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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听,sorry……」

她只是茫然地按了重撥,一雙眼眸仍是緊緊盯著玻幕後的那個男人,他的眉毛似乎微微皺了皺,在衣兜里摩挲了一下後,又面不改色地朝對面的人笑了笑。

安雅柔靠在他的身邊,兩只手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笑盈盈地說著話,而厲焱也任由她牽拉著。她本來就屬于極其黏人的那種女人,身量縴細,和厲焱坐在一起,無骨的柔軟里有清越的傲氣。

而厲焱雖然一副事不關己、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氣場實在太強大,只是一個微微的眼神,目光飄忽間已是掌定乾坤。

隔著玻幕,這樣一對戀人,任誰看了都覺得男的軒昂,女的嫵媚,很醒目。

米若只覺得眼眶里一陣疼,不知是不是額上的汗珠滾了進去,蜇得她眼淚突地一下就滾落下來。

她也顧不上擦,因為她听到手機听筒里傳來一道清越而又低低的嗓音,一貫的淡冷,又似含了幾分客套的味道︰「喂,有事麼米若?」

米若握著手機僵硬地舉在耳邊,她向後退了一步,身後那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榕樹樹干很粗,正好擋住她的身形。

「喂,你怎麼不說話?出什麼事了嗎?」電話里傳來他催促的追問聲。

這倒是把米若問住了,她胡亂地擦了一把眼淚,深呼吸了一下,這才開口,「我沒事,就是想問問你……還好吧?」

她的聲音明顯有些不對勁,厲焱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覺察到了她的異樣,她下意識地往外看了一眼,空曠的街道上,只有白花花的陽光,晃得人眼楮都痛。

他蹙著眉頭,轉過臉,刻意避開安雅柔投射過來的詢問目光,壓低嗓音說道︰「我現在正在處理公務,一會兒結束後就去找你,你放心,我一切都好,你也要好好照顧你自己。」

聞言,米若的眼里撲簌簌掉下來。

她把手機丟到一旁,緊緊捂住嘴,身子不受控制地彎下去蜷縮起來,像是一只可憐的蝦,陽光從樹叢之間落下來,燒著她的肌膚,她本該感到熱的,可抵不過發自骨髓里傳來的涼氣,她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眼前模糊一片。

米若把頭伏在膝蓋上。

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不得不信。有時候就算是自己的心,也要費一番功夫才能看得清,要不是看見他和安雅柔情意濃濃地坐在一起,她還不知道自己竟然對他……

可是怎麼會?世界上那麼多男人,厲焱原本應該是她最不可能愛上,並且絕不該是第二次愛上的那一個男人!

可她偏偏就是這樣了……

怎麼會?!怎麼會?!

米若的腦子里一團混亂,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什麼時候開始的?她那樣告誡自己,卻還是身不由己了,一切的一切全都理不出頭緒。

「喂,米若,你說話啊?」听筒里厲焱的聲音連續不斷地傳來,听起來似有幾分焦灼和擔憂,只是這聲音像是隔著遠遠的雲端,怎麼都無法溫暖米若的心。

「厲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發出聲音的,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把聲音控制得如此平靜,一點波動都沒有,「我想見見你,可以嗎?就現在。」

她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指,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連大口呼吸都不敢,只是緊張地等著他的回答。

「米若,」厲焱回頭看了看對面的人,似乎他和安雅柔是來這里見誰的,听見米若的要求,他不由得把聲音壓低了幾分,「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暫時走不開。不過我保證,等到一結束,我就來見你。」

有什麼事那麼重要?他和安雅柔之間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幾何時他們親密到這樣的程度了?

「對不起,我知道了……」米若只覺一股冷意從腳底一下彌漫了全身,她低低的道歉,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心里十分後悔,她真是瘋了,才會鬼使神差給他打這個電話。

西餐廳里,男人蹙眉思忖了一小會兒,依然覺得不放心。米若打電話找他,分明是有事,電話那頭她的聲音听起來也有些蹊蹺,莫非是她看到或是听到有關他和安雅柔的事?

想了想,他埋首發了條簡訊。

厲焱並沒有再打過來,過了一會兒,她的手機震了震,打開一看,是他發過來的一條簡訊︰你不要胡思亂想,乖乖等著我,我一會兒來找你。

她沒有回,只是站在原地,靜靜地關掉手機。

過了十多分鐘,厲焱和安雅柔並肩從西餐廳里走了出來,也許是米若這個電話的緣故,厲焱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而安雅柔也似乎意興闌珊的樣子,兩人雙雙坐進一輛黑色賓利,很快離開了。

米若木訥訥地站在那里許久,頭痛得難受,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她舉起拳頭狠狠捶了兩下,嘴角終于咧出一抹笑容出來,卻是比哭還要難看。

渾渾噩噩地攔了一輛計程車,司機問她去哪里,她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回郝苗苗那里。

敲響郝苗苗的家門,她一打開,就對著米若劈頭蓋臉地罵過來,「你說你多大的人了,還搞失蹤,電話也關機,搞什麼名堂?!不就是一個男人,至于這樣嗎?怎麼著,找著沒有啊?都說了,這個世界上就數男人最無情了!」

郝苗苗向來底氣十足,說話聲很快,一頓激光槍掃射般罵完,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听見米若的聲音,她這才眨了眨眼楮,愣住了。

米若的樣子把她嚇了一大跳,「米若,你遇上搶劫了?」郝苗苗趕緊拉著她的手,往屋里走去。

米若目光渙散,雙眼浮腫,她讓米若坐,米若就乖乖坐,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嘴唇發白,手有些微微發抖,只是喃喃地重復︰「我怎麼辦,怎麼辦?我好像愛上他了,怎麼辦啊?」

她一邊說著,眼淚一邊往下掉,一顆一顆砸在郝苗苗的手背上,郝苗苗看見她哭心里就酸了,忙拿了紙巾遞給她擦拭眼淚。

同時,趕緊岔開話題︰「把你那眼淚鼻涕擦擦,你說你失個憶,怎麼連性情都變了,以前的米若,啥時候會像現在這樣哭得稀里嘩啦的啊?有話就好好說,別把我新衣服弄花了,你這哭哭啼啼的樣子也不好看,天塌下來,不還有我郝苗苗替你頂著嗎?!到底怎麼了,你冷靜一下跟我說清楚,你說你愛上誰了?」

米若抓著紙巾,動作機械地擦著眼淚,好一會兒,她才轉了轉眼珠看向郝苗苗,剛張嘴,眼淚撲簌簌又掉下來一串︰「是我,是我好像又愛上厲焱了……不,有可能,是我一直愛著他……」

郝苗苗一下子驚得後退了好幾步,仿佛是晴天里一聲霹靂打在她頭上,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米若見她如此這般,竟是擦淚苦笑一下,「苗苗,連你都這樣吃驚,看來果然是我吃錯藥了吧?我不該愛上他對不對?」

郝苗苗足足愣了一分鐘,才忽然醒轉過來,她真當米若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好姐妹,若是普通朋友,她可能會好好安慰一分,可對待米若,她不會,她一定要幫米若在掉落深淵前,及時懸崖勒馬!

郝苗苗的目光在與米若對視中,慢慢變得嚴厲起來,緊接著,她「啪」地一巴掌打在她頭頂上,整棟房子幾乎都能听見她的叫罵聲︰「你這個蠢女人!」

米若一呆,抬眸看向郝苗苗,她的眼內幾乎噴出火來,記憶中,這好像是郝苗苗第一次對她發這麼大的火。

「我拜托你這個蠢女人,腦子里清醒清醒好不好?早跟你說過,那個叫厲焱的男人,他根本就是個惡魔!就算你第一次愛上他,嫁給他,他給你帶來多少痛苦你應該已經都承受過了。就算你現在失憶了,但是那些痛苦的感覺,我不相信你體會不到,更何況,你會失憶,多多少少和他都有關系!米若,你是失憶,不是白痴,不是傻子,我求你別再把自己又一次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里好嗎?你對厲焱根本一無所知,他心機深沉得不是你這種死心塌地的傻子能夠玩得起的!過去不行,現在不行,將來也不行!是,或許他現在對你很好,可你心里清楚,再靠近他的下場,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重蹈覆轍!你要是不想對不起駱淵,對不起他的死,我求你趕緊清醒過來,你到底明不明白?!」

米若低頭不敢看郝苗苗,因為太清楚她所斥責她的每一句話都正確無比。

郝苗苗顧不及自己毫無形象可言,也不顧及自己說的話要是被厲焱知道的話,會得到什麼樣的後果,她一骨碌把憋在心里的話全都說出來了。

「我真他媽的——非常火大!只可惜你和駱淵結婚的當天,我不在你們身邊,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于產生這麼多的變故。」

米若懵了,這是她第一次听說,她原本就要和駱淵結婚了?!

郝苗苗見她一臉驚惶的樣子,其實心里早就猜到個七八分,八成是厲焱瞞著她沒說。

她撇了撇嘴角,看著米若有些發白的臉色,深深地嘆息一聲,才道︰「本來,我也是不想跟你說這件事兒的。厲焱告訴我,你失憶的時候,我們就商量好,以前的事能不說就盡量不說,除非是你自己心甘情願想知道,要不然我們絕口不提。因為他說那樣做的話,對你的病情恢復有幫助,我覺得有些道理,也就答應了。」

郝苗苗拍了拍米若的手,沉吟片刻,說道︰「可是,你現在來跟我說,你發現自己一直是愛著厲焱的,我覺得如果我再不說,恐怕等你以後恢復記憶了,你會後悔的。」

听了郝苗苗的一段話,米若下意識地緊蹙眉頭,「確實如此,在我身邊的人當中,知道我過去的人,除了你,就只有厲焱。」

「嗯。」

「那……跟我多說說駱淵的事情吧。」駱淵這個名字,在她心里已經積澱了一個多月,雖然她很少在厲焱面前提及他的名字,可是她能看出來,厲焱對這個名字的反應,是很特殊的。

于是,郝苗苗又將米若離婚後,逃往安昕鎮,又遇見駱淵的故事說給她听,米若很用心地听著。

說到一半兒,郝苗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狀,「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有駱淵的照片!」

說完,她興奮地從沙發上彈跳起來。郝苗苗不是個能藏得住話的人,如今可以向米若坦白藏在心里一個多月沒說的事兒,這對她來說,是一件無比輕松解月兌的事情。

見她蹦蹦跳跳的樣子,米若卻是心事重重。

腦海里關于往事的回憶,想起了的並不如預期那樣,有些事情,完全沒印象,有些事情,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不過,她也挺好奇的,想知道駱淵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能等她那麼久,而且還是在她變成有夫之婦的時候。

這樣的男人,該是一個好男人吧?

正思忖著,郝苗苗從書房里取出一本相冊來,倒在沙發上就打開相冊開始解說,「你啊,當年剛進華爾舞蹈學院的時候,就是公認的校花,有多少師兄學長們都傾慕你呢,喏,駱淵就是其中一個。」

米若的視線,順著郝苗苗手指尖指著的地方看過去。

那是一個清俊的少年,不,準確地說,應該是界于少年和男人之間,俊朗的長相,適中的身材,面龐端正,大概是照這張照片的時候他還年輕尚輕,看起來身上免不了有一股少年的稚女敕。

看著這張照片,米若的腦海里隱約想起一些畫面……——

某一天,她和厲焱在學校發生了爭執,駱淵突然出現阻止,並和厲焱打斗起來,情急之中厲焱將她擋在身前,駱淵怒罵一聲「畜生,你算什麼男人?竟然拿女人當擋箭牌?!」從此,年少輕狂的駱淵就因為她和厲焱結下了不解之仇,更被厲焱廢掉一只手——

離開厲焱後,她一個人在安昕鎮街頭流浪,一家孤兒院里傳來男老師教舞蹈的聲音,她走進去,便見到了仿佛披著一身霞光的駱淵,身形清俊挺拔,清爽的黑發在舞動中飛揚起來,隨著樂聲,他跳出各種可愛的舞步,然後他勸說孤兒院留下她任教——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駱淵包容她,幫助她,鼓勵她,他說︰「米若,要想補償我,那就嫁給我做老婆。」他還說,「我是你的左腳,你就是我的右手。」他說過,他想給她一個真正的家,一個溫暖不再傷害她的家,所以,她決定,要嫁就要嫁給像駱淵這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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