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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侯夫人的聲音很輕,徐若瑾卻也听到了她最後那一句話。

心底猛震,她緊緊的咬了下牙,便回復平靜的神色,半低著頭,好似沒有听清侯夫人的話。

侯夫人提了這麼一個由頭,卻見她半晌都沒接話辯駁。

可這種話說一次就罷了,再重復,容易鬧出矛盾。

被自己那位小姑子知道了,倒是不好了……

侯夫人心底感慨,之前梁家在京中耀武揚威,她盡管出身公侯之家,卻要讓著自己這位小姑子;

如今梁大將軍被責貶到這等偏僻地界來,她卻還要親自跑來哄著她、巴結著她。

自己到底是著了什麼魔?還躲不開她了。

想到梁夫人,侯夫人心里的糾結更多一分,再看徐若瑾,臉上也沒了好顏色︰

「你婆婆雖縱著你開個酒鋪子,可你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梁大將軍功績卓越,無人能比,盡管如今走了末路,卻不見得一輩子都會如此,你能在這個時機嫁來梁家,也是你的福氣,有福就要惜福,要自矜、自愛,不能肆意而為。」

徐若瑾沒有回答,仍靜靜的站在那里,笑著听她說話。

這種斥責之後不得半句回音的感覺,讓侯夫人很是不爽,臥著的身子直了起來,與她對視道︰

「我的話,你沒有听見嗎?」

「听見了,晚輩是在等著您繼續訓導,自矜,自愛,不能墮了梁家的顏面,婆婆也是這般教的,所以‘靈閣’賣酒,只賣酒不待客,是梁家獨一份的規矩,百姓們也樂意捧場,之前曾有違了這個規矩的,最終拿了一萬兩銀子向梁家賠罪,母親點了頭,才算放過一馬,也便是梁家才有資格做出這等事來,所以晚輩很懂惜福二字。」

徐若瑾笑面盈盈的答著話,只是這說法險些將侯夫人氣的暈過去!

什麼叫惜福、自矜?訛詐別人十幾萬兩,反而還成了美事好事?

不過她倒是沒說錯,這種事也只有梁家人能做得出來!

當初梁大將軍行事便與眾不同,梁霄緊隨其後,自小讀書習武就走偏路子,不行正理,而梁霄娶了這麼個媳婦兒,卻……卻更是奇葩!

歸根結底有什麼獨特之處?都是草莽小家子氣,沒規沒矩,眼界只有那麼一點點銀子!

侯夫人自來便不欣賞梁大將軍,也是因後沾了親,才把不屑咽了肚子里不再說出來。

即便說出來也沒有用,因為梁家人根本不理睬……

「說起話來倒頭頭是道,我一句,你十句,自家門里敘話就罷了,在外若是如此,豈不是被人笑掉了下巴?」

侯夫人抬起眉頭,又仔細的打量著她。

只是這一次,她的目光更認真了些,少了些囫圇不屑。

「晚輩知錯了。」

徐若瑾說罷,便又閉上嘴不再說話。

侯夫人也沒了耐性再與她周旋下去,更覺得自己是浪費精力,對這等人直接一點兒就是了,何必給她顏面繞彎子說話?

「你父親得嚴家的提拔,即將入京都為官,不知你是否有心跟隨一同去?」

侯夫人笑了笑,「梁家的老輩人都在京都,你們這一房也早晚都要回去的,姐姐妹妹、妯娌姻親數不過來,過了這個夏天,侯爺也打算與皇上說上幾句好話,讓梁霄回京都任職。」

「他已不能習武,便從文官開始,你先去熟悉個臉兒,時機成熟了,也好把你婆婆直接請回去。」

徐若瑾心里「咯 」一下。

她沒想到侯夫人的目的是要讓梁霄回京都任文職?

這事件背後的目的無人能知,但徐若瑾用頭發絲兒去想都知道梁霄絕對不會答應。

「我不想去。」

徐若瑾皺著眉頭,嘟著嘴,語句雖輕,卻是滿月復不舍。

侯夫人皺了眉頭,「為何不想去?那里是京都,豈不比你所在這窮鄉僻壤要好得多?」

她還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人,提到京都居然不想去?

她那是沒見過京都的奢華盛茂,沒見過都城的雄偉遼闊。

小家子氣就是小家子氣,沒出息!

徐若瑾自當能從侯夫人鄙夷的神色中猜到她如何定位自己。

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面?

既然你這般想,那她又何樂而不為?就順著她的意往下演好了︰

「我若走了,‘靈閣’怎麼辦?如今這間酒鋪一天的收入就百兩有余,所以我不想去。」

「你……」

侯夫人被她氣的有些說不出話。

還真不是往低了瞧她,眼中除了銀子就是銀子,簡直無可救藥!

「你怎麼不為了梁霄想一想?你因為一個酒鋪把身子栓在這里,他一身才華卻無施展之地,難道就在這小地方憋死悶死?自甘墮落?」

侯夫人的嘶喊接近于吼。

徐若瑾納悶的道︰「那不是他身上有傷麼?」

侯夫人只覺得頭疼。

十分的頭疼。

她發現自己與面前這個女子的對話,完全是雞同鴨講,搭不上一條線。

你說風,她回答雨,你往正路上引,她卻更向往林間小路。

這種抓心撓肝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侯夫人已經無法形容心中的難忍,若是在侯府,她一定要用戒尺好好敲打敲打她的腦袋。

就這等女子,如何與嫣兒相比?

如何能比得了?

侯夫人又臥回了椅榻之上。

這一回卻不是休歇小寐,而是被氣的發暈。

徐若瑾仍舊靜靜的站在一旁不說話,

侯夫人閉目休息,也不再搭理她。

時間這麼一點一滴過去,屋內靜謐無聲,落針可聞,更凝聚著一股抗爭的味道。

院中有了聲響,是梁夫人讓白芷送來廚子寫下的菜單子,讓侯夫人過目。

侯夫人即便再想晾徐若瑾,這時也要給梁夫人顏面,睜開眼來。

隨意的點了幾道菜名,侯夫人便擺了手,把人都打發下去。

徐若瑾雖沒的侯夫人親點離開,主動跟隨著廚子離開這個院子。

她一出門,侯夫人的眉頭緊擰成鎖,「這個小丫頭,悶氣的像個木頭!」

徐若瑾踏出了別院的門,當即吩咐春草,「……讓黃媽媽回一趟徐家,我有要緊的事需親自問父親,讓父親定時間。」

春草點頭應下,快步離去。

徐若瑾只覺後背濕了一層汗。

侯夫人在自己這里達不成目的,一定會另擇手段。

可她為何執意要梁霄回京都?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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