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愉悅的莫過王亨和靖康帝。
王亨努力控制咧開的嘴角,嚴肅道︰「這便對了。倘若對隨便什麼人他都能施法,這還了得!」真這樣,這老和尚怕是活不過明天,皇上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靖康帝點頭道︰「不錯。梁愛卿乃朕的股肱之臣,文曲星降世,豈能輕易被妖魔鬼怪和邪術所侵襲!」梁心銘不可侵犯,他身為天子,乃紫微星降世,煌煌天威更不容侵犯,這個認知令他龍心大悅、渾身舒暢。
他一高興便失了謹慎,將「文曲星降世」這話說了出來,崔淵等人听了一怔,很快又釋然︰梁心銘三元及第,說文曲星降世也不為過。他們哪里想得到,這其中另有一段緣故,若知道的話,不知會怎樣面對。
梁心銘同情地看著廣惠
老和尚里外不是人了。
再看其他人,都無語地看著她,目中有失望,有不甘,還有揮之不去的疑惑︰這樣強韌的意志,不最容易將翠兒推入虎口,換取自己逃生嗎?一般小女孩則不敢。
梁心銘輕蔑地一笑。
她會為他們解惑的。
將翠兒送入虎口換取自己月兌身,是壓在她心底的秘密,今天她要直面內心,把真相說出來。之前她咬死不說,是怕被別有用心的人拿來做文章。她雖對翠兒愧疚,卻不會給敵人和對手任何機會。然眼下若選擇刻意隱瞞的話,他日再被人逼說出來,更顯得她別有用心了。
雖然律法沒規定將剛死去的人尸喂老虎要償命,但社會輿論會譴責,死者的親人更不能接受,若她主動坦白,人們或可出于同情心對她寬容些,畢竟當年她遭人迫害,當時的情況正處于生死存亡關頭,別無選擇。
她問廣惠︰「大師可是需要本官配合,才能完成施法?」
廣惠楞了下才問︰「大人肯配合?」
梁心銘點頭道︰「不然如何施法。」
王亨急道︰「青雲不可!」
他抓住梁心銘的手對她使眼色。
梁心銘回握住他手,堅定道︰「這件事我定要說的。若就這麼說,別人不會相信,還需方丈相助。」說罷又轉向廣惠,道︰「方丈可要想好了,別等本官說出來了,人又說是本官未被成功施法,是編造的。」
廣惠忙道︰「老衲明白了。」
眾人都意外地看著梁心銘。
靖康帝深深地看著梁心銘,滿眼贊賞,道︰「梁卿真襟懷坦蕩。既然梁卿堅持,方丈,要怎麼做才能施法?」
廣惠道︰「只要大人放松即可。」
梁心銘問︰「如何放松?」
廣惠道︰「就是什麼也別想。」
其實他想說,對他放下戒心。
梁心銘疑惑道︰「本官雖不懂這法術,但想來人若意志不堅,必會心動神搖,邪祟才能趁虛而入。本官若是抱元守一、心無雜念,方丈如何能套得本官的話呢?」
廣惠腮頰肉止不住顫動,心中抱怨︰明明是在紅塵中打滾的人,怎麼好像佛門修行人似得?弄得他都想度梁心銘入佛門了,只怕不肯,王亨也不許。
他絲毫不懷疑,梁心銘若抱元守一,他依舊撼動不了她。可是,他並非要梁心銘抱元守一,而是讓她放松!老和尚不知怎麼解釋,愁的白眉毛都打結了。
梁心銘問︰「若我迷糊想睡呢?」
廣惠急忙道︰「這就可以了。」
梁心銘便轉向皇帝,歉意道︰「正好微臣累了,若再吃點熱乎乎的東西,肯定就能迷糊了。」
靖康帝忙道︰「準。」
又問王亨︰「叫人去買?」
王亨忙道︰「微臣去叫人拿。」
他知道,梁心銘定是餓了,這案子審了一上午呢,也該到點吃東西了。來時,他請惠娘準備了吃的,在馬車上用炭爐子溫著呢,讓一安送進來就是了。
刑部外面,百姓們眼見抓了許多反賊來,說是告御狀的人勾結反賊、誣陷梁大人,頓時一片歡呼;接著又听說吳子奎等人被判了,明日就砍頭,更高興。
「誣告的人都抓起來了,梁大人怎麼還沒出來?」
「是啊,不都審完了嗎!」
「听說還在審梁大人。」
「還審什麼?」
連王諫也疑惑︰還審什麼?
外面冰天雪地,公堂上肅穆冰冷,不管是皇上還是宰相都端坐如鐘,不好亂動,怕影響威儀,時間一長,腿腳都凍僵了,可又不能退堂。梁心銘主動坦白,他們有什麼可說的?若是連堂審都不能堅持,真被女人比入塵埃了。還是個懷孕的女人。于是,大家都熬著。
梁心銘開始吃東西了。
她捧著一瓷盅,用勺子舀粥喝,香甜的紅棗和燕窩的味道散發出來,好些人情不自禁咽口水。
王亨也沒吃,省得招人眼饞。
不進食可以,卻不能不出。眾人便趁著梁心銘吃東西時去淨手更衣。梁心銘吃飽了,也要去淨手。王亨和思思陪著她往自己刑部的公廨去,避開眾人。
轉來,眾人已端坐堂上等著了。
那眼神,都十分的期待。
王亨一路都把劍眉擰著,將梁心銘送到座上,便向靖康帝道︰「皇上,微臣懇請宣神醫上堂。」這是他心里沒底,怕梁心銘萬一動了胎氣,老閻王能及時診治。
靖康帝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那天在乾元殿梁心銘差點流產,心里一緊,忙道︰「宣神醫!」
崔淵等人急忙都附和,無人阻攔。眼下與太廟祭典那天不同,梁心銘欺君之罪已赦免,情勢轉換,誰敢阻攔?若她有個好歹,誰也承受不起王家怒火。況且讓東方傾墨上堂,並不違反堂審規矩,他們又何必討人厭呢。
王亨便讓思思去叫老閻王。
東方傾墨今天也來了,在外面馬車內等候,若梁心銘有事,一傳他就進去了,不必跑路。
王瑾和王諫也坐在王府的馬車內等候,因焦急,叔佷兩個便下棋靜心,忽听外面騷動,忙問怎麼了。
管家忙上前回道,梁家那丫頭出來了,一安去問情況了,老爺再等等,稍後便知道怎麼回事。
王諫撩開車簾,就見那邊東方傾墨下了馬車,思思領著,兩人一塊往刑部衙門內走去。他以為梁心銘又動了胎氣,心里一緊,再顧不得,忙下了車追過去。
王瑾也跟著下了馬車。
到近前,王諫問怎麼回事。
思思便將廣惠方丈要對梁心銘施法,誘使她說出當年虎口逃生的真相,王亨唯恐有差池,奏明皇上宣神醫上堂守護的經過三言兩語說了一遍。
王諫听了大吃一驚,什麼時候慈安寺的和尚也攪和進來了?王瑾更氣憤地問︰「誰逼的?」
已經確定是誣告,怎麼還要說?
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思思忙道︰「是大人自己要說的。」剛才她略去了細節,沒說清楚,只得又從頭說起︰童家的婆子如何不肯招,廣惠怎麼上堂施法,吳子奎又如何指控梁心銘,崔淵等要求對梁心銘施法,梁心銘答應配合等等。
王瑾氣得罵崔淵偽君子。
王諫很快明白了梁心銘的用意,沉聲道︰「說出來也好。免得以後再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雖這麼說,他卻難掩憂心。
私下里,他們也曾分析過梁心銘月兌身的內幕,覺得無論真相怎樣,她都說不清,否則她怎會緘口不言呢。
正想著,忽見東方傾墨不滿地瞅他。
「王大人不進去?」老閻王問。
「走,一起去。」王諫對王瑾道。
三人便隨著思思去了。東方傾墨上了公堂,王諫和王瑾卻留在大堂外廊下听著,沒進去。
梁心銘吃飽了,身上暖和了,那眼皮便不受控制地往下壓,她努力撐著,虛睜著兩眼對廣惠道︰「開始吧。」
于是,施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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