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壞的年代,也是最好的年代,亂世出豪杰,煮酒論英雄!
其時,太師董卓正在洛陽大肆屠殺,縱容下屬奸、yin、擄掠,洛陽城血流成河,小獻帝躲在宮里瑟瑟發抖,而一代奸雄曹操尚在為一塊根據地費盡心思,德才兼備的劉皇叔還在哪個角落里賣草鞋,臥龍諸葛還在家學里搖頭晃腦地讀書,英雄正微末,三國的風雲人物已經初露崢嶸。
洛水邊籍籍無名的衛夜,兩耳不聞窗外事,埋頭建造自己亂世的桃源,在短短三年間,無名島就完成了從荒蕪開放的島嶼向封閉堡壘的轉變,兩岸設寨架樓,為第一道防線,以浮橋連通無名島外圍的星島,這些星島成為第二道防線,最核心的無名島上更有絞殺凡人妖魔的殺陣,可說是固若金湯,在這人命如飄萍的亂世,帶給了居住此地的百姓們無與倫比的安全感,因安全感而衍生了歸屬感,最後形成最牢靠的忠心!!
戰亂,匪禍,天災,干旱,饑餓,這個年代,到處是軍閥混戰,神州大地處處烽煙四起,兵荒馬亂,朝堂上朝令夕改,一撥一撥的權宦豪強爭權奪利,殺人如麻,生活在最底層的普通百姓真正是命如草芥,活得連螻蟻都不如,流離失所的人太多,為了活下去,心軟的父母不得不賣兒賣女,期盼著兒女們能因此有一條活路,心狠的父母干脆易子而食,以至于四野無人煙,白骨隨處可見,此情此景慘絕人寰!
縱然是冷心冷肺之人,見此狀亦會惻然,衛夜未必是傳統意義上的大好人,但這不意味著她沒有三觀,至少,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她不會對發生在面前的慘事視若無睹。
雖然被貶下凡時已經剔去仙骨,縱然是修習自然訣,也無法突破先天,但衛夜並不氣餒,即使退一步修煉長春功,只要修煉到極致,未必不能翻雲覆雨,縱然是這亂世,她也能穩佔一席之地!
將玲瓏閣內的靈泉當作輔助修煉的丹藥,衛夜日以繼夜地修煉,毫不懈怠,這樣拼命的架勢收獲自然也不小,她很快便內力有成,于是不再安心隱匿于無名島,而是先從洛河附近的郡縣開始游歷,救人,順便攢功德!
她可沒忘了,自己還要積攢百年功德呢,閉門安居是容易,可百年功德難道要從天上掉下來?
她雖然並不在乎能不能回到天上,但她不能一直是**凡胎,沒有百年功德,就沒法恢復仙靈之體,她身為仙體時尚且不能抵擋太陽真火的威力,**凡胎又何其脆弱,便是遠遠地看逆陽一眼,都會被太陽真火灼成飛灰!
她心里還有一層憂慮,她每一世都是活一天算一天,並不能知曉自己的終點是何時,可每一世的日子都不相同,萬一這輩子她倒霉地短命,到死都看不到逆陽怎麼辦?
所以,功德她必須要獲取,不就是積德行善麼,她也不是沒做過,亂世中積德行善並不難,那些生病等死的難民,被家人遺棄的老人婦孺,失去父母庇護的孤兒,剛生下來便被扔在荒野任其自生自滅的女嬰,三年光景,衛夜撿了上千人,陸續安頓在無名島邊上的小州以及兩岸。
縱然她是懷有企圖地去做好事,但畢竟是付諸于行動,且真真切切地救下了無數人命,這份功德,是誰都抹殺不了的!
隨著她的腳步逐漸踏過更多的郡縣,她的義舉、她于亂世中來去自如的強悍也漸漸傳開,弱者天性渴望依附強者,慢慢地,開始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往無名島這里遷徙,尋求庇護,有近處的,也有遠途跋涉而來的,洛河上游兩岸人煙漸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生機。
上層衙門早就被衛夜用金錢開通,她名下有著數千畝荒地和山林,正好分給眾人耕種,只收取少量的地租,再從山林中伐木砍竹來蓋屋,一排一排整齊的木屋竹屋坐落在洛河兩岸,沿著一條主干道分布兩邊,干干淨淨,別致又安逸。
隨後,她又從收容的人群中擇選了十歲至十五歲無牽無掛的孤兒,不論男女,教授防身的本事,個別天賦和品德俱出眾的,便提□□,進一步給他們灌輸保衛家園的信念,教授全面的軍事理論知識,傳授排兵布陣的本事,待學有所成,便任命他們為頭領,管理其余眾人。
男有耕,女有織,農工兵匠各司其職,井然有序,這塊小小的桃源地很快就安穩下來。
衛夜卻並未因此安下心來,這方土地,連一縣之地都談不上,治理起來自然容易,但衛夜不能不考慮將來,當地盤進一步擴大後,她該怎麼辦。
衛夜做過小範圍的頭頭,比如說當初的玲瓏宮宮主,比如說這輩子的雲屏仙宮宮主,這種唯我獨尊一人獨大的統率方式衛夜做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但是管理松散無序的百姓,卻有別于約束經過嚴格訓練過的下屬,方方面面都是問題,沒有治國安邦的才能,是別想讓百姓真正安居樂業的!
衛夜最不耐煩的恰恰是跟這種雞零狗碎雜事打交道,短時間里還好,時間長了,她便失去了耐性,她只是希望救人,積攢功德,卻沒有進一步的野心!
她衛夜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光是女帝她就培養過一位,宏觀眼界自然不缺,正是因為她有著良好的大局觀,才會因此而發愁——
眼下只是地盤小,大家還能暫時安穩下來,可隨著地盤進一步擴大,很多問題便會浮現,到時候,她是投入精力勉強自己去管呢,還是順其發展,任由事態變好或者變壞?
衛夜發愁的恰恰是這點,她心里比誰都清楚,不能對這些她救下的、視她為保護神的百姓半途撒手不顧,否則就不是積德而是作孽了!
算了,她決定了,還是出門去抓個壯丁吧!
好在這是個風雲際會英才輩出的年代,抓一個有統領之能又具備仁慈之心的壯丁應該不難!
這無名島已經被衛夜打造得十分堅固安全,短時間里離開是不成問題的,大家得知衛夜又打算出門撿人了,滿心的不舍也只能咽了回去,經歷過流離之苦的人才知道外面的天地活下去是多麼艱難,他們是上輩子積福遇到了善心的衛島主,而外面那些和他們一樣的苦命人,又有誰去解救呢?
有了衛島主,他們這些窮老百姓,也就有了盼頭,他們又有什麼理由阻止衛島主去解救那些和他們一樣深陷苦難的可憐人?
衛夜這趟出去,沒有局限在周邊郡縣,說實話周邊郡縣那些活不下去的苦命人幾乎都投奔了她,已經沒什麼需要她出力的了,所以她走得很遠,沿著洛河一路往下,好幾個縣城都蕭條破敗得很,那些高門大戶還好,百姓們看上去幾乎都是惶惶不安,骨瘦如柴,再往下,離洛陽越近越繁榮,但這種繁榮也是虛假的繁榮,衛夜一連踫到了好幾起潰兵入室搶劫百姓的事件,隨手救了百姓,心情卻越發沉重。
洛陽可是東漢的首都,連首都附近的百姓都朝不保夕,這世道哪里還有和平安寧之所?
恰在衛夜來到洛陽的那一天,洛陽的百姓被董卓如驅趕豬狗一般做了先路軍,董卓座下的驕兵悍將,更是肆意屠殺百姓,四處搜刮金銀財物,將洛陽一帶刮得干干淨淨,隨後董卓在洛陽放了一把火,數百年古都就此毀于一旦,而董卓,則裹挾著年僅九歲的漢獻帝劉協,直奔長安!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衛夜一眼便看中了那血性未失、胸有溝壑的年幼天子,衛夜對這一段歷史不甚了解,對這位亡國之君的生平也所知寥寥,而知曉的只言片語也是那一世從謝玄他們口中听說的,雖只是偶爾涉及,一帶而過,但包括謝安在內,對這位漢獻帝都是敬重惋惜情緒居多,竟沒有一人將亡國的責任加于這位末帝身上!!
衛夜如今回想起來,忽然發現,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哪怕是明朝那位嘔心瀝血的崇禎帝,史上也有他用人多疑自毀根基的□□,多少亡國之君,皆不得善終,遭後世唾罵,唯有這位漢獻帝,被貶民間,不曾自暴自棄,頹廢無為,反而用心治理封地,堅持仁心善行,最後壽終正寢,被當地百姓銘記感恩,被篡位的曹魏政權尊謚號為「獻」!
縱使他做了三十多年傀儡皇帝,史筆依舊認可其聰明仁慈,有明君之相,只可惜漢家氣數已盡,他只是生不逢時!
衛夜對史上的劉協沒什麼感想,但對面前這個擁有堅毅眼神的小正太,卻十分感興趣!
夜色對衛夜的影響不大,她輕易便模進了白天看好的那被重重包圍在中間的劉協的小帳篷里,剛一踩進去,眼前忽然閃過一道寒芒,位置不高,只到她胸月復處,但殺氣騰騰,直逼她胸口,殺傷力絕對不容忽視!
衛夜心里暗贊了一聲,卻毫不猶豫地伸出兩根手指,輕易便夾住了那柄特制的小匕首,一個巧力便奪了過來。
——絲毫沒有欺負小孩子的自覺!!
眼瞅著小孩要喊,衛夜伸手點住了他的啞穴,然後蹲在小孩面前,面上笑容可掬,就好似狼外婆一樣。
「你別出聲,惹得外面人仰馬翻的多沒意思,我也保證不傷害你,如何?」
這小孩雖然穿著短衣,散著頭發,赤著雙腳,形容及其狼狽,然而脊背卻挺得筆直,下巴也微微揚起,端正的儀態一絲不亂,盯著衛夜張了張嘴,沒發出任何聲音,他依然十分鎮定。
衛夜挑了挑眉,伸手隔空解開了他的穴道,「有什麼想問的?」
小破孩盯著衛夜的眼楮,語調平平地問道,「我能拜你為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