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看到防盜說明購買比例低于80%。顧盼躺在床上氣了半天,突然又想到,這或許是好事。要是那小警察因為這樣以後不再對自己心存幻想,也懶得麻煩去應付他。
這樣一想果然……更生氣。
于是顧盼火冒三丈,在屋里轉了幾圈覺得心煩,又下地窖喝酒去。
顧盼前腳剛下去,後腳薛默就到了。
他買了水果、牛女乃和禮品,拎著兩大口袋到了顧盼家,非常有禮貌地敲門。
韓小蕊听到敲門聲瞬間從屋里狂奔出來,滿臉驚慌。他們的鄰里關系並不好,沒人拜訪他們,指不定誰來挑釁。
她小心從貓眼瞄了一眼,看到是薛默又欣喜又驚訝,她大叫著跑到顧盼那屋去找人,可顧盼不在。
韓小蕊不知道顧盼就在地窖里,還以為他又跑出去浪了,咬著手指頭半天還是決定放薛默進來。因為她覺得這個小警察是個好人,而且超可愛,她想知道他過來的目的。
于是韓小蕊打開了門,對著薛默拋了個媚眼,軟著嗓子說︰「警官,你來了啊,有什麼事情嗎?」
薛默沒忍住打了個寒顫,滿臉都是尷尬的表情,韓小蕊這才想起,在他的眼里,自己是個四十幾歲,長著魚尾紋的阿姨。
半老徐娘對小伙子放電,想想這個場景韓小蕊自己都忍不了,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恢復了端莊,道︰「警官,你來找顧盼啊,他不在家呢,哎呀,你來就來還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也沒關系,先進來坐。」
「阿姨,不好意思,貿然來訪。」薛默進了屋,拘謹地坐在沙發上。他不會太過失禮地打探人家的屋子,但還是小心地看了下。
這房子雖然家電齊全也干淨整潔,但條件不太好,住在這里肯定不算是什麼好日子。薛默稍稍捏緊了拳頭,心里有些難過。
「警官,你隨便坐,自在點兒就行,我家沒什麼講究。」韓小蕊一邊說一邊到了廚房,她將就薛默買來的茶葉給拆開泡了一杯,又從薛默買的水果中選了幾個漂亮的隻果裝在盤子里給端給了薛默。
薛默不知道韓小蕊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死宅,還以為顧盼家里已經困難到了連招待客人的熱茶都沒有,更加覺得心疼。
「別客氣啊,我看這隻果就很好吃。」說著韓小蕊就拿了個隻果開始啃,順便給薛默遞了一個。
「阿姨,我叫薛默,您叫我小薛就行了。」
「哦,好的,小薛,你來有什麼事兒嗎?顧盼不在家。」
薛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把準備已久的台詞拿出來︰「阿姨,我來找您,確實是有點事情,那麼我就直說了。昨天……我在一家叫做河畔人家的酒吧看到了顧盼。」
「啊……然後呢?」
「我想問您,他經常去嗎?」
「是啊,他經常去,找他的朋友。」
薛默安靜了片刻,又說︰「昨晚治安大隊組織臨檢,在那家酒吧發現了有人吸食搖-頭-丸。哦,您放心,顧盼沒有。我想說的是,他不該常去酒吧玩的,雖然他已經成年了,但畢竟年紀還小,很容易禁不住誘-惑,萬一出事……」
「他是容易禁不起誘-惑……不過他可不小咯。」韓小蕊憋了半天才把大笑給憋了回去,抿著嘴含蓄地笑著,「顧盼不會嗑-藥的,我知道他。」
那句「禁不起誘-惑」讓薛默分外著急,他立刻接著說︰「所以,阿姨,以後別讓他去那里,我知道,你們也有難處,但他還年輕,做正經工作就才是,我會想辦法幫他留意工作……」
韓小蕊疑惑地說︰「顧盼他做什麼了?」
看來阿姨是不知道,薛默在心里默念,然後思忖著用委婉的話告訴她︰「我還不太確定,不過我想大概是在……賣酒。」
韓小蕊看著薛默便秘一樣的臉,明白了薛默的誤會,她當即就想放聲大笑,使勁兒揉這個小可愛的頭毛。不過這也只是想想,韓小蕊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應對,她先是露出夸張的驚訝表情,然後哭喪著臉抓著薛默的手開始演︰「啊,這個死孩子怎麼不學好呀,你說,你說他其實不是在賣酒,他是在賣那個啥?我老早就覺得他gay里gay氣的,我的天,他是不是被抓了?」
薛默忙道︰「阿姨你別急,他沒違法,什麼事情都沒有。我就是說您可以適當地給他提一下,找個正經點的工作為好。」
韓小蕊腦子里開始涌現各種肥皂劇的台詞,眼里含著淚,拉著薛默的手繼續走心飆演技︰「小薛警官啊,你是不知道啊,我管不了顧盼啊。你也看到了,我家就我們倆人,我自己還有一堆事兒呢,我也沒空管他的身心健康,也沒好好培養他茁壯成長,也不知道他怎麼說gay就gay了!gay也就算了啊,要搞基也該找小薛警官您這樣的啊,他怎麼能……」
「我怎麼能什麼?」顧盼突然出現在了廚房門口,斜靠著門框抱臂看韓小蕊演戲。
韓小蕊臉色突變道︰「顧盼你招呼小薛警官啊,我突然頭暈回房休息各位再見。」
這話還沒說完韓小蕊就已經關上了房門。
薛默感覺這母子倆的相處方式有點怪,他還想關心一下韓小蕊的身體狀況,卻听顧盼說︰「你不用管她。」
薛默猶豫片刻,往顧盼的方向走了兩步,人還沒有走近就聞到顧盼身上有淡淡的酒味,薛默皺起眉頭,道︰「你又喝酒了?」
顧盼原本是準備把自己給喝醉睡覺的,听到屋里有動靜才上來。現在正好是暈乎的時候,他看著薛默,卻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情緒面對薛默,于是他沒開口,安安靜靜地看著。
薛默心里著急,上前扶著顧盼,有些埋怨地說︰「大白天喝那麼多酒干什麼?」
顧盼依然沒有答話,倒是很順從地跟著薛默走。薛默挽著他的胳膊,近距離地看著他因為醉意而微紅的面頰,更覺得好看了,甚至他身上淡淡的酒味,薛默都覺得特別好聞。
薛默本來想扶著顧盼在沙發上坐一會兒,但顧盼搖頭,指著房門說︰「我的臥室在那里。」
「你這會兒要睡覺啊?」
「不睡覺……那咱們喝點?」
薛默想起劉思源說的「喝掉你兩個月工資」那句話,臉色不太好,道︰「那你還是睡吧。」
顧盼正是半清醒半迷糊的狀態,心中那種想調戲薛默的沖動根本無法抑制,于是他半個身子都壓在了薛默的身上,故意騷氣地對著薛默的脖子里吹氣。
薛默根本沒有察覺顧盼的險惡用心,剛開始只是覺得顧盼有點沉,接著覺得顧盼的身體有點熱,最後才發現,發熱的是自己。
不行,靠得太近了,他的頭發戳得薛默臉頰發癢,他的喘息聲攪得薛默心癢,終于把顧盼給放在床上之後,薛默發現自己居然……硬了!而且是超級硬。
薛默嚇壞了,趁著顧盼在床上翻滾看不見的時候,趕緊把外套月兌下來遮住那里。
顧盼在床上滾了一圈才停下來,眼楮一會兒張開一會兒閉上,看著薛默淺笑。
薛默喜歡他這樣看著自己,但又有點怕他這樣看著,倉皇地說︰「那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下次再給你說正事,我回去了。」
「站住。」顧盼突然抓住了薛默的手腕,薛默一驚,手里的外套就落在了地上,他再回頭,就被顧盼拉倒了,然後被強制性地壓在了顧盼的身上。
薛默一時反應不過來,正在驚嘆顧盼這麼會這麼大力氣,而後發現了他們的姿勢是如此不對——他硬著的東西,剛好戳到了顧盼那軟著的東西。
薛默大驚失色,慌忙想起來,可顧盼還抓著他的手腕,力氣大的可怕,他完全起不來。可就這麼戳著也不行,薛默只好用力撅起**,讓他們的那個分開來。
「我真怕你了。」顧盼舌忝了舌忝嘴唇說,「我想和你玩一下……但是我又怕你……怕你認真。那你別招我行嗎?」
薛默听到顧盼說的每一個字,但他無法理解顧盼的意思,因為現在他感覺飄飄然,身體發熱頭腦發暈,已經快要爆炸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里,都快要炸成絢爛的煙花。
他僵硬地維持著這個撅**的別扭姿勢,這簡直比平板支撐還要費體力,沒幾分鐘薛默就無法堅持,疲憊讓他稍微找回了一點兒自己的理智,他認清了現在的狀況,咽了口唾沫說︰「你先……你先放開我,讓我……」
顧盼借酒發瘋,就是不肯松手,還故意捏得更緊,用氣聲說︰「那……我要是不放呢?」
王禎一見顧盼,眼中便閃現惶恐,接著起身對顧盼行禮,誠惶誠恐地說︰「守軍大人,不知道您今日造訪,有失遠迎。」
顧盼沒心思和他寒暄,直接切入主題,道︰「不用客套了,我今天來找你是有正事,我問你,你們工地上,有個叫孫浩的,有點矮有點瘦的那個,你認識嗎?」
王禎一呆,道︰「我知道,他是個泥瓦匠,怎麼了?」
「他是普通人類嗎?」
「是啊,他……」王禎仔細回憶了好久,心里越發惶恐和不確定,放慢了語速說,「他比我們進工地早,很早就和張工頭一塊兒到處做工程了。我……我覺得他是人類,至少這些年我從沒有想過他不是人類。」
「他的房間是哪一間?」
王禎告訴了顧盼之後,顧盼就直接過去看了,他完全沒有嗅到一絲的妖氣,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建築工人的房子。顧盼看完之後,又回到了王禎這間房,王禎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孫浩他是妖族嗎?他是什麼?他……怎麼了?」
「他死了。」顧盼皺眉。
王禎一聲驚呼,惶恐地退了一步。
顧盼繼續說︰「他平時和誰有過節嗎?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王禎猶豫再三才開口說︰「孫浩是個非常和善好相處的人,話很少又安靜,工作也很認真,沒有見他得罪任何人。如果說……和誰有過節,而且是妖族,我暫時能想到的只有……只有……」
他沒敢說那個名字,但顧盼想到了。
「是什麼過節?」
「不知道您有沒有了解過,北街有一條小巷,是……玩的那種。基本上,做工程的都在那個地方玩,因為價格便宜……孫浩和刁澤約好像喜歡同一個洗頭的小妹。反正刁澤約也以這個理由來咱們工地上鬧過,曾經放話說要弄死孫浩。」
顧盼問道︰「你們兩個工地是八字不合還是怎麼的?老出糾紛。」
「說到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個工程,他們要鬧事,總能找到理由。」
「那這個洗頭小妹的事兒是不是真的?」
「這個也是真事兒,當時看孫浩都很認真,想和那個姑娘結婚,刁澤約我倒不知道。後來那姑娘看他認真了,就跑了。」
「你知不知道那個姑娘的名字,具體在哪家店上班?」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顧盼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有情況再聯系我。你們家的最近也注意安全。」
顧盼說完,見王禎病怏怏的臉顯得更加淒慘。
正說著,便听見窗外床來吵嚷的聲音,顧盼往外看了看,發現開來了一輛警車,之前在凶案現場被薛默叫做李隊和趙副隊的兩位刑警,他們也是來調查了解情況的,于是顧盼偷偷听了一會兒。
二位刑警了解的情況和他差不多。
總之警察偵查方向和顧盼一致,都是要首先鎖定刁澤約。
听到這兒,顧盼便率先離開,到了刁澤約的住處。但他們的建築工地在昨天已經放了假,大多數人都回老家過年了,只留下幾個人看守工地。
刁澤約的老家在‘那邊’,不過他在人界躲了這麼多年,當然會有個人類身份做偽裝。顧盼往刁澤越想要的板房走去,順便給韓小蕊發了個短信,讓他查刁澤約的信息。
板房里的妖氣相當弱,顧盼需要十分集中精力才能發現。而他的房間沒有清空,床上留著的棉被已經發黃了,但還是疊得整整齊齊,並不是不想要的樣子。床頭的小凳子上還放著本日歷,其中2016年2月18日這個日子被著劃了兩個圈,顯然這個日子對他來說很重要。
這樣看來,刁澤約對生活並非沒有期盼,他應該也知道,只要繼續這樣偽裝下去,是很難被發現的,而且就算是被發現,他沒有犯事兒,沒有暴露,經過努力說不定可以得到居住證。
所以顧盼還是挺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斷,刁澤約想在人界好好活著。
可目前為止能掌握的證據都指向刁澤約,當務之急還是找到他,再進行判斷。
正當此時,韓小蕊也把查到的戶籍信息發了過來。
刁澤約,年齡三十七,身份證上登記的祖籍在西南地區的一個小鎮,婚姻狀況是已婚,但並未育有子女。
剛剛看完這些信息,李隊長的車也開了過來。
他們的速度很快,也相當認真負責,讓顧盼大為放心,覺得自己不用那麼麻煩,完全可以把尋找刁澤約的工作交給警方。畢竟顧盼猜到刁澤約不敢長時間保持原形狀態,否則會被異能人察覺,而他只要是人類的形態,警方抓住他的概率比顧盼抓住他的概率大。
顧盼決定把回去寫個報告,等他們把刁澤約抓到,上頭的批復差不多也應該下來了,到時候他可以直接處理。
而後,顧盼給兩位非常認真的刑警先生比了個贊,直接就回去了。
***
協助刑警大隊做完案件通報之後,薛默一行人便回了所里,林所長立即召開了緊急的臨時會議,重新部署了巡邏任務,要求加大巡邏桷樹城的力度,在此案告破之前,所有人不得請假。
接著林所長立刻趕往了縣局開會,其余人各自回崗位。
時間過了下午四點,大家這才想起來,忙了一整天,連飯都沒顧上吃,眾人在派出所門口的蛋糕店買了些點心填肚子,接著又開始工作。
薛默和劉思源繼續去巡邏,在車上薛默便給陶星劍打了個電話,說是今晚加班巡邏,麻煩他照顧一下爺爺。
剛剛掛下電話,便又來了電話,這次來電人是李隊,薛默忙接了起來。
「小薛,是我,時間緊我就不和你多客套了。是這樣的,首先我想說下今早上你給我說的猜測我基本都認同。還有,老于那個人有點心直口快,說了你幾句,你別往心里去。我一直都很看好你,你是個人才,以後我們還會合作。」
李隊 里啪啦說了一堆,薛默還想了半天才明白他說的「老于」是早上對自己白眼的那個老刑警,薛默早都忘了。李隊人真的特別好,還給作為下屬的薛默解釋,一點兒架子都沒有。
薛默誠懇地說︰「李隊,我根本不可能在意這些的。」
「那就好,我說正事兒。是這樣的,這里還有一些調查需要你和小劉協助,你們那邊的巡邏也不能拉下。所以只能明天中午,你們抽午飯時間到局里來做個筆錄。好了,沒其他事了,忙去吧。」
很快李隊就掛了電話,估計時間緊任務重,壓力很大。
劉思源特別緊張地問︰「李隊找咱們啊?什麼事兒啊?」
「做筆錄,沒什麼的,你別那麼緊張。」薛默揉了揉眉心,沒繼續往下說,但心里已經有了猜測。
確認死者身份之後,薛默就想起了,自己曾經見過這個人。
那天在王大樹他們那個工地里兩方對峙的時候,死者孫浩就在其中,還和刁澤約有過正面沖突。
薛默看起來有點蠢萌蠢萌的,感情方面也很遲鈍晚熟,但要說到他工作方面,他又特別精明。剛才李隊那通電話過來,他便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在李隊調查走訪之後已經能基本肯定︰這就是一起熟人作案,還想偽裝成搶劫殺人。
至于明天去做筆錄,薛默猜測多半是和那天工地的沖突有關。
但這些薛默暫時還沒對劉思源說,只是一直自己安靜地想著。
第二天中午,薛默和劉思源按時到了縣局,分別和李隊談,李隊問的最多的,果然是那天工地的事情。做完筆錄,李隊又放松了些,放下筆記本翹起二郎腿,像是拉家常似的問薛默︰「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薛默沒有隱瞞︰「我最開始想到和死者有沖突的,也想到了刁澤約,第一個懷疑的對象也是他。不過,我個人有點……直覺吧,刁澤約雖然有點暴力,但我覺得他其實是知道克制的,那天起沖突的時候,我有感覺,他其實心里怕事兒……對不起,李隊,一切要以證據為準繩,我只是這麼說說,反正目前的線索看來,刁澤約還是有重大的嫌疑。」
李隊人到中年依然沒有發胖,仍然是非常精神,目光如炬,他對薛默的猜測不置可否,只是笑眯眯地看著薛默說︰「小薛,我不是跟你說過,讓你考慮干刑警的嗎?咱們刑偵科正缺人。」
「李隊,您知道我家的情況,我現在還是想多照顧照顧我爺爺,以後……如果真的是組織有需要,能盡一份綿薄之力,我也義不容辭。」
李隊不再多說什麼,招招手示意薛默可以離開。
薛默和劉思源坐上巡邏車準備回崗位,氣氛有點沉悶,劉思源便打開了收音機,放首歌調節情緒。
***
與此同時,在刑偵大隊的會議室里,李隊表情嚴肅地進行著部署。
「2016年1月13日08時43分,我縣110指揮中心接到群眾報警,在團結街桷樹城社區發現一具男性尸體。經初步調查︰死者孫某,男,三十七歲,蓉城人,死亡原因排除自殺。」
李隊皺了皺眉,敲擊著提示板上的死者照片,說︰「這案子不快點了結,你們誰都別想好好過年了。」
回龍縣與祖國大地最為繁華富庶的沿海相隔並不算遠,但經濟發展卻是雲泥之別。它是個平平無奇的內陸小縣城,沒有礦產資源,沒有旅游資源,縣領導們不知道費了多少勁兒依然招不來商引不來資,至今全縣沒有一家大型工廠。
沒有沾到大城市發展的光,但大城市的霧霾順著海風吹了過來,一到冬天回龍縣便霧氣繚繞宛如升天,無可奈何之下,回龍縣天生樂觀的人民群眾們便只得這般安慰自己,大城市飄來的霾,吸起來都是一股紙醉金迷的高端味兒。
今日的暖陽給節日平添了幾分喜慶,幾乎是全縣城的男女老少們都集體出動接受暖陽的沐浴,讓假日的街道顯得更為擁擠。
回龍縣團結街團結農貿市場里,正在做著新年大促銷活動,擺了無數個促銷小攤,大喇叭聲音震天,一個比一個響。
而就在農貿市場最角落的干雜攤位區里,有一家小小的門面,約莫只有五六個平方,擺滿了各種干雜貨品,一個白白胖胖的女老板坐在櫃台後,小型的vcd機放著最火的韓國偶像劇,看得老板是滿臉微笑。
這時,一個矮小強壯的中年男人從外面擁擠的人群中往這個角落里走,他皮膚黝黑粗糙,一身民工打扮,腰上掛著個有些破舊的小包,鼓鼓囊囊的。
男人低著頭走得很快,畏首畏尾有些自卑的模樣,他像是怕自己弄髒了周圍人干干淨淨的衣服,盡量地躲著人群。但這會兒他的必經之路上有個小攤正用大喇叭吆喝著賣底價促銷的鍋具,不少人都涌了過來,男人退無可退,不小心把衣服上的髒東西蹭到了旁人身上,遭了好幾個白眼,于是他的頭便埋得更低,快步走到了干雜店門口。
白胖的女人略微抬頭看著他,並沒有做聲。
「老、老板。買東西……」男人的聲音非常粗啞,顯然是嗓子不太好,漢語的發音也有些不熟練,因此說話盡量簡短。
「買什麼?」老板問道。
男人咽了口唾沫,繼而從嘴里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發音,十分繞口,有點不像是人類的語言。
老板听完,面上露出了笑容來,揚手輕輕揮了兩下,男人面前便散發出一陣暖意,干雜店門口的空氣似乎有些輕微地扭曲,形成了非常細微的漩渦,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見。
男人邁開步子,一步跨了進去,進入之後就是另一個世界,看到的便不是在門外所見的那般景象。
店面內的空間,少說也有三四十平方,東西多得放不下,五面牆上都是擺滿了貨物的貨架——包括頭頂。那上面根本就不受重力作用的約束,貨物非常平穩地擺在里面。那些貨物也是千奇百怪,有比人拳頭還要大的假牙,還有比手指頭更短小的匕首,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男人顯然有些驚訝,張大嘴半天沒能發出聲音來。
老板張口,和男人之前發出奇怪的聲音一樣說了一句完整的話,男人立刻收回驚訝的目光,輕輕點頭。
老板嘟嘟囔囔,伸手從頭頂的貨架拿了一小包用手絹包好的東西遞給男人,男人掂了掂,又開口怪叫了幾聲,從臉上滿足的表情來看,大約說的是感謝。他把東西放進自己的小包,又從里面拿出幾張百元大鈔,點好了遞給老板。最後,老板又在空中畫了個圈,男人便走了出去,再回頭,看見的又是普通的干雜店和白胖的女老版。
「謝謝您。」男人繼續用生疏的漢語說話,然後才轉身離開。
不遠處一顆枝繁葉茂的百年古樹的枝干上,坐著一個少年,那少年的頭發長至肩頭,有些卷曲,在陽光下泛著栗色。他穿了身米色暗紋的休閑西裝,帶著復古的圓框大墨鏡,把一半臉都給遮住了,只能從露出部分的皮膚狀態看出,他還非常年輕,看著不會超過二十歲。但那種慵懶的模樣,又莫名透露出些少年不會有的放浪輕佻。
少年懶懶散散地坐在樹干上,兩條長腿不時晃悠幾下,看似漫不經心地玩著手里的一把匕首,但目光卻一直盯著那個男人的背影,男人並沒有注意到他,甚至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也沒有人注意這麼醒目的一個少年坐在樹干上。
準確地說,是沒有人能夠看見他,只要他不想,那些人就不能。
男人從來時的路離開,少年便收起匕首,輕盈地從近四米高的樹枝上跳了下來,跟在男人的背後。
***
「阿嚏!阿嚏!阿嚏!」
劉思源一連打了三個噴嚏,在鼻涕快要落出來的時候,身旁的薛默立刻從上衣兜里拿出一張紙巾遞給他,劉思源非常沒有形象地用力擰了一把鼻子,又嫌棄地說︰「咦,真惡心。」
薛默皺眉道︰「一會兒回巡邏車里,我給你沖一杯感冒沖劑吧?冷就多穿點啊,你也真是。」
「誰知道今天這麼大太陽還吹風呢,咦,冷死了。」
劉思源吸著鼻子,繼續和薛默在這陽光明媚、熙熙攘攘的街道里穿梭著。
倆人都穿著警服,但效果不太一樣,薛默一身帥氣的警察制服裹著腰細腿長的好身材,大蓋帽端端正正地戴著,皮鞋也擦得 亮。凜然正氣比好身材更加能撐起這身制服,尤其是在他旁邊那個被冷得縮手縮腳的劉思源襯托下,更加顯得英挺不凡,氣質出眾。
又走了幾步,一群小姑娘攔下了兩位警察同志問路,薛默便給幾個小姑娘指路,小姑娘個子都不高,他很體貼地稍微彎著腰,盡量和姑娘視線平齊,從劉思源的角度看,帽檐就剛好遮住了薛默大半部分的臉,只露出下顎線漂亮的線條。
姑娘確定了路線之後,又支支吾吾半天,互相慫恿了好久,才終于有個膽子大些的紅著臉問道︰「警察帥哥,能不能……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和電話?」
听完這話,薛默還沒反應,劉思源倒是眼楮一亮,瞬間站直了,理了理警帽,把目光投向薛默,又看了看幾個小姑娘,一臉春風地期望人家也問問他的電話號碼。
薛默直起腰,那張年輕的臉便徹底地露在了陽光下。
對于一個並不靠臉吃飯的普通人來說,這張臉實在有點英俊得過分了,第一眼看到他,首先會注意他的眼楮。其實他五官的其他部位同樣也是很出色,鼻梁高挺,牙齒整齊雪白,泛著淡淡紅潤的嘴唇也是恰到好處,薄一分顯得涼薄,厚一分便不夠精致。
可那雙眼楮實在是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他的眼珠漆黑如墨,睫毛自然濃密卷翹,如水的眼眸里天生帶著點溫柔和善意。這雙眼楮,怕是讓好些姑娘羨慕死了,描眉畫眼好半天,也畫不出這樣天生的動人。
姑娘們全都紅著臉,期待地看著薛默。
薛默笑著露出標準地八顆大白牙,十分認真地說︰「我的名字是人民警察,電話是110,有困難歡迎撥打。」
姑娘們又是一陣嘻嘻哈哈的笑,知道她們要不到電話了,雖然略有些失望,但還是十分敬畏和尊重警察先生,道了謝之後,便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嘴里還念念叨叨的說著遺憾。
那些可愛細女敕的聲音走遠了之後,劉思源便用手肘一撞薛默的胸口,恨鐵不成鋼地說︰「哥們你是不是傻?還開不開竅了?人家姑娘要你電話都不給,和活該做了二十四年單身狗。」
薛默不甚在意地揉揉胸口,繼續往前走。
劉思源跟上去,又縮起了脖子,然後有些不高興地說︰「媽的,你長一張小白臉,怎麼不去當明星?」
說著這話的劉思源其實長得也挺白的,模樣周正細皮女敕肉,雙手伸出來一看就是沒做過任何粗活。唯一可惜的就是這小子身上透著些少爺的紈褲,老是挺不直背,冷風一吹就縮脖子。
薛默頓了頓腳步正要回答劉大少爺的話,旁邊一家賣早餐的小鋪子里的老板娘便瞅見了薛默,大聲喊道︰「薛警官!」
「你好,老板娘。」薛默又燦爛地笑了起來。
老板娘趕緊拿著兩個大熱包子跑出了店鋪,不由分說地就往薛默和劉思源的懷里塞,嘴里還念叨著「要不是薛警官我家小黑就淹死了」「你就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之類的,反正說了一大堆,就是死活要讓薛默收下那點好意,薛默堅決不肯收,老板娘又堅決要送,爭得雙方都面紅耳赤。
此時華燈初上,夜生活剛剛開始。
比起一般娛樂會所招搖明亮的招牌來說,河畔這家店的招牌又文藝又清淡,于是格外突出。
這一片區是回龍縣最大娛樂區,和刁澤約喜歡玩的北街那些不太一樣,這的價格和檔次都非常高,而且是正規的,嗯……至少明面兒上是正規的。
顧盼徑直走進了名叫河畔人家這家店,門口就有兩排姑娘迎接,可顧盼沒心情欣賞美-色,進門就直接到了酒吧吧台,調酒師本來正在做表演,利落的身手看的觀眾不停鼓掌。他一看顧盼來了,便用眼神給顧盼打了招呼。
顧盼自己找到吧台角落落座,等著調酒師。
調酒師很快找了個合適的契機停下表演,給顧盼調了一杯screwdriver。
顧盼喝了一口,接著便在空中劃了個隔絕音量的結界。
調酒師見顧盼劃下結界,便知道今日不是來喝酒而是有正事,于是表情也認真了起來,對顧盼行了個拱手禮,道︰「大人。」
「瞿如,你這店越做越大了,大老板啊。」顧盼吊兒郎當的說著話,稍微讓瞿如放松了些。
瞿如笑道︰「還是多虧了大人的關照啊。」
瞿如這種妖,在上古時期便在人界生存了,而這顧盼眼前這只瞿如便以種族命名,便是他們族群中的族長。瞿如的原形是一種三腳怪鳥,倒是沒有什麼危害,不惹事也不好食人肉。就是愛听牆角,打探其他妖怪或者是人類的秘密。在古代,上位者會授予瞿如官職,讓其作為探子,而現代社會,不少瞿如成為了非常優秀的八卦小報記者。
總的來說,瞿如算是一種益妖。
其實這也是自古以來人界允許一部分妖怪生活的原因,他們有人類所不能及的力量,可以為人類所用。
通常情況,一個駐地的所有登記在冊的妖怪,除了要受駐守者的監視,也要受其驅使。不少駐守者甚至會長期圈養妖怪在自己的身邊。顧盼沒有這麼做,是因為他喜歡獨居,要不是不會攝魂術,他也不想帶著韓小蕊。
說回到妖。
大部分的妖都是膽子比智商高,因此要他們做事是要擔風險的,要警惕他們一時間控制不住妖性惹事。
至于眼前的瞿如,算是靠譜,顧盼用他能稍微放心。
顧盼把刁澤約和孫浩的照片都拿出來擺在了桌上,道︰「最近有妖作祟,殺了人,你們應該听到風聲了吧?」
瞿如立刻點頭︰「有听說,但大人沒有指示,我們也不會打听太深入。」
「現在幫我去打听一下。首先死了的這個孫浩,我查了半天也沒發覺他是不是妖,但我感覺應該是的,不然妖也不敢那麼貿然就殺了他。第二,查查看這個妖的下落,他叫刁澤約,是個九尾貓。警察那邊查了很久都沒有動靜,我估計他跑不了多遠,可能還在回龍縣哪個犄角旮旯躲著。」
瞿如仔細地觀看著兩張照片,也不敢貿然應下︰「大人,我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