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醫院,夏平安看到急救室的燈還在亮著,何月則一直在門口走來走去,時不時的抬頭看看燈是不是滅了。
她走過去,問道︰「何月,到底怎麼回事?」
何月把秘書說的話一字不落的說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那人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開完槍之後他自知自己活不成了,便飲槍自盡了。」
「事情發生的很快啊!」夏平安皺眉。
「你不覺得事情發生的很快嗎?」張灝明把何月的話在腦子里面過了兩遍,隱隱的,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兒,事情進展的太順利,以慕戰北的能力,不可能察覺不出來歹人的氣息,就算對方出手很快,他應該也有能力避開要害,可是這一次,前幾槍慕戰北都躲過去了,惟獨最後的兩槍,正好射中了要害。
正好?張灝明凝眉,怎麼會這麼巧呢?他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在有預謀,有計劃的前提下才存在的,尤其是在他們這一行生存下來的人更是不相信什麼巧合。
「我也有這種感覺。」夏平安說道,她看了眼何月,本來還有事情想問的,但以她現在的情況,恐怕一心只牽掛慕戰北的傷勢,有什麼話還是等慕戰北從急救室里出來再問吧!
「我想去看看監控。」張灝明想了一下決定親自去看一看,當時的槍擊是發生在地下停車庫里面,那里有全方位的監控,也許能從那名歹徒身上查到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我跟你一起去。」留在這里幫不了何月任何的忙,還不如去做一些有用的事兒,事件發生到現在不過幾個小時,時間間隔並不長,再加上有警方介入,現場應該還保留著。
張灝明點頭,平安跟著去也好,她的眼光很獨到,往往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
「日食發生的時候,正是結界最虛弱的時候,我想憑借我們六個人的法力,打破結界應該是有機會的。」劉文峰說道。
這些天他們五個人足不出戶,日日夜夜都在研究這個難題,想要打破結界,只有兩條路,眼下這一條雖然不容易並不代表沒有機會,另一條雖然穩妥,但風險太大。
諸葛子俊一如往常正襟危坐,不苟言笑,認真嚴謹是他的作風,夏平安的目光緩緩從劉文峰身上轉移到他的身上,「子俊,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諸葛子俊推了推鏡框,很淡定的回答︰「並沒有。」
「子俊,你知不知道當你心里有什麼事情不想說的時候就會習慣性的推鏡框。」夏平安有些無奈,「如今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亦或是還有什麼是我不能承受的嗎?」
諸葛子俊暗嘆口氣,說道︰「還有一條百分之百能成功的辦法。」
夏平安眼底閃過一抹喜色,「什麼辦法?」語氣都因為這句話變得歡快了不少。
「就我們目前所知,封印那里的結界因為時間久遠的關系變得虛弱了不少,你若是想進去,可以用自己的血。」諸葛子俊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後面的那句話咽了回去。
「沒關系,只要能夠打開那里的封印,多少血都行。」夏平安說道,可是轉念一想,若是只用到血的話,為何他們一個個的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用哪里的血?」她眼楮微眯,問道。
在他們的印象中,夕月總是那麼的聰明,即便後來發生了那件事,她還是用自己所能用盡的辦法進行了補救,雖然結果不盡人意,但到底是保留了重要的人。
「你心髒那里的血。」諸葛子俊閉了閉眼,還是把話說出來了。
「子俊……」梁君浩急忙出聲阻止,還是晚了一步。
夏平安倒是沒他們那麼緊張,就好像取心髒那里的血猶如在說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一般,「我會死嗎?」她並不是怕死,如果用自己的命可以換回他的歸來,那她給了就是,眉心不由得蹙了蹙,若是自己死了,他能夠回來嗎?
「你不會死,但是會很虛弱。」牽扯到這等事情,諸葛子俊把自己知道的,和接下來要進行的步驟詳細的說了一遍,畢竟中間若是有差錯,不僅夏平安會丟掉性命,而且會魂飛魄散,再也回不來了。
听完諸葛子俊的話以後,夏平安把每一句話都牢牢的記在心間,片刻過後,她說道︰「也就是說打開第一道門的鑰匙在我的手上,打開結界,然後破掉陣法,這樣就可以了嗎?」
「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但是這種事情我們沒有經歷過,你進入陣法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們誰都不知道。」以往他們不是沒有試過,但是他們五個人一靠近結界便會被一道無形的氣彈開,等他們在想試一試的時候,別說結界了,甚至連結界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這一次的機會千載難逢,且只有夕月能做到,但進去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熟難預料!
夏平安放于身側的手緩緩握緊,眼底帶著不可動搖的信念,「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
「你放心,我們會陪著你的。」褚天亮是平日里和夏平安接觸最多的一個人,知道她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所以不論前方的路怎樣坎坷,無論結果是什麼樣的,他都陪著夕月一同面對。
「謝謝你們。」夏平安的心漸漸被一種稱之為溫暖的情感所代替,她覺得人的一生,朋友不在于多,而在于交心。
這時,房間的門響起,敲門的人是張灝明,「平安,顧余生他們過來了。」
諸葛子俊他們站起身,「我們先回去,等大後天我們在約好的地方集合。」
「好!」夏平安說道。
等他們從房間里面消失之後,夏平安打開門,看到張灝明擔憂的目光,笑道︰「你放心,我沒事的。」
「真的要舍棄這里的一切?」張灝明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這是平安的選擇,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他舍不得,很舍不得。
夏平安淡淡一笑,像小時候那樣挽著他的手臂,「人道輪回,我相信若是有緣,我們會再見面的。」
「你有你想做的事情,我沒辦法阻止你,只是平安,這里的一切當真挽回不了你?」張灝明眼底有著絕望,這種感覺就好像知道一個人會死,還知道那個人死亡的確切時間,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那一天的來臨,這種感覺,讓人生不如死。
夏平安嘆口氣,彼時的天已經進入了初冬,可太陽,還是那樣的溫暖,不論天氣怎樣變化,不論冬天怎樣寒冷,太陽總是那樣的溫暖,溫暖的照著大地,溫暖著人心。
「灝明哥,你看今天的太陽多明媚,多溫暖。」夏平安緩緩說道︰「可即便是刮風下雨,烏雲密布,太陽也還是存在的。」
「所以,你的決定也不會改變?!」張灝明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明知會是這個答案,他還是不死心的問了。
夏平安微微搖頭,「不會,我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她欠軒轅絕殤的已經還清,接下來的日子,她要做自己的事情。
風聲中,張灝明的話似乎也被風吹遠了,「那你便去吧!」
客廳里,夏平安剛一走進來便看到顧余生的身影了,「顧大哥,剛才有些事耽誤了一下。」
「沒關系,我並沒有等多久。」顧余生說道。
「人呢?」她問道。
這時,何月從二樓走了下來,「我把人安排在二樓了,她睡得很安靜。」
「顧大哥,你們就等在這里,我不出來,你們誰都不能進去。」夏平安叮囑道。
這一點顧余生倒是沒有意見,既然他把人帶過來了,足以證明他相信夏平安,這時,軒轅絕殤踏著陽光也跟著走了進來,顧余生先是一愣,然後打了一聲招呼便沒再說什麼了,和軒轅絕殤這樣的人說話,他感覺很有壓力,並不是對方的話有多難听,而是他不用說話,單是人往那里一站,一股無形的氣壓便擴散開來。
「我跟你一起上去。」軒轅絕殤說道。
夏平安知道他是不放心自己,便欣然同意了。
等到他們上去之後,何月說道︰「顧先生不用擔心,安心坐在這里等待便可。」
顧余生坐在沙發上,接過何月遞過來的熱茶,淡淡的茶香縈繞于鼻翼間,突厥喉頭微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微苦,片刻便回甘,清冽的茶香充盈與唇齒間,久久不散,他平日里喝茶並不多,卻也知道這茶葉定是價值不菲。
他放下杯子,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不怕你們二位笑話,我並不是不放心他們,只是很緊張。」
何月眨眨眼,隨即了然,「顧先生的心情可以理解。」
顧余生嘆口氣,說道︰「這麼多年,每一次的治療我都是滿懷希望而去,滿懷失望而歸,這種心情經歷多了,按常理來說,應該已經習慣了,但是每一次,我都忍不住的抱有希望,即便明知希望很渺茫!」
本來何月是和張灝明一起坐在這里當陪客,但是這種事情何月從來不指望張灝明,這家伙向來寡言少語,真指望他,還不如指望母豬會上樹呢!
「顧先生是太在意心上人。」何月面帶明媚的笑容,她的性格本就灑月兌,與人交談也都很隨意,不像有的人喜歡攻于心計,說話也彎彎繞繞,她向來不喜歡如此,所以很多人都很喜歡何月這般豪爽,灑月兌的性子。
二樓臥室里,夏平安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孩子,說是女孩子,但她的年齡已經有二十七八了,听顧余生說,女孩兒的年齡一直停留在孩童時期,平日里話不說,甚至不說話,除卻家人與她說話偶爾有情緒流露外,其他人別說說話了,連靠近都很難。
或許女孩兒的心里還有顧余生的位置,對于他的靠近,女孩兒並不像抵觸外人那般強烈。
「大哥,你看可還有救?」夏平安問。
軒轅絕殤沒有立刻回應,片刻過後,他說道︰「她只是封閉了心門,人不傻。」言下之意就是還有救。
「那我進入她的心境。」夏平安說道。
其實這種事情軒轅絕殤也能做,但床上的人畢竟是女性,若是一個男的突然闖進她的心門,只怕會適得其反!
夏平安也是考慮到這一方面才做下的決定。
「我守在外面。」軒轅絕殤說道。
夏平安雙手交叉,雙眼微閉,把所有的凝聚力集中于一點。
只見一道白光閃過,等夏平安在睜開眼楮的時候,人已經來到了女孩兒的心境。
她站在心境塔上,四周黑漆漆的,唯有塔的中央泛著微黃的光芒,夏平安看著空中的泡泡,里面記載的都是女孩兒的回憶。
女孩兒的童年很快樂,即便長大成人,她的人生,她的生活也都被愛包圍著,有愛她的父母,有疼愛她的哥哥,還有一個滿心都是她的顧余生。
「你很幸福啊!」夏平安感慨道,比起女孩兒的快樂童年,她的童年生活簡直是一片黑暗。
女孩兒很美,那種美很干淨,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天使一般,可也正因為她被保護的太好,沒有見過人心的陰暗面,當遇到蔣瑤這樣的老手才會敗得一塌涂地。
夏平安一邊在女孩兒的心境查看回憶,一邊尋找女孩兒的身影,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面看到蹲在地上的女孩兒。
她的身體蜷縮的很緊,像是生怕被人看到似的,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夏平安悄悄走了過去,然後蹲在女孩兒的身邊,聲音溫和,「秦菲?」
女孩兒非旦沒有抬起頭,反而把自己埋藏的更緊了。
「秦菲,你不要害怕,我叫夏平安,只想和你聊聊天,你願意和我聊天嗎?」夏平安的聲音很溫柔,像是一道溫暖的暖流緩緩流進秦菲的心間。
或許是夏平安的聲音太過于溫柔,或許是女孩兒寂寞了太久,她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惡人,用很生澀的聲音說話,「夏平安?你是誰?我不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