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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感情的世界,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黎郢梵像是一個情感高手,篤定地分析著哥哥和安雅的感情。卻在自己的感情上,仿佛深陷泥潭一般,找不到方向。

和他一樣的,還有黎志帆。

他想著黎郢梵的話,點煙的手抖了抖,像是一個有著多年煙癮的人,殘喘的氣息紊亂不已。

在黎志帆看來,安雅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童話世界里的公主,一雙大大的眼楮,洋女圭女圭一樣的美貌。在長輩面前溫順可愛,在朋友面前活潑動人,在陌生人面前又驕縱不已。這樣的女人正好符合黎志帆這種大男子主義的男人的追求,而事實上黎志帆也一直把安雅作為他這一生的追求。

安雅回國這一年里,黎志帆一直將她帶在身邊,即使是出差的時候,也一定要讓她相陪。他做了各種努力,終于讓雙方的家長都答應了兩人的婚事,可是他卻唯獨忽略了安雅的感受。沒錯,這一段即將成功的婚禮里,安雅至始至終有沒有答應過,黎志帆比任何人都清楚。

即使,他知道,安雅當初願意去試穿婚紗,不過是在顧慮雙方家長的感受。原來,她也可以繼續維持這種顧慮,然後如期嫁給黎志帆。

可是,她終究沒有這麼做。

想到這里,黎志帆忽地抬起頭來,一雙黑眸散發出一股陰冷的光,那光影一閃而過,片刻再次陷入了頹暗。

用了全身的力氣,才發出那麼一句話,「走吧。」

聲音極淡。

黎郢梵點點頭,然後將他還未來得及點著的煙收了回去,將車窗關上,才啟動車子離開了機場的停車間。

而另一邊,安雅坐在候機廳,看著手里的機票,想象著現在婚禮現場可能發生的一切,美麗的臉上慢慢地浮現起一絲絲的愧疚。

一直在不遠處打電話的男人,走了回來,「後悔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安雅嚇了一跳,抬起頭瞪著他,「張堯,你要嚇死我啊?」

張堯是安雅在國內唯一的朋友,他在美國留學期間和安雅是同一個大學,兩人選過幾門一樣的課程,後來交流多了就成了好朋友。

他笑了笑,在她的身邊坐下,把玩著手里的手機,輕飄飄地說︰「其實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飛機還沒起飛,你也沒登機,說不定現在趕回去,婚禮還能如期舉行。」

「沒什麼後不後悔,我都走到這一步,沒有回頭的必要了。」安雅很不喜歡他這麼說,哼了一聲,繼續低頭看著手里的機票。

「你真的確定?」張堯傾身向前,單肘撐在膝上,一臉不信任地看著安雅。

安雅一直低垂著頭,大大的眼楮眨了眨,「我如果不確定,就不會在這種時候和你出現在機場。」

張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從她的眼楮到她的嘴角,她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在他的眼里。

他是一名刑事警察,對任何他所不知曉的人事物都特別敏感。

片刻,安雅忍受不了他那樣審問犯人的目光,拿著手里的機票打了他的額頭,「你干嘛這樣看著我?」

張堯像後躲去,靠著椅子聳了聳肩,「我真搞不懂你。」

他將手機放好,繼續說道︰「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不愛黎志帆的樣子,為什麼還要費盡心機在婚禮這天逃走?在這段婚約訂立之前,你就可以拒絕的。」

安雅不悅地皺起了鼻子,「這和你有關系嗎?」

「喂。」

張堯伸手捏住安雅的一邊臉頰,沒有用多少力,「你現在是過河拆橋嗎?你可知道大半夜的給你制定逃婚計劃,又是和所里請假,又是給你訂機票,又是開著車到婚禮現場將你接出來,現在還要跟著一起進來保護你。」

他嘆了口氣,「你覺得我容易嗎?」

「這次真的麻煩你了。」安雅順著他的話說。

張堯受用地點點頭,「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逃婚的理由?」

他確實好奇,畢竟對他來說,安雅的婚禮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沒有理由。」安雅抬起一只手擋在了張堯面前,然後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就要登機了。」

她站起來,朝著張堯彎彎腰,像是那麼一回事,「張堯,特別感謝你幫我,現在你可以回去了,估計黎志帆也不能進來攔下我了。」

見她這個態度,張堯立馬跳了起來,「你別啊,真的就這麼走了?」

「嗯。」

安雅應了一聲,上前抱了抱張堯,「以後有機會再去美國,記得找我玩。」

她說著,提上自己的包包,便跟著人群準備往登機口走去。

「安雅,你等一下。」張堯在後面追了上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回到美國,記得給我電話,報下平安。」

「知道啦。」安雅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

「還有事嗎?」

張堯抓著她的手還不放,臉上的八卦之情不減反增,「我還是想問,為什麼拒絕和黎志帆的婚禮?」

安雅眼神一凜,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我一直都沒接受過。」

「那為什麼?」張堯不依不饒。

安雅腦海里已經浮現出黎志帆的那張臉,凌厲的雙眼黑沉沉地瞪著她。她晃了晃腦袋,才將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張堯,我從來沒和別人說過,我之前也不打算和你說。但你問了,我就告訴你。」

她指的是,她和黎志帆之間的情感糾葛。

張堯自然是明白的,他盯著安雅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听到她說,「我承受不了他的感情。」

的確,安雅從五歲就認識了黎志帆,那時候年紀小,黎志帆在她的生命里充當著的是哥哥的角色。她真的一直把他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哥哥,任何東西都想要和他分享,包括自己的父母。

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她成長的過程里,黎志帆已經從一個男孩成了一個男人,而他對她的**在那段日子黎也越加強烈起來,無法遮擋。

黎志帆和她所遇見的那些追求者都不同,他這個人和他的感情一樣,非常地霸道,他自以為是,他還非常的不可理喻。

當然,如果他只是她的哥哥,她真的不介意這些,哥哥只要對妹妹好,就想黎郢梵對她一樣;對待其他人是怎麼一個模樣,都不重要。

可是,黎志帆在她成年以後,就非常明確地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她。他一點也不怕嚇到她,企圖用自己的愛一點一點地將她束縛在他的身邊。

他們相差了八歲,三歲一個代溝,那他們之間差不多隔著三個不可逾越的深淵。

黎志帆覺得愛情就是他愛她,然後她只要承受就好,不一定要回應,不一定要接受。所以,他在愛著安雅的日子里,從來沒有問過安雅是否願意這個問題。

對此,安雅完全不能接受他愛人的方式,可是無論她如何抗議,黎志帆仍然視而不見。有一次,黎志帆帶著她去了揚帆律所。她故意表現得囂張跋扈,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氣派,一身的驕矜氣,甚至故意和律所里的一個多嘴的助理吵了一架。可是,最後黎志帆非但沒有一點要批評她的意思,還直接將那個助理辭退了,反而讓她愧疚難當。

他總是這樣,一直把她帶在身邊,仿佛下一秒就會馬上失去了她一般。她時常覺得自己就是生活在他的雙眼里,無論她在哪里正在做著什麼,他都一清二楚,並且可能在短暫的時間里來到她的身邊。

她從小在美國長大,但是因為家庭教育的關系,她的骨子里仍然帶著一點小女人的血性。她不求自己的一生過得多麼浩浩蕩蕩、與眾不同,也願意接受平平凡凡的中國式相夫教子的生活。

所以,在雙方父母答應她和黎志帆的婚禮時,她也曾想過,或者和黎志帆在一起也不錯,方蘭喜歡她,郢梵哥也照顧她,但唯獨黎志帆對她的愛,讓她猶豫了。

那樣的愛,安雅自問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

那樣讓人隨時可以窒息的感情,好幾次都讓安雅從噩夢中驚;驚醒後,她一個人坐在床上,身上的睡衣被汗水透,然後再也無法入睡。她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只金絲鳥,被黎志帆編起來的豪華而冰冷的籠子關起來,她每天望著籠子外面的世界,渴望著有一天能夠沖出禁錮,飛上藍天,自由自在地呼吸著、生活著。

她的回答,讓張堯一時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好,只將抓著她的手放開。

他看了一眼正在檢票的登機口,還是擺了擺手說道︰「走吧,記得到了給我電話。」

安雅也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隊伍,笑著點頭,「知道啦,你也快走吧。」

等上了飛機,安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才有時間將一直放在包包里的手機拿出來,果然,上面顯示著無數條未接來電和未查看的短信。

她沒有逐一查看,直接將手機關機了,重新放回了包包里。整個人靠躺在座位上,眼楮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

這一刻,她的心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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