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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抖著站起來,腳跟子有些發虛。

厲焱蹙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側臉,問道︰「到底怎麼了?快點兒告訴我。」

她動了動嘴,那一剎那遏制住了想要叫他親口承認事實的沖動,極力忍耐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我沒事兒,只是……又做惡夢了。」

男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微微頷首,轉頭吩咐李阿姨,「李阿姨,你扶小姐回臥室去吧,晚飯直接送到樓上去就行。」

「我知道了,先生。」

米若被李阿姨攙扶著往前走,繞過沙發時,她避開了厲焱審視過來的目光,心里卻打定了主意︰是他先布起了這個局,然後將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她唯一的活路只有一條,那便是——逃離他,這輩子都不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晚飯,是厲焱親自喂米若吃的。

如果是在昨天,說不定她又會被他的「善舉」感動得一塌糊涂了。試想一下,像厲焱這樣的人,竟然會喂她吃晚飯?真是天方夜譚啊,只怕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可偏生,厲焱就是這麼做了。

只是,看在米若眼里,卻更感心寒。

到底還是太年輕,米若又不是個擅于偽裝的女人,所以面上展露出來的表情似有不悅。厲焱見了,眯了眯眼,放下碗筷問道︰「我今天是哪里得罪你了,怎麼一副不待見我的樣子?」

她愕了一下,別開臉說︰「沒有,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因為做惡夢的關系?」

「嗯。」她輕聲回應。

厲焱又夾了一塊魚兒,把最後一根魚刺兒挑出來後,朝她微微一笑,「那就更要吃點兒魚肉了,來,你太瘦了,補充一下營養,身體才恢復得好。」

米若見了,心里愈加郁悶,面上僵僵的,始終沒有動口,最後拗不過去,只得說道︰「我吃飽了。」

厲焱的面色明顯有點兒沉,但好歹最後還是忍住了,打開臥室的門朝外面喊了一句,不一會兒李阿姨把碗筷都撤走了。

趁他起身之際,她去了浴室,準備洗個澡,等到她從里面出來時,愣住了。

平常這個時候,他總是會在書房里再待一會兒才回來睡覺,為什麼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還是說,她吃過晚飯後,他壓根兒就沒再出去過?

米若取來吹風機吹頭,厲焱見狀想要幫她,卻被她攔住,「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反正你也吹不好。」

他摟住她的腰,往她身上蹭來蹭去,她躲了躲,說道︰「別蹭了,快去洗澡吧。」

他微微揚了揚眉頭,表情笑得意味不明,她要他去洗,他果真就去洗了。而且,他洗澡的速度也夠快,剛等她把頭發吹干,他已經洗好出來了。

只在腰間圍了一圈浴巾,神情慵懶地從浴室里出來,米若看了一眼,把眼楮調開。

見她不說話,也不表態,他直接走過來將她的縴腰摟住,在她的發絲間嗅了嗅,「嗯,真香……行了,別吹了,上床睡吧,做一會兒運動也差不多該干了。」

米若心一凝,定然明白他嘴里所謂的「做運動」是何含義了,她扭了扭身子,躲開他發燙的鼻息,說道︰「今天還是不要了吧。」

「不行,又有幾天沒要你,我想了。」男人的一雙手不但不松開,反而更加摟緊。

米若想起白天听到的那些話,便發起了火,「你放開!想要,就去找別的女人!」

厲焱明顯身子一震,但轉眼,卻是擒著一抹笑,將她擁入懷里,「米若,又開始不听話了?你真想讓我去找別的女人?你確定自己不會吃醋?」

夜,已經很深了,睡在這個緊緊抱著自己的男人身邊,米若從未有過的清醒。身子許久保持一個姿勢,已經開始麻木,可她仍然沒動。說心里話,她並不討厭他的擁抱,也許是習慣,被一個男人這麼緊緊地擁著睡覺,讓她感覺很溫暖。

她身子本來有些虛,往往睡到後半夜會越來越冷,所以時常因為這樣而感冒,自從跟了厲焱之後,這樣的情況便漸漸減少。

就在前幾日,她還以為,以後若能每夜都這樣睡在他的臂彎里,或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可如今,只讓她覺得心寒心酸,越是被他緊緊擁在懷里,越是覺得悔恨不已。

是她自己活該,原本這一切都不該發生,就因為她年少的固執任性,不懂變通,最終釀成無可挽回的大錯,竟然墮進肉身愉悅里一再沉淪,不得翻身。她此生成了負罪的人,對母親的負罪感,對學長駱淵的負罪感……

心,痛得無以復加,一滴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淌,沒入枕頭里,只在她腮邊留下淺淺的痕跡。

米若不知道自己是幾時睡著的,醒來時厲焱正在穿衣服,她看見他強壯的背影,眉頭便不自覺地緊蹙起來。

伴隨之的,竟然又是隱隱的心痛。

會心痛,就代表已愛上,只有愛上一個人卻又知道這份愛毫無意義時,才會感到心痛。

這樣怨天尤人的她,太不像她了,她鄙視這樣的自己,討厭這樣的自己,所以,她一再告誡自己,一定要振作起來!

她深呼吸一口氣,一如往常般穿上衣服,收拾床單棉被,做一個妻子該做的本份。下了樓,她照常坐在餐桌上自己的固定位置上,與厲焱面對面坐著吃早餐。

和往常無異的桂圓枸杞粥,吃進嘴里竟然有一股微微的酸澀味,米若剛開始還能吃上幾口,後來因為那股酸澀味,不禁皺起了眉頭。

厲焱淡掠過她的面容,問道,「怎麼?不好吃?」

李阿姨的神色頓時顯得慌張起來,下一秒,就听見厲焱罵道,「李阿姨,今兒的早餐是怎麼回事兒?不是讓你一定要做好嗎?米若身子虛,早餐必須要吃好,我吩咐你的事兒忘記了嗎?」

米若不想因為自己殃及無辜,趕緊揮手,「不是的,粥挺好吃,只是我……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感冒的緣故。」

感冒的人總會有些味覺失常,這也是正常的事兒,厲焱皺起一雙好看的濃眉,手背覆上她的額頭,問道︰「感冒了?哪里不舒服?」

見他一副緊張她的樣子,米若心下一哂,呵,這男人真可怕,無時無刻不在做戲!

她笑了笑,笑得極不自然,眼底平淡無波,「我沒事兒,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沒成想,男人突然冒出來一句話,「你是不是懷孕了?最近既愛瞌睡,胃口也不好,和溫婉剛懷孕時候的跡象很像。要不,找個時間去容燁那里做一下檢查吧。」

米若窒了一窒︰「厲焱,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米若抬頭,看見李阿姨滿含微笑地看著自己和厲焱,便收住了話。她朝李阿姨使了個眼神,李阿姨倒也機靈,趕緊離開餐廳。

她想了想,終于問出來︰「如果我真的懷孕了,你會要這個孩子嗎?」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她每次事後都吃了藥,是絕對不可能懷上孩子的。之所以這麼問,只不過是在變著花樣求證心里的猜測而已。

唇角微勾,他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呃……只是隨便問問。」她垂下眼來。

他遲疑了一下,回答︰「如果真的懷上了,那沒辦法,只有打掉,這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選擇。」

聞言,心底那根時刻緊繃著的絕痛心弦,在觸踫到最敏感的話題時,終于斷了。盡管她做好了心里準備,卻也無法抑制那股失落和惆悵。

隔了許久,才沙啞地問︰「最好的選擇?為什麼?」

乍然望進他含笑的眸子里,那神色里雖有笑意,卻也淡冷,帶著一股冷漠,好似與她隔絕著三千里和善的冷眼凝睇,無心分辨,她瞳子一低,已掉離目光。

伸手,端起左側的咖啡杯,小小地抿了一口,一股苦澀迅速躥進味蕾里。

男人彎起唇弧,說道︰「你還太小,身子又虛,加上你的學業還沒完成,現在就生孩子的話對你沒好處。至于我,最近公司很忙,如果你真懷孕了,估計也沒什麼時間照顧你,所就目前而言,不要孩子對我們倆都是最好的選擇。」

她咬唇,再一聲不發。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問道︰「不要告訴我,你真的懷孕了?」他眸底玄寒,神色陰翳,讓人見了不寒而栗。

她趕緊搖頭︰「不是。」

厲焱眯了眯眼,良久,冷冷嗤笑,「你放心,我已經在容燁那里注射過避孕針,那種針藥一年內都有效,所以,至少在你畢業之前,都是安全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每次都不戴套,現在她終于明白了。

轉念,心里不由得暗咒起他來,既然他明知道這些,竟然還故意問她是不是懷孕了,這說明什麼?要麼是故意逗著她玩,要麼就是故意刺探她,不信任她。

思及此,她咬了咬唇,眸子里略有恨意,卻在看見他抬起的眼簾時,瞬間垂下自己的一雙眼。

「還有問題嗎?」他隔著開闊的餐桌,遠遠盯著她問。

她搖了搖頭,一塊兒糕點梗在喉嚨里,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厲焱嗯了一聲,「那就好,趕緊吃飯吧,吃完了我送你去學校上課。」

她點了點頭,又喝了幾口粥,硬是將那塊糕點咽下肚去,嘴里已是如同嚼蠟,一點兒滋味都沒有。

她想起兩人剛才的談話,听著倒是很合理,可在她想來,他只不過是說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試想一下,要是她今天不問,他肯定是不會說出自己已做過避孕措施的事兒了。

為什麼不說?

她思來想去,只想到一種答案——他真的不愛她,不愛所以就不在乎,不在乎所以不屑告訴她。

不愛,不在乎,不屑……所以,不要和她生孩子。

也因此,更有力地證明了,他娶她,只不過是利用她罷了,為了鞏固他的事業,鞏固他在炎皇集團的總裁之位!

幾乎立刻確定,面前這個將深沉陰險發揮到極限的男人,確定不是她心里所以為的那樣,妄想他會真正愛上一個女人,根本不可能!

思及此,她再抿了一口咖啡,讓滑入心中的苦澀如雨點滴落湖面一般,一圈一圈化開……

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溫情不過才幾日,得到的卻是雙倍的傷痛,厲焱這個男人,就是有本事讓人即刻上天堂,即刻入地獄!

恰在米若走神的時候,門鈴響了,李阿姨開了門發現是郵遞員,對方給了她一個信封。

她拿進來給厲焱,他打開信封一看,冷嗤︰「呵,他膽子倒真大,還真把請柬都寄來了。」

不用說,又是嚴少雋了。

米若猶豫了一下後,開口道︰「你想怎樣對他?」

「他如何對我,我就如何對他。」

「厲焱,」她轉過臉看他,「你放過他吧。」

「你傻嗎?他想要你老公的命,你卻讓我放過他?」厲焱冷嗤,「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你們非得這樣斗個你死我活?珍惜眼前擁有的一切,這樣不是更好嗎?」

米若站起身來,手腕被厲焱緊緊握住,「米若,我問你,如果要我命的人不是嚴少雋,你還會幫他求情嗎?」

米若愕然,微頓,說道︰「會,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受傷。」

厲焱握住她的手逐漸收攏,他面容陰鷙,口氣轉冷,「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那天他要殺的人不是我,而是別人,你也會救嗎?」

米若張了張嘴,半晌,回答︰「嗯,是的,我說過,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受傷。」

感覺到他手中力道的攥緊,米若收回手,繞過厲焱身邊,卻被他從身後推了一把,她不曾防備,打了個踉蹌後栽倒在地,一雙手肘磕踫在地上,雖然鋪著地毯摔下去也不會太痛,可她的眼淚就是一瞬間止不住地飆出來。

他果然還是那個惡魔,想發脾氣的時候就發脾氣,從來不管別人會怎麼想,更別談顧及別人的感受。

心里覺得委屈,她從地上爬起來後轉身就出了門。

厲焱在她身後吼︰「米若,你給我站在!」

但米若鐵了心不理他,徑自提著包包出門,順手招了輛出租車後就鑽了進去。

她一走,厲焱眼底的眸光閃過一絲異樣。他並不急著追去,而是打了通電話,派兩名保鏢跟隨在她身後,並叮囑手下隨時匯報她的情況。

安排妥當,他這才沉聲問李阿姨,「李阿姨,你昨天發現米若不對勁的時候,她是不是剛從樓上下來?」

李阿姨神情明顯一怔,不明白厲焱為什麼要這樣問,頓時蒙住了。

厲焱換了個方式問︰「在那之前,她是不是都好好的?」

這麼一問,李阿姨才回過神來,「是啊,小姐之前一直都很好啊。就昨天傍晚的時候,她剛睡醒從樓上下來,看起來精神恍惚的樣子,我以為她又做惡夢了,不過看起來又不像。哦,對了,她剛下來沒多久,古博先生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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