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垣冷冷地瞥了珍姐一眼,隨即起身站立在了墓前。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平靜地說道︰「阿珍,你知道嗎。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就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媽媽。因為慕琴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是一個被拋棄的小雜種,我不配生活在陸家。直到十八歲的那年,陸家林告訴了我,母親的存在。」
說到這兒,陸之垣不由得苦笑一聲︰「呵……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十八年,十八年猶如生活在地獄般的我突然多出了個媽媽,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嗎?我以為自己會感動的落淚,會高興的不知所以。結果我沒有,我甚至在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母親,惡毒到要拋棄自己的親生兒子!我好不容易接受現實,選擇慢慢去原諒,結果我還來不及孝順她,照顧她,她卻再一次的拋下了我!」
陸之垣的情緒隨著他的回憶漸漸地激動起來,珍姐走近他的身邊,想要伸出手去撫,模他的肩膀安慰他,又不敢。
「之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阿姨她也走了。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想了,好嗎?」
「不要再想?說的倒輕松,我也想徹徹底底的忘記,可是我做不到!我恨慕琴,我恨陸家林,我恨陸齊峰,我恨陸家一切的一切!!!是他們毀了我,殺了我的母親!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陸之垣脹紅了眼,憤怒已經侵佔了他的大腦和神經。他現在就像是被一團大火給包圍著,哪怕輕輕一踫,都能讓你灰飛煙滅。
珍姐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她知道,今時不同往日,過去的那個他恐怕早已經在他母親逝世的那一刻跟著一塊兒走了。現在的陸之垣太凶殘太可怕,他的眼里心里除了復仇,再也裝不下其他任何的事情。
這樣的陸之垣,真的是自己所希望的嗎?
珍姐不禁拽緊了衣服,她想,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是自己所鐘愛的那個男人,那個令自己心甘情願為他赴湯蹈火的人。
「那,今後你打算怎麼做?」
陸之垣猛吸了口氣,閉上了眼楮。
許久,他才緩緩說道︰「阿珍,幫我做幾件事情。」
珍姐笑著點了點頭,終于放松了心情,大著膽子湊攏了過去。
……
一個星期之後,當陸之垣出現在陸齊峰的辦公室時,陸齊峰是震驚的。
他以為他再也不會回陸家,再也不會回簡達。
「陸之垣,你……還好嗎?」
這是陸齊峰二十幾年來,第一次主動關心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不為什麼,就為了他的身體里流淌著跟自己相同的一半血液。
而關心的同時,更多的是防備。
陸之垣這次回來的目的一定不簡單,他必須得做好一切壞的打算,哪怕他並沒有這個意思,他也不得不防著。
畢竟在他看來,米粒害死了他的母親,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陸之垣唇角一揚,無謂地說道︰「好又怎樣,不好又怎樣?跟你有關系嗎?我來不過是想告訴你,公歸公,私歸私。既然領著簡達的薪水,我就會把我分內之事做好!」
陸齊峰往椅背上一靠,淡淡地說︰「那就好。」
陸之垣冷笑一聲,環顧了陸齊峰的辦公室一圈,帶著警告的語氣說︰「哦,對了。我不希望在這里看見米粒,所以請你轉告你的夫人,要想不吃牢飯,這輩子都不要踏進簡達的大門!」
「我寧願你報警!」
此時米粒突然出現在陸齊峰的辦公室門口,陸之垣說的話她全都听見了。
陸齊峰心里一緊,急忙站起來跑過去護住了米粒。
米粒撥開陸齊峰的手,走到陸之垣的面前,目光堅定的看著他。
「陸之垣,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肯相信我?我沒有殺害阿姨,我沒有我沒有!如果你非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我,那你報警吧,清者自清,我不怕!」
看到米粒這般篤定的模樣,陸之垣的心里有了一絲的動搖,可一想起那天母親慘死,陸之垣瞬間變得憤怒起來。
他猛地拽起米粒的手腕,嘶吼著︰「報警?哼,米粒,你以為你這樣說就可以相安無事了嗎?那我也告訴你,我是不會報警的。報了警頂多也就讓你坐坐牢而已,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了你?我一定會讓你嘗嘗失去親人的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你們欠我的,我都會一一討回來!你們給我等著吧!」
「陸之垣!」
陸齊峰三兩步跨了過去推開了陸之垣,他摟住米粒指著門口的方向,壓低了嗓音吼了一句︰「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陸齊峰啊陸齊峰,人一旦用情至深,就會成為他致命的軟肋。陸齊峰,一個女人而已,何必那麼當真呢!」
忽然間,陸齊峰覺得胸口一陣悶痛,他不露聲色的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而另一只手始終沒有離開過米粒的肩。
陸之垣剛準備離開,卻被一股奇怪的味道給吸引了去。
他轉身,貪婪的嗅著這股誘人的味道,興奮地說道︰「心髒,心髒,好誘人的心髒。」
他慢慢走到陸齊峰的身邊,在陸齊峰的身上蹭來蹭去,陸齊峰被他的舉動一時間弄的不知所措。
胸口依舊在疼,他摟著米粒往後退了退,謹慎地問︰「陸之垣,你想干什麼?」
身體里的那股力量不斷的在陸之垣的身上亂竄,陸之垣只覺得血脈噴張,渾身發燙。
他抬起頭,那副扭曲的面孔讓人感到害怕。
米粒情不自禁地大叫了起來︰「陸之垣,你的眼楮!」
眼楮?陸之垣的眼楮怎麼會是血一樣的鮮紅?
跟米粒一樣,陸齊峰也是驚訝萬分。
「眼楮?我的眼楮怎麼了?難道不美嗎?」
望著陸之垣這張如同魔鬼般的面龐,米粒恐懼的縮了縮身子,不由得往陸齊峰的懷里一躲。
她的頭不小心撞到了陸齊峰的胸口,說來也是奇怪,頃刻,陸齊峰的心竟然不疼了。
沒有了那股讓人蠢蠢欲動的味道,身體里的躁動瞬間冷卻了下去。
陸之垣捂住發暈的腦袋,眼神迷離的看了看他們,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陸齊峰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