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霆頓時松開,抬起的手都不知該如何收回,空氣里莫名多了尷尬氛圍。一愣之後,干脆拍了拍二叔肩,叫了一聲「二叔」。
季軍國也傲嬌上,給他一記白眼,扯起自己衣領,往他身上湊,「剛才抓得很舒服嘛,來嘛,繼續抓,繼續抓,我倒要看看,你這臂力能否把我抓起來!」
「咳……」司霆輕咳一聲,略微尷尬,「二叔,您又開玩笑。」
「誰是你二叔?」季軍國吹鼻子瞪眼,呵呵一聲︰「我怎麼不記得有你這麼個佷兒?」
司霆沒轍,只好往季檬身後躲。
季檬抱住二叔大胸,岔開話題笑道︰「二叔,你的胸肌也好結實啊!怎麼練的?能教我麼?」
「是吧?我這胸肌一半靠吃一半靠練,閨女,你可不知道,我好幾個月沒吃你女乃女乃做的夾沙肉了……這嘴饞得聞到肉香,都能垂涎三白尺。」季軍國抹了兩把辛酸淚。
……
夏夜小寨溝,一片寧靜。
寨子里,居民已經被安頓去縣城,僅余下寥寥數十人,作為「迷宮」里的npc。
羌寨居民建築多為磚砌的平房。季檬失眠,搬了一只長條凳上屋頂,坐在屋頂看星星;無數星子在頭頂夜空中閃爍,原本如墨的夜色被這點星光暈染成深藍色,遠處是深黑的山脈,綿延起伏,一望沒有盡頭。
如此夜色,坐在她身旁的浣熊先生,手里卻拿了一只ipad,正借著這點時間工作。
屏幕里散出的淺光,將他五官輪廓照地深邃俊美。
季檬一個人看星星,無聊地晃著腳,也不敢說話,怕打擾他工作。季檬吹著山里絲絲涼爽的風,居然無聊地開始打瞌睡,迷迷糊糊,有人伸手過來,將她的腦袋掰到自己肩上,擱好。
季檬清醒。腦袋在他肩膀蹭了蹭,打了個哈欠,鼓足勇氣,問了一個憋了她很久的問題,「浣熊,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大度的女朋友。以前說不想知道你和羅箏的過去,我現在後悔了。」
起初她是真的不介意他和羅箏過去。可隨著他們之間感情漸漸加深,季檬越來越……介意,心眼兒似乎越來越小。
「嗯?」司霆關掉ipad屏幕,側頭看著擱在自己肩頭這只小腦袋。他伸手過去揉了揉,「那我講給你听。」
司霆是在和驢友野外徒步,途徑一家村莊時,認識的羅箏姐弟。在村子里幾日休整後,司霆發現羅箏很有天賦,女孩家貧,司霆不忍她大好天賦被埋沒,便資助她讀書。
羅箏也確實不負他所望,在校時各項成績優異,畢業後推掉高薪工作,來他工作室當了助理。
司霆和羅箏以師徒相稱,他也教給她不少東西。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羅箏對司霆有了感情,並向他表露真心。司霆這人向來不會拐彎抹角,羅箏被他直拒。
羅箏沒有放棄,步步緊追,當時工作室無人不知這件事。
那年情人節,羅箏約司霆吃飯。司霆不想給她任何期待,擔心去了之後反而讓姑娘誤會,便拒絕了。沒想到那天晚上,姑娘在電影院門口等了他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司霆接到警察電話︰羅箏醉酒,被人凌辱後扔在巷子里,找到的時候已經昏迷,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這件事對當年的羅箏打擊很大,司霆也對此非常愧疚,不斷補償她,卻不能答應娶她的要求。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因為愧疚娶一個女孩,對姑娘也不公平。
後來司霆聯系上法國友司,替羅箏在那邊安排好一切,將她從工作室辭退,送她去法國。
這于她前途來說,會更好,也能讓她忘記在國內不愉快的一切。
司霆沒想到的是,在他與另一家公司爭奪法國波利百貨入駐權的時候,羅箏偷取工作室六件作品,全部盜賣給競爭公司,導致他在那場爭奪戰中一敗涂地。
自此,羅箏消失,再回來已經是dic首席設計師。
「以她的才華,其實配得上更好的前途,可惜,」司霆搖頭,感慨說,「一步錯,步步錯。」
季檬坐直身體,低頭對手指,「她其實也很可憐啊。她當年為了等你,才發生那種意外……不過也幸好,沒有生命危險,不然,你會愧疚一輩子吧?浣熊,你討厭過她,恨過她嗎?你對她,還有愧疚嗎?」
司霆一頓,又道︰「該還的,我都已經還給了她,我們之間已經互不相欠。恨倒沒有,只是可惜她的才華。」
季檬抓住他的手,握緊。
她不知道,原來羅箏有這樣的過往。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確實可憐羅箏的遭遇,如果沒有那場意外,興許她不會變的如此偏執,興許早就放下司霆,過一個女孩該過的生活。
季檬下意識模模耳朵,心里倒也沒那麼討厭羅箏了。
在經歷過那些事後,領養的孩子又被司霆相關的人帶走,如果是季檬自己,也會崩潰吧?
司霆眉眼認真,看著季檬︰「我當初對她愧疚,但我卻並不後悔。如果重來一次,我仍會拒絕她,仍不會赴約。她是成年人,有自主思維能力,夜不歸宿,在街頭喝得酩酊大醉,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
《迷宮探險.時尚篇》開拍,統共有十二關。嘉賓們每過一關,就能拿到一定金額的捐款,指定捐贈給大山里的小朋友。
早上五點鐘,錄制節目的所有人員開始集合,迷宮探險隊長為影帝周廷深,隊員有︰司霆、季檬、季軍國、肖靜、古麗、喬衍,還有影後木沐。
迷宮開始起點,是在地下室,眾人要從密室里逃月兌,才能繼續下一關。
八個人被困地下室,燈光昏暗,唯一的出口被大鐵鎖鎖住。幾人將四周牆壁都模了一遍,也沒能找到鑰匙。
季檬上前查看大鐵鎖,扭過頭對眾人說︰「這個地下室一眼望去,哪里有什麼可以藏鑰匙的地方?除非這鎖,不是用鑰匙打開?用砸的?」
「不太可能。」司霆查看了一下鎖鏈,「且不說鎖和鐵鏈是否能砸開,這里根本沒有可以砸鎖的工具。」
在一個空房間里耽擱了快半個小時,季軍國有點泄氣,干脆坐在地上道︰「哎,算了,不如坐這兒等節目組的人來接。」
肖靜瞪他一眼︰「你就這麼放棄了?」
被媳婦兒這麼一瞪,季軍國立馬拍拍**起身︰「我……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男人嗎?你,你們都讓開,」季軍國大手一揮,讓眾人退散,摘掉棒球棒,模了一把自己的光頭道︰「讓我用鐵頭功把這個門給撞開!」
大家紛紛退後。
古麗看季二叔那架勢,扯扯喬衍衣袖,小聲說︰「他不會真的要撞吧?」
喬衍阻止道︰「季叔叔,您別沖動,我們再找找鑰匙。」
「誰是你叔叔!」季軍國回眸一瞪,「叫大哥!」
「……」季檬覺得這輩分有點亂。
影帝周廷深走上前,對季軍國道︰「這個門一定有鑰匙,這麼粗的鐵鏈,也不定能撞開,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木沐也附和道︰「對啊,您別沖動。」
「老季,你別丟人現眼了。」肖靜一臉嫌棄。
司霆掃了眼四周,目光落在影後木沐盤發的發夾上,問她︰「木小姐可以將發夾借我用用麼?」
木沐一抹後腦勺別著的發夾,哦了一聲,取給他,「可以。」
發夾尖端很細,司霆將發夾掰直,對準鎖孔,開始扭動。一下又一下,眾人屏住呼吸看著他,只听 嚓一聲,鎖……開了。
季二叔誠惶誠恐,拍著司霆肩道︰「可以啊小司,你還會這個呢?」
鎖是開了,可這道門依然推不開,後面好像有什麼東西抵著門。季檬模了模鼻子,讓眾人躲開︰「你們讓開。」
眾人紛紛退散,以為她是找到了什麼機關。
季檬「哈」一聲跳起來,一腳踹在門上,「砰」一聲,門被踹開。
節目組人員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編導哭喪著臉,盯著撬鎖、踹門的一對情侶,欲哭無淚道︰「這門不是這樣的開的啊!」他讓季檬向後一步,彎腰,將季檬腳下那塊松動的磚石拿起來,下面就有一把鑰匙和開門的按鈕。
眾人︰「……」
他們一直以為鑰匙在牆上某個暗格里,然而萬萬沒想到,鑰匙居然就在門口這塊松動的磚石下。
而屋內唯一較亮的燈光,正好照射在這塊松動的磚石上。
編導一臉無奈︰「好了好了,這關算你們通過,去下一關,岩壁深淵。」
季檬抓住司霆的手,握住,靠著他的肩膀小聲說︰「咳咳,我們兩被嚴厲批評了。這段要是播出去,我們的粉絲一定刷刷刷掉。」
季軍國見司霆握著季檬的手,插進去,將兩人分開,語重心長道︰「小司啊,男女授受不親,錄節目呢,你這是要帶壞電視機前的小朋友麼?」
「……」司霆心里五味陳雜,終于體會到,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岩壁深淵場景利用的是後山懸崖地勢,有五十米之高,攀上頂端才算成功。
這對在座各位都不算什麼,他們平時也都玩兒攀岩,與他們來說簡直小意思。季檬爬上去,身上落了一層灰,晚上拍攝完,渾身也髒得不忍直視。
羌寨條件有限,浴室有限,肖靜在里面呆了四十分鐘不見出來,季檬干脆自己打了盆水擦身子。又讓節目組工作人員燒了盆熱水,水盆搭在院中石凳上,讓造型師幫她洗頭。
司霆從男浴室出來,看見男造型師正幫季檬散頭發,端著洗漱工具走過去。
「這是要做什麼?」
造型師翹著蘭花指替季檬捋順頭發,娘聲娘氣道︰「幫檬檬洗頭。」
檬檬?叫得可真親熱,她是讓所有人都叫她檬檬麼?司霆冷著臉,將洗漱用品擱在石桌上,從造型師手里奪過發梳,「我來。」
造型師往邊兒上一站,「司霆先生,您會洗頭麼?」
呵呵……司霆無聲冷笑,拍拍季檬的肩,讓她坐在石凳上。他站在季檬身後,替她梳順一縷縷頭發。
編導提醒司霆︰「司霆先生,這是真人秀,除了你們睡覺之外的瑣碎,我們都會拍進去,進行剪輯,您替季小姐梳頭、洗頭,不怕被網友笑‘耙耳朵’?」
耙耳朵是導演家鄉方言,意思與「妻管嚴」差不多。
「你怕嗎浣熊?」季檬抬頭望著他。
司霆將水盆端上石桌,用手探了探水溫,懶得側目去看編導,淡淡道︰「隨意。」
這句「隨意」讓編導大喜,趕緊招呼人過來著重拍攝。
司霆手指插過季檬發間,像模像樣地替她揉了揉頭皮,男人指月復力度適中,斷斷續續摁壓她頭皮穴位,酥酥麻麻,很舒服。
他替季檬打濕頭皮,又將洗發水在手中搓出泡沫,開始替她揉搓黑發。
男人動作很輕,又很有耐心地替她摁壓每一個穴位。季檬閉著眼,昏昏欲睡,直到男人貼著她耳朵,輕聲說︰「好了。」朦朧的睡意才散去。
季檬的耳膜被他溫潤的聲音敲地輕輕發顫,微癢,心髒像泡進蜜糖罐里,柔軟甜蜜。
司霆用毛巾替她包住頭,牽著她走到屋檐下,助理已經準備好凳子和吹風。季檬背對著司霆而坐,低頭漫不經心玩著手機。
她的頭發被司霆一縷縷托在掌心,仔細吹干,到頭皮部分,司霆擔心熱風灼傷她的頭皮,刻意用手背替她隔熱。頭發吹干,司霆低頭問她︰「想要什麼發型?」
季檬捧著手機,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隨便編一個吧。」
「嗯。」
司霆琢磨了一會,替她將頭發中分成兩股,兩面各取一撮,貼著頭皮蜿蜒往下編,兩邊辮子在腦後交接在一起,兩股合成一股,成了一個桃心辮。
季檬巴掌臉,什麼發型都能駕馭,這個桃心辮雖然簡單,卻也不缺乏少女活力,很適合她。
攝影師把鏡頭對過去,給季檬後腦勺一個特寫鏡頭。
一眾工作人員︰梳頭不忘虐個狗,怎麼會有這種男人!
下來後,真人秀錄制采訪短視頻。主持人采訪季檬︰「司霆替你洗頭梳頭,你是什麼樣的感覺?」
季檬想了一下,很隨意地說︰「不用自己動手,很舒服啊。」
「有沒有一種,很自豪的感覺?」
季檬搖頭︰「這有什麼可自豪的啊,他有空常替我梳頭啊。」
「那,有司霆這種男朋友,你是什麼樣一種感覺?」
這個問題讓季檬沉默好半晌,她頓了片刻,一臉凝重地說︰「很不錯啊,生活很幸福。」
于是這句話後期的字幕變成了「生活很xing福」。
主持人單獨采訪司霆,問他︰「司霆先生,幫女友洗頭梳頭,是你自願嗎?你有沒有覺得,這樣做會很煩?」
司霆不接受任何開玩笑地提問,一臉凝重反問對方︰「你說呢?沒有人能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
主持人︰「咳咳。那,司霆先生作為季檬小姐的男朋友,最多的感想是什麼?她現在可是國民女神。」
「情敵太多。」他刻意停頓,又說︰「網友給我起了一個外號,和她很配。」
「外號?網友替你起的外號很多哦。是哪一個呢?」
「國民男友。」
「好吧。那最後一個問題,司霆先生在替她洗頭的時候,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好男人嗎?」
「離好男人還差很遠。我只是做了一件普通男友會做的事,替心愛的女孩洗頭、梳頭,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麼?為什麼要以這個作為好男人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