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河車去拿了酥餅,取了出入宮門使用的令牌,便去約定好見面的地點見石燕。石燕早已在那兒等候著,將紫河車來立即問道︰「衛子夫怎麼說?」
紫河車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冷冷地說道︰「一切都在女乃女乃的掌控之中。」
石燕道︰「是了,明日,我去接衛子夫。」
紫河車點頭說道告辭,她出來太久,若是被人發現了也不好。于是她匆匆忙忙回去了。將令牌放回房中,吃了酥餅,又把鑰匙交了回去。
第二日,石燕到了糧庫,找到衛子夫。見她灰頭土臉的,心中大驚道︰「她曾是那樣一位美艷的女子,可如今這般模樣,究竟能不能幫女乃女乃做成大事的?」可白衣門的第一條規矩便是听命于上級。石燕去找來兩件普通宮女的衣衫,給衛子夫清洗了身子,才帶她去見陛下。
皇帝才回到宣室殿,大叫︰「石燕,來幫著朕換衣裳!」石燕才從門外進來,身後跟著怯懦懦的衛子夫。
皇帝並未注意到她身後的那個女孩子,只說︰「石燕,近日來太皇太後把好些事都全權交到了朕的手中,朕心中歡喜得很呢。」
石燕上幫皇帝換衣裳,輕聲說道︰「陛下,你看誰來了?」
皇帝才注意到,跪在一旁的那個消瘦的女子。她只敢低著頭,皇帝低下頭去,也未有看清那人的臉,皇帝問石燕︰「這是什麼人,太皇太後送來的?」一臉不屑和輕視。
石燕笑道︰「她是衛子夫呀,她有事想要求見陛下,我便把她帶過來了。」
皇帝眼楮一亮,笑說︰「子夫呀!抬起頭給朕看看你。」
衛子夫慢慢抬起頭,皇帝看她甚是消瘦憔悴,倒是另有一種西子捧月復虛弱嬌病之美態。
皇帝月兌口而出道︰「子夫,一年未見,你消瘦了許多。」
原本不見,便沒有想念,這一見面,皇帝看見他將衛子夫帶進宮來,可卻沒有兌現他的承諾。他對這個女人心中虧欠頗多。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
衛子夫哭道︰「賤奴此番前來,是為了求陛下,讓我和弟弟出宮去。」
皇帝一擺手,示意石燕等人退下,石燕給身邊的宮人使了顏色,所有人退出宣室殿。臨走前,石燕往香爐里彈射了一粒房媧兒給的藥丸。
皇帝淡然說道︰「朕答應你的事都還未做到。」
衛子夫哭訴︰「陛下,子房天生卑賤,不值得陛下記掛,放奴婢和弟弟出宮去吧,求陛下了!」
「朕是真的喜歡你!」
「奴婢又何嘗不愛慕陛下您,可是子夫生來下賤,配不上陛下。」
……
時間久了,藥起了效果。皇帝突然迷迷糊糊地看著衛子夫,想起了初見她時的模樣,便抱起衛子夫,走入寢殿中。衛子夫無力反抗……這樣一來,衛子夫和皇帝的綿綿情意一如一年前那般,衛子夫打消了出宮的念頭。
望著那些離去的背影,衛子夫猜想,這些人中,或許也有和她一樣的人,愛慕皇上,被皇上愛慕,可是最終一無所獲,只得老去,出宮,等死。一生都被困在宮中了,哪里適應得了外面廣闊的天地?
既然皇帝之道了衛子夫在何處,皇帝暗自命石燕照顧于她。衛子夫可以說是漢武帝青少年時代最愛的女人,加上他心中為她有虧欠,自然越發的對她的好。然而,皇帝的情感並未被辜負,三月之後,衛子夫在做活時,突然暈倒了。
紫河車將此事傳到石燕耳中,二人都嚇壞了。女乃女乃說過衛子夫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死。于是石燕私下請了懂得醫術,平日給宮人看病的大夫去給衛子夫瞧病。
那大夫給衛子夫一號脈,便神情凝重,隔了好久之後,才拉著石燕去到一邊。
石燕關切問道︰「這姑娘是什麼病癥?」
大夫搖搖頭說道︰「不是病,不是病,這比病癥更要命。」
石燕大驚失色,問︰「什麼意思?」
大夫說︰「這女人有孕了,宮人之間私通,可是要……」
石燕攔住了他後面的話,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粒金豆子,塞到大夫手中說道︰「她懷的可是龍種,你可得給我保住了,要是這姑娘出來什麼事情,看皇帝怎麼處罰你!」
大夫大驚,道︰「石燕姑姑說得是,我立即給這位娘娘開安胎的藥方。」
石燕轉身,對太監和紫河車說道︰「她懷里龍種,此事若是泄露出去,看我這麼罰你們!」太監和紫河車跪地,連連說是。衛子夫听見自己懷里陛下的孩子,憂喜參半,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石燕拉著衛子夫的手,說道︰「子夫,你且好好養著,陛下定不會讓你和孩子再受苦了!」衛子夫拉著石燕的手,久久不願松開。
石燕回道宣室殿,將這一好消息告訴了皇帝。皇帝卻問︰「若是女乃女乃知道,這孩子,是要還是不要?」
石燕一懵,呆傻傻地看著皇上問︰「陛下這是什麼話?」
皇帝說︰「朕現在的權勢還需要依仗太皇太後、竇太主,此事公開,必會讓皇後大怒,恐怕不好。」
石燕恍然大驚,皇帝現在對門主所說的策略竟能這般遵從,簡直難以相信。就連自己的孩子都能留個取舍問號,這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小皇帝,而是極盡帝王術的年輕皇帝了。
石燕說道︰「陛下,女乃女乃讓我們保護衛子夫姑娘時,說過,衛子夫姑娘和陛下有情意,讓我們保護她,算是盡了謀士之力。」
皇帝一笑,問︰「孩子呢?」
石燕說︰「陛下和皇後多年未有子嗣,宮內宮外難免會有流言蜚語是針對陛下您的,衛子夫姑娘此胎,無論男女,皆可以破了謠言,也算是給那河間王、淮南王的妄想重重一擊。」
皇帝點頭說道︰「石燕,你現在就去向太皇太後說明此事,她老人家定會高興的。」
石燕笑道︰「喏!」
皇帝爽朗大笑,找來韓嫣,去上林苑練兵圍獵去了。
石燕只身前往長樂宮,拜見太皇太後,彼時,太皇太後正在與太後,竇太主,皇後三人閑聊。石燕作為皇帝身邊的宮女,她們都是見過的,她平日也常常受命皇帝,往長樂宮傳消息。太皇太後听她的聲音也熟悉。
「石燕拜見太皇太後,太後,皇後,竇太主金安!」石燕跪地行大禮。
太皇太後問道︰「皇帝讓你過來,又有什麼事了?」
石燕輕輕瞥了一樣皇後那傲慢無禮的模樣說道︰「回稟太皇太後,宮中有一位宮人,因為受了陛下的臨幸,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陛下讓我來請示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大吃一驚,不做表情。太後望著氣急敗壞的皇後和竇太主不知該如何寬慰二人。阿嬌拿起桌上的一支酒樽,朝著石燕扔過去,重重砸在石燕的額頭上面,頓時砸破了,血流了一臉。石燕不敢起身去擦,任由血跡順流而下,滴在地毯上。她依舊面不改色,面色從容,不做聲。石燕心想,太皇太後若是死了,你陳阿嬌還能去依靠誰?姑且給你放肆一陣子。
太皇太後突然大笑,說道︰「好呀,好呀,老身可以抱重孫了。那姑娘現在哪兒?叫什麼名字?」
石燕絲毫不顧及滿臉的血,回答說︰「那人名叫衛子夫,是一年前由陛下從平陽公主府帶進宮來的謳者,現在在米庫充當雜役。」
太皇太後一听,衛子夫,便想起來一年前皇後和皇帝便為了這個人鬧過一次。當太皇太後听見,她懷著三個月的身孕卻被派往米庫當差,憤怒說道︰「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竟然被安排到米庫做活計虧得你們想得出來,那是姑娘做的事嗎?那孩子現在身子骨沒事吧?」
太皇太後表示這般的關切,便是已經默認的衛子夫,石燕回道︰「她還好,皇帝陛下得知此事,想問一問太皇太後覺得應該怎麼辦?」
太皇太後立即說道︰「照例,送到側室去住,通知太師、太宰、太卜,按例行儀就可以。」
石燕已經覺得頭暈目眩,回復道︰「喏!」她便在旁的宮人的攙扶之下,去看太醫。並讓人去同住黃春公公,先去辦理衛子夫的事。
石燕走後,太皇太後教訓在一旁哭鬧打諢的皇後道︰「你和彘兒成婚至今未孕,外面流言四起,諸侯王的眼楮死死地盯著皇帝呢!」竇太主知道太皇太後的深謀遠慮,也就不再多言了。低聲對阿嬌低谷︰「這事兒還不是怪你!你要是能生出一個皇子來,又有她什麼事?」
阿嬌哭得更加凶了,坐下來鬧︰「外婆,那個小賤人就是歌姬,狐媚子,迷惑了陛下!我不管,就是不讓她到陛邊去!你要幫我!」
太皇太後絲毫不在意阿嬌的犯渾,說道︰「你是皇後,那個皇帝後宮只有皇後一人的?皇帝娶女人,便是為了繁衍子嗣,你沒有孩子,我這些年來一直不是滋味。衛子夫有了龍種,你可得給我努把力了!」
竇太主說道︰「趙大夫說的那血靈芝,我早派人去找了,說是什麼可以不可求靈丹妙藥。」
太皇太後道︰「正是靈丹妙藥才能有治人的妙效,快些取找吧!阿嬌,听趙大夫的話,去媧皇廟求女媧娘娘賜子才是正事,別把心思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