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軟糯的聲音響起。
門後探出一張怯生生的臉,江意水討好地走進來勾她的臂彎,「是我。」
她偷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薛崇,帶著自己都沒體會到的心疼。
薛崇沒事人般沖她笑,示意她不要擔心。
江大夫人重重咳了聲。
江意水收回眼,諂媚兮兮地笑。
江大夫人沒好氣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怎麼來了?」
說著剮了薛崇一眼,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素色大裳。
少年風姿翩翩,和江意水並肩立在一起,憑誰都要嘆一句一對璧人。
她對薛崇沒什麼大意見。只一個——他是胡昆人。
可若是江意水真逃不過進宮去伺候胡昆人的命,那相較起來,薛崇也算是一個好的選擇了。
江意水道︰「我、我就好奇來看看。」她搖著江大夫人的手撒嬌,紅灩灩的菱唇開合間,就讓人生不起氣來。
她一進來,房里氣氛頓時和緩了。
江大夫人深吸一口氣,「薛郎君先起來。」
薛崇站起來,又听她問,「既然薛郎君說江家必須有人進宮,那麼小女應該在所難免了吧,又何來求娶一說。」
「選秀免不了,可某有把握,能讓皇上為我和江大娘子求婚。」
「既是有把握,又何須來問我?」
「某雖非漢人,可亦知父母之言,故而斗膽請夫人成全。」他深深作了一揖,雲袖垂到地上。
他禮數做的足,伸手不打笑臉人,江大夫人有氣也不能沖他撒。
她收拾了下心情,淡漠道︰「這事我知道了,過段時間再給薛郎君回復吧。」她朝外頭喊了聲,明月推門而入。
「送薛郎君出去。」
薛崇從容地看了江意水一眼,這才轉身出去。
江意水嘴角的笑不覺擴大了,結果一抬頭就見江大夫人盯著她,她立馬收了笑,可憐兮兮地喊了聲娘。
江大夫人微笑著看著她。
她受不住,忙討饒,「娘,你別這麼看著我,你想知道什麼,你問嘛。」她舉起三個手指朝天,「我保證,一定坦白。」
「好。」江大夫人坐下來,朝她仰了仰下巴,「你也坐下來,我慢慢問你。」
江意水坐下來,兩手乖乖地放在膝上,杏眼無辜地眨著。
「你和薛崇什麼時候……」江大夫人想了半天沒想到合適的詞,咬牙道︰「那個上的!」
江意水側了側頭,「就是,在杏花庵的時候呀。」
「沉寒她們呢?」
「沒讓沉寒她們知道。」她氣短地從陪江意柔去更衣開始說起,越說頭低得越下,眼角還能隱隱瞥到江大夫人寒氣四溢的樣子。
「三娘就把你撂在更衣處了?」
等她說完,江大夫人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這個。
家族越大,越忌諱兄弟鬩牆,姐妹離心。
這也是為什麼江大夫人一開始要把兩姐妹都放到身邊教養的原因。
可萬萬沒想到,江意柔居然這般令她失望!
江意水替她解釋,「不怪三妹妹,杏花庵多是女客,沒什麼的。」
江大夫人招手讓她過來,江意水半跪在她腳邊,溫順地讓她撫著鴉發,「昭昭你要記得,三娘雖是你的妹妹,可終究也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對她,可不能像對我和你哥哥那樣推心置月復,明白了嗎?」
這樣的動作,更能讓江意水感受著腰間的那枚印章。
她胡亂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听沒听進去。
江大夫人模著她鬢邊的那朵珠花,眼前突然浮現出她小時候給自己摘花的模樣。
那時候景國尚在,江家依舊是勝于皇室的存在。
作為江家的嫡長女,江意水自小便是極出色的。
除了令人驚艷的眉眼之外,還有她的聰慧。
可惜了。
偏偏生逢亂世。
偏偏昭昭撞傷了腦子。
否則,她們又何至于只能听從一個胡昆人之言!
不得不說,江大夫人對此始終耿耿于懷。
江大老爺回來時,就見自家夫人冷著芙蓉面坐在榻上,面前的一本書都月兌了線。
他坐到她身旁,把她摟入懷里,「怎麼了這是?」
醇厚如美酒一般的嗓音令人沉醉。
有的男人,歲月只會增加他們的魅力,卻不減他們的風姿。
江大夫人一听見他的聲音,不知怎麼地,氣就消了一半,不自覺耍起小女兒嬌態來,背著他不肯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