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風格外的寒冷，即便到了暖春時節，中書令竇這顆心依舊被吹的支離破碎。
中書令竇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感覺到外面已經雞犬無聲了，大概天色已經黑了吧。
中書令竇想著自己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奮斗了，從中書舍人到中書侍郎，從中書侍郎到中書令，從中書令到後來的國相。
太多太多的往事從中書令竇腦海中閃過，跟隨太祖皇帝發動辛酉政變，參加過昭華帝登基的昭華宮變，參加過長公主殿下引發的百官罷朝一事，親眼目睹過五王之亂，審理過柳玉溪之案，策劃過瑞雪之變……
好像自從大齊立國以外所有的大事，中書令竇都全程參與過，可以說是大齊的和徐明正一樣的活化石了。
也許是爬得有多高，那麼就摔得有多慘，中書令竇總理朝政二十多年了，當然知道走私戰馬如同叛國謀逆之大罪啊！
畢竟當初的大齊律法，也是竇參與修訂的，甚至這一條立出來的時候，中書令竇還親自補上了一句話︰「誅九族！」
所以中書令竇到現在都沒有緩過勁來，雖然走私戰馬的是竇家的二老爺，雖然大齊很多世家門閥的都存在著走私戰馬鐵甲之類的東西，但是這些都是私底下的見不得人交易，結果就是有人想要將這些事情**luo的擺到台面上，很明顯這個人的目的就是要置中書令竇于死地！
中書令竇滿腦子都在思考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如此狠心要滅了他竇家腦門！
然而嫌疑最大的就是長公主殿下和洛陽王殿下
長公主殿下自然不必多說，可是管家也表明了劫戰馬的是一首游俠，所以中書令竇猶疑了，畢竟長公主殿下手下有神出鬼沒的強大的鳳鳴衛，還不至于就派出一些游俠了。
理所當然的，竇將目標選中了洛陽王衛景華，畢竟是自己出賣了洛陽王衛景華，才會導致東宮三衛軍圍剿首陽山一帶的灃水軍殘余。
洛陽王殿下的確是那種寬宏大量的容納百川的人，可是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洛陽王殿下的逆鱗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梅王妃了，如果中書令竇早知道首陽山有梅王妃的衣冠冢的話，那麼就是打死竇，竇也不敢泄露半分出去的。
所以現在竇將第一目標鎖定在了洛陽王殿上……
然而知道了主謀是誰又有什麼用呢？對于竇來說，他早就是死路一條了，與其這樣，到還不如犧牲自己一個人來保存竇家的上上下下了。
中書令竇猛然睜開了眼楮，然後開始研墨了，中書令竇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
「希望現在辭官還來得及……」
中書令竇始終覺得長公主殿下就是逼迫自己交出相權罷了，只要自己交出相權，那麼長公主殿下應該會網開一面的。
這段時間內，大齊朝廷已經開始慢慢癱瘓了，很多官員紛紛落馬，以致于朝廷候補官員都不足了。
就譬如中書令竇控制的那個戶部衙門，原來的戶部尚書張禹早就因為涉嫌貪污被罷免了，所以在損失了得力干將的中書令竇，就越發力不從心了。
第二天晌午，由于鳳閣只有中書令竇和尚書台左僕射陶成績兩個人在，所以朝政大權幾乎都落入中書令竇手中了。
現在的中書令之職，對于中書令竇來說，簡直就是一道催命符，不過同樣的這個中書令之位也是一道保命符。
只要中書令竇死死地蹲在這個坑上，除非有通敵賣國的證據，不然就是長公主殿下也不敢對中書令竇下手。
同樣的，只要竇還在中書令之位上一天，那麼那些人都會巴不得竇早點死。
現在的中書令竇終于明白了侍中徐明正老大人為什麼會選擇急流勇退了，原來是那個老狐狸早就發現了長公主殿下的意圖，索性直接跑了。
現在的中書令竇簡直是有苦難言，他自己的請辭的奏折正被竇死死地夾在袖子里，等下處理完了最後的政務的時候，中書令竇就會將自己請辭的奏折夾在其中一起送到鳳鳴宮內。
中書令竇剛剛走進鳳閣的時候，就發現尚書台左僕射陶成績就早早到了鳳閣了。
中書令竇面色一緩，對于竇來說這是他政治生涯之中最後一次在鳳閣當值了，所以中書令竇分外珍惜這最後一次機會，也不想最後一次還板著臉面對尚書台左僕射陶成績，就干脆自己湊了上去，問好。
「陶大人竟然來得這麼早啊！」
陶成績詫異地望了中書令竇一眼，自從徐明正老大人辭官歸隱之後，中書令竇就十分囂張跋扈了。
再加上太子殿下又重新掌權，所以陶成績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兩個飄飄然的人坐在一間房子下處理政務，關系好那才是真的見鬼了。
「還好還好，我們打下手的自然要勤快一點點了。」
陶成績瞥了一眼中書令竇，然後陰陽怪氣地說道。
中書令竇听出來了陶成績在諷刺竇攬權，然而竇只能無奈搖頭苦笑，說道。
「老夫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陶大人又何必還在乎這些呢？」
陶成績漠然，低下頭繼續處理政務了，並沒有去理在那里傷感的中書令竇，成王敗寇，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中書令竇望著陶成績大半天不理自己，然後尷尬地坐了下來，翻開一本奏折卻偏偏看不進去，最後又放下了奏折，突然說道。
「陶大人可曾听說過唇亡齒寒？」
陶成績一聞，然後也放下了奏折，回道。
「自然知道。」
中書令竇眼楮一亮，然後勸說道。
「先是侍中徐老大人，再是尚書台右僕射荀遲，現在又是我這個中書令。長公主殿下的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長公主殿下就是要除掉我們四位宰相！長公主殿下連她的心月復尚書台右僕射荀大人都不放過，難道還會放過陶大人嗎？陶大人當真沒有想過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