話也比較多一些。
于是,她先問︰「女乃女乃想治好我們的臉,是要趕走我們嗎?」
張子房和房媧兒相對一眼,房媧兒示意讓張子房說。張子房看著她的臉,搖頭笑說︰「你們的女乃女乃,想要治好的你們的臉,不想趕走你們,也不強留你們在身邊,是去是留,你們自己決定。」
木姜子沒有听木患子和張子房的對話,她放下筷子注視著房媧兒的臉,壓著聲音問︰「長生不老,是真的嗎?」
房媧兒靜靜地望著木姜子,沉下臉來,問︰「你想知道什麼?」
木姜子看著房媧兒的臉問︰「長生不老,是不是真的存在?」
房媧兒看著她發紅的眼楮,問道︰「你想要長生不老嗎?」
木姜子不說話了,木患子替她回復女乃女乃,求饒說道︰「女乃女乃,姊姊不懂事,您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房媧兒不想理會她們,拿起碗筷來,安安靜靜地和張子房一塊兒吃飯。她心中已在糾結殺不不殺這二人,為了長生不老的仙藥,死的人已經很多了,不應該再有人為此喪命。張子房已有動手之心,但現在還在吃飯,不便出手。
飯後,木氏姊妹二人在河邊洗碗。听見湖心小築中,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與蕭聲。張子房撫琴,房媧兒吹簫,音樂聲音空靈傳響,如煙霧般撲朔迷離,似真似幻,如怨念不散,也如四大皆空……
木患子听著音樂,靜止住了,問︰「姊姊,接下來你想去哪兒?」
木姜子斜眼看了她,又放眼看那湖心小築,說道︰「女乃女乃他們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木患子問︰「你想長生不老嗎,像他們那樣?」
木姜子反問她︰「妹妹,你覺得他倆快活嗎?」
木患子搖搖頭,木姜子看了說道︰「什麼都有,未必活得快活,反而因為活得太久,有太多的牽掛,活得不盡興。」
木患子問她︰「你怕死嗎?」
木姜子點頭稱「是。」
木患子問︰「若是現在我們向他們討要長生不老的方法,他們會給我們嗎?」
木姜子笑道︰「你可知,白衣山將我養大的婆婆的說過,女乃女乃的臥室通向一間墓室,里面躺著的是女乃女乃最重要的人,女乃女乃連他都救不活,哪里會有什麼長生不老的方法?」
木患子道︰「若是有呢?只是那人就不活了,青葙子死的時候,女乃女乃似乎和她說了什麼,她笑成那般才咽氣……」
木姜子收拾好碗筷,一個接著一個齊齊整整地放在籃子中,對木患子說道︰「反正我不信。」
「那女乃女乃和張先生你作何解釋?我們小時候便與這二人住在一起,我們都這般大了,他們還是年輕人。這……這是不可能的呀,姊姊!」木患子爭執說。
木姜子一手提著籃子,一手拍打著木患子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一世,你我的性命都不是自己的,也就罷了,我不想世世代代都做別人的丫頭。」
木患子拉著她的手,流著淚說︰「姊姊,我想長生。」
木姜子月兌開她的手,說︰「你去。」
木患子輕輕敲開張子房的門,說道︰「張先生,我有話對你說。」
張子房坐在窗前,飲酒看書,更加的風流俊雅了。木患子怯生生地道︰「張先生,我自小在女乃女乃身邊長大,深知她的脾氣,她雖面上凌厲,其實心軟又善,我想問,您和她之間是什麼關系?」
張子房斜睨著他,將酒囊遞給木患子,問︰「想喝一口?」木患子害怕地低下頭,表示說她不敢。
張子房笑道︰「你連喝我的酒都不敢,還敢問我和你們女乃女乃的關系?」
木患子立即換了姿勢,改坐為跪,磕頭認罪。
最終,還是房媧兒救了她,房媧兒住的房間與張子房的房間相鄰,在他的屋中說話,房媧兒在自己的房中也可以听見。正好這血貂睡下,她無聊得厲害,「偷」听張子房和木患子的話。
她說道︰「子房,讓木患子和木姜子來我房中!」
張子房指指門口,說︰「叫上你姐姐,一塊兒去。」
木患子點頭,木姜子心若無物地跟在她身後進入房媧兒的房間。
「想知道我和張先生是什麼關系?」房媧兒抱著血貂,撫模這它們細膩潔白的毛發,閉著眼,宛若修仙一般。
木姜子不語,木患子自知女乃女乃已經听到了,便只說道︰「是的。」
房媧兒一笑,睜開眼楮,木患子細細看房媧兒的眼楮,感覺里面透著一股寒涼的光。
房媧兒說道︰「張子房和我,算是一個人,也算是兩個人,或者說我們都不是人。張先生依靠我的血而活,離開了我,他活不過一個月,在我那兒,這叫做寄生,女乃女乃我是天生的長生不老,因為我身份不同于你們,當然,我也會死,只是會在很久很久之後,待我成為真正的人時,我才會死。」
木患子問︰「選擇長生,是不是就要向張先生那樣一生都不能離開您?」
房媧兒點點頭,但她又說︰「第一次的藥,是我師傅給他服用,血月之刑,是我師父做的。若是你們想要長生不老,要等天狗食月的日子,瞞天過海,然後偷天換命。我、血月、天狗食月、長生藥方,四樣齊全,才能換得長生。」
木患子問︰「那自己還是自己嗎?這不就成了依賴別人而生存的人了?」
房媧兒笑說︰「人哪有長生不老的?人數有盡,天數有盡,萬物得以發展生息,我和張先生,我們倆不是人,也不屬于天地之間的物。」
木姜子思索了良久,才問︰「那,你二人為何選擇做這不老不死的妖怪呢?」
房媧兒思索了片刻,講道︰「我想依靠自己的能力與天數相抗衡,但是我錯了。我用盡我力氣,幫一個人實現他的夢想,要不是為了他,我想我無法抵御這百年的孤獨。張先生是一個可憐人,我仗著他年輕時候對我的情感,騙他陪著我,讓他寄生在我身上,最終讓我們變成了幾乎是同一人的存在。若是這般,你們願意陪我嗎?」
房媧兒笑著看她們兩個,木患子點頭,說願意,其實她們都知道,木患子懂事起便對張先生芳心暗許,只是礙于女乃女乃的緣故不好說出來。若是長生不老,她便可以一直和張子房在一處。
而木姜子直言道︰「女乃女乃,我只想這一生跟隨著您,保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