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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長日久,總是這位斥侯過來送信,見面三分情,何況在軍中,女子本來就是少數,親兵不由自主對這位斥侯產生了感情。有一回,斥侯在路上受了傷,軍醫全部都在為受傷的將士包扎傷口,斥侯本來要自己處理,但是有一處傷在後背,根本無法自己動手,正在為難之際,親兵路過,斥侯讓親兵過來幫忙,這是親兵第一次听見斥侯開口說話,聲音很低沉暗啞,竟是男子的聲音。」

「親兵心里想著,一定是來回奔波,過于勞累,又受了傷,聲音才會變成這樣。斥侯的背上那道刀傷很長很深,不能簡單的撒藥,需要將衣服除下,再裹上布才行,可是大恆再怎麼民風開放,在軍中再怎麼與子同袍,到底也是男女有別,親兵很羞澀,還沒等他羞澀完,斥侯已經三下五除二的把上衣給月兌了個干淨,露出與親兵一般無二的平坦胸部,轉過身,讓親兵給上藥。」

「沒想到,自己苦苦暗戀了兩年的斥侯,竟然是個男人。親兵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哭著跑出去了,只剩下一臉茫然的斥侯還光著身子站在營帳中。」

「大家都問那個小親兵,到底是哪只眼楮看出來這個斥侯是女的了。他一直不肯摘面罩,是因為臉上有傷疤,不想嚇著別人,這件事大概除了小親兵之外,所有人都知道,從此小親兵在軍中被傳為笑談,根本就不想再進軍營了。」

關林森的故事說完了,鳳歌同情的看著他︰「這就是你寧願做暗衛,想從暗衛轉為大內侍衛,而不是直接在軍中建功立業的原因嗎?」

關林森嘆了一口氣︰「我哪知道還有男人能長那樣的眼楮……哎不對,我都說了,這人不是我,只是我一個朋友的事。」

看著他這般急于辯解的樣子,鳳歌忍不住笑起來,情知再瞞不過,關林森只得再給自己找補點面子回來,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拉一個踩一個︰「林翔宇不也是差不多嗎,沒什麼好笑的。下面該誰說?」

鳳安年似乎很有熱情︰「那就我說吧,我們王府家大業大,家丁僕人也有許多,其中男男女女都有,相處日子久了,有感情的會向管家娘子稟報,請求結為夫妻,也有到了年紀的家生子,被指定嫁娶的。」

「就有這麼一對夫妻,便是看著年齡相仿,在府里的等級也差不多,管事的也問過他們的要求,一個說沒要求,只要‘活的,女的。’另一個也說沒要求,只要是‘活的,男的’就可以,于是就把他倆給湊成了一對兒。」

「本來就是搭伴過日子,也沒什麼,但是日子久了,男人迷上了賭博吃酒,每每輸了錢或是喝個酩酊大醉的時候,都會打女人,把女人打的全身都是傷,雖也有跟別人訴苦,但是畢竟這是他們的家事,只要沒在主人跟前鬧,這是人家夫妻關上門的事,也管不著。」

「日子久了,女人就因為常期生活在極度的恐懼之中,每天晚上都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了,還會磨牙和做惡夢,苦不堪言。」

說到這里,鳳安年幽幽一嘆,仿佛是在為這個女子傷心。

「日子縱然難過,也得繼續過下去,這個女人每天睜著眼楮到天亮,沒多久,整個人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臉上也是病怏怏的,好像風一吹,骨頭架子就會散落一地。後來,有跟她好的婆子給她找了個偏方,說用磨刀的水煮大棗,可以治她這個半夜睡不著覺的毛病。」

鳳歌卻是不知道什麼叫「磨刀水」,鳳安年解釋道︰

「那女人依言照做,所謂的磨刀水,就是在磨刀的時候,在刀與磨刀石之間灑上的水,磨過之後,混著刀上的鐵與磨刀石的漿,就用這水煮大棗吃。」

鳳歌搖搖頭︰「這就是胡說了,怎麼可能好的了。」

「不,還真的好了呢。」鳳安年笑道,「那個女人借了王府里大號的磨刀石,廚房里擱不下,就擱在院子里,為了好的效果,她磨的是一把又厚又重的斬骨刀,那把刀我見過,廚子一刀揮下去,連牛的頭骨都被斬成兩半。女人在磨刀的時候,由于很費力氣,于是也是獰眉豎目,咬牙切齒的模樣。」

「然後,她用這水煮了幾天的棗子,奇跡發生了,男人再賭輸錢,再喝醉酒,也沒有打過她,沒有了恐懼,她自然也睡的很好,再也沒有磨牙和做過惡夢,她還包了好大一份謝禮給那個教給她偏方的婆子呢。」

聰明如鳳歌,自然領會了故事的真正含義,又笑了起來。

輪到鳳歌了,她歪著頭,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有什麼好笑的事情,可是除了小太監爬樹落進水里,小宮女的衣服綻線,某妃子吃了涼的東西胃痛,卻大呼小叫說有人要毒死她之外,自己的生活竟然沒有什麼好玩的。

勉強想起蘇岩的事情,一個太醫院的小學徒,卻想要在自己面前裝神醫,卻被人抓回去洗藥罐子,可是,這件事比起關林森和鳳安年的故事,顯得也太無聊了一點。

再努力的想了想,她說了一個在太學里,有位皇子考試考不出來,于是讓伴讀替他寫,最後記得寫上他的名字,可是伴讀寫得太開心,最後寫名字的時候,大筆一揮,把自己的名字也給寫上了,結果被太傅一頓好打。

關林森和鳳安年笑了,不過鳳歌總覺得他倆完全是出于禮貌的硬擠出來一個笑臉,下定決心,以後要多多關注一些身邊有趣的事情,免得萬一將來需要再說個笑話什麼的,自己說不出來。

雖然從此以後,身為高高在上的女皇,並不需要講什麼有趣的故事,但是觀察仔細和善于歸納總結,還有腦洞大開苦中作樂,卻給她帶來了許多意外的樂趣,很久以後的鳳歌,回憶起在秘道被困住的這段時間,總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鳳歌的故事講完了,又該輪到關林森說,關林森清了清嗓

子︰「我的曾祖父是一個嚴肅認真的人,很討厭看起來吊兒郎當,很不靠譜的那些年輕將領,但是偏偏有這麼一個年輕人,運氣很好,趕上了幾次對北燕的大戰役,他從低級軍官一路升為了元帥,就連先皇也欽賜了封號給他,在他還只是一個小校官的時候,就曾經自己組織起力量,從北燕人的手中奪回了一座城。」

北燕人的武力值在整個東方大陸絕對是第一名,這個人竟然有這本事,能以一個小校官的能力就奪回一座城?鳳歌覺得很不可思議。

關林森接著說︰「城里的百姓基本上是大恆國的子民,他們也不喜歡北燕人的統治,只是缺了一個引導的人,那位年輕人站了出來,弄到了武器,也安排好了計劃,只是他也很擔心。因為出于安全的考慮,防止有人將計劃泄露,故意出賣,于是,全城的力量被分成了許多份,每一支隊伍都不知道其他參與者是誰,應該怎麼集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人多口雜,而那個年輕人又勢單力孤,就在計劃執行前三天,北燕人可能覺察到了什麼,挨家挨戶把他們起事用的武器收剿了,藏在一個地方。」

「這下可好,本來還不知道應該怎麼聯絡,到了約定好的那一天,一枝穿雲箭飛上雲霄,尖利的嘯聲響徹全城,所有參與的人,都趕向一個地點。」

鳳歌接話道︰「是那個收著他們武器的地方嗎?」

「對!」關林森大笑起來,「沒想到北燕人倒是幫了一個大忙,于是,猝不及防的北燕人,不是被殺就是被擒,從此那座城池,又重回了大恆的版圖。」

鳳歌歪著頭,仔細分析︰「嗯,這人是元帥,看來就不是你了。」

「……」關林森語塞。

鳳歌又想了想︰「與你曾祖父一同出征的元帥,還這麼聰明,我猜他是……」

話還沒說完,忽然听見牆內的齒輪與鏈條摩擦,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有人在外面打開機關!

鳳歌激動的想要沖到出口那里迎接久違的光,卻被關林森一把拉住,還把她的眼楮捂住,鳳歌驚呼︰「你干什麼!」

說著左右扭動著頭,從指縫中,她看見關林森也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楮,鳳安年如法泡制,鳳歌不解︰「你們這是干什麼。」

「防瞎。」關林森言簡意賅。

很快,暗門就被打開了,正午時分,最強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書房,整個暗道里也灑滿了金色的陽光。

雖然有關林森的手護著,鳳歌仍然感覺到眼前一片白光閃過,如果沒有關林森的手擋住了光,她的眼楮很可能會受不了這樣強烈的刺激。

曉得厲害的鳳歌沒有再亂動,她向著有光的地方邁出一步,結果腳下一滑,差點摔著,關林森從背後扶住了她,她剛想感謝,整個人都被抱了起來︰「公主殿下,還是臣把你抱出去比較安全。」

雖然覺得這樣挺難看,但是想著自己似乎並沒有閉著眼楮走路的能耐,鳳歌也沒有堅持。

將鳳歌送出來之後,關林森轉身回暗道,想要把鳳安年給推出來,沒料想,鳳安年已經自己將輪椅給推出來了,鳳歌對于自己竟然還不如一個雙腿殘疾的人,深感羞愧,看出了她的心思,鳳安年安慰道︰「我的輪椅穩,是不會摔倒的。」

「里面還有人嗎?」從開啟機關的地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金璜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里,還是那副看誰都不順眼的神氣。

鳳歌的眼楮適應了光線之後,馬上問她︰「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金璜一本正經︰「我的一位雇主說,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哪里安全往哪里躲,千萬不要為難自己。」她的臉上同時做出慈愛與擔憂的表情。

接著,表情為之一變,一派的少年意氣,朝氣昂揚︰「另一位雇主說,如果公主殿下欲圖將來江山穩固,須結交邊城忠心之將領,這次豐縣之圍是困難,也是機會。不必擔心援軍之事,公主殿下只須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不需要金璜說出這兩個雇主是誰,鳳歌也能猜到了,兒行千里母擔憂,這個讓她哪兒安全往哪兒跑的一定是母後了,唉,母後自己當年還是一個叱 風雲的軍中女煞星,輪到自己女兒頭上,也不能免了兒女情長,生怕她遇到一點麻煩。

不過母後擔憂的也是有道理的,自己打小都沒有習過武,與母親自然是不一樣的。母親雙刀說砍誰就砍誰,反觀自己,最多拿一個小刀刀,切切水果。

不管情報是誰遞出去的,現在都已經沒有心情去再追查這件事,渾身浴血的傳令兵從前方沙場傳來消息︰北燕大軍,兵臨城下。

大軍自然是不能像小股兵力奇襲包抄。

清晨,他們帶著重型攻城武器與輜重,浩浩蕩蕩自邊境帶著滾滾塵沙而來,玄鐵營那小小的關城在他們面前就好像一只小螞蟻。

多年來自由奔放的邊境士兵頭一次見到這麼嚴肅的場景。

「看樣子,他們不像是打完就回去吃飯的。」

對方軍營中喊話的士卒仿佛听見了守城士兵的心聲,只听得那里傳來一聲大喝︰「殺殺殺!殺進玄鐵營吃飯!」

喂,不是吧!

玄鐵營里現在的許多士兵已經習慣于兩邊只是象征性的隨便打打,根本就沒想過所謂戰爭,真正的戰爭,那都是要見血的!

「今天中午沒準備菜!」一個天生大嗓門的士兵對著北燕軍營的方向大喊著。

對面喊話的又過來了︰「大家準備好,今天中午吃人肉!」

此話一出,對面沸騰起來。

「听說人肉是酸的,要多放一點甜菜調和一下。」

「吃糖醋的娘炮!當然是放辣椒!酸辣才是王道!」

「多放芫荽!」

「吃芫荽的都是狗!」

「吃大蒜的都是豬!」

趁著對面的豬和狗吵成一片,玄鐵營這里傳令兵才得空趕回豐縣,讓城里做好準備。

其實,又有什麼好準備的呢,豐縣已經被重重包圍,根本就出不去,林翔宇緊守城門也不能離開,就連鳳安年,也從縣衙出來,以他看了多年的各種奇怪書籍的心得,居然無稿而能吹,慷慨激昂的說了半個多時辰,將人心惶惶的局面給壓了下來。

鳳歌與關林森在城中四處巡視,加固城防,從玄鐵營那個方向隱隱傳來沖殺的聲音,鳳歌抬眼看著那一邊,關林森看著她,在她那雙清澈的眼里看不見一絲恐慌,在平靜無波的眸中,隱隱燃燒著熾烈的火焰。

北燕的主力大軍果然很快就到達玄鐵營前方的孔雀界河前,先頭部隊已經將玄鐵營的守城部隊緊緊壓制住,北燕以騎兵為主,肥壯的馬匹上端坐著的是士氣高漲的北燕士兵。

身後一陣馬嘶,在眾人的擁簇中緩緩踱出一騎,先鋒元帥也撥馬讓到一邊。

馬背上的那人一身黑甲,束著健壯的身材,手中執著一柄長刀,坐在馬上使用這樣的刀,在速度的加重力幫助下,可以輕松將對方的人頭砍下。

那人抬起一雙細長的眼楮,目光如鷹隼一般銳利,他環顧戰場,最後目光落在前方的玄鐵營。

玄鐵營的關樓是粘土加紅柳壘成,數年來,將北燕大軍擋在孔雀界河之北,不能向前一步。

可是,它到底能不能擋住現下鋪天蓋地,如沙漠上黑風暴一般的北燕軍呢?

那人緩緩舉起手中長刀,刀上黑色纓絡在風中烈烈飄揚,隨著他的動作,北燕大軍中舉起了六面黑色軍旗,旗上,一只金雕展翅欲飛,直指玄鐵營門。

守城士兵在高處看得分明︰「那是,北燕朔定王旗!!高古達!那是高古達的親衛軍!」

沒想到,竟然是北燕的朔定王高古達親自到了!

「快,快報告蕭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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