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諸溪從黎志帆那里拿到結婚請柬的時候,都傻了。
「這個安雅是誰?」
她毫不客氣地將請柬揉成了一團,扔在了地上。
泰陽看著這個剛闖進自己家里,就生氣地在臥室里打轉的女人,莫名其妙地問道︰「誰的請柬?」
「還有誰!」諸溪一邊松松衣領,一邊氣呼呼地喘著氣。
「咿——」泰陽叫了一聲,從地上撿起請柬,「黎郢梵竟然沒有請我。」
諸溪原本就在氣頭上,叉著腰瞪向泰陽,「這是重點嗎?」
泰陽吐了吐舌頭,然後慢慢地將紙團打開,請柬上面赫然出現的新人名字,也勾起了她的注意,她低聲念叨,「新娘安雅?」
「這個女人又是誰?」
諸溪抓著自己的長發,雙眼幾近絕望,「我不認識。」
泰陽越看越覺得有意思,「黎郢梵夠可以啊,短短一年的時間里,突然冒出一個你不認識的女人,而且馬上就要成為他的新娘了。」
她忍不住點頭,「可以可以。」
諸溪死命地瞪著她,一雙眼楮圓鼓鼓地。她忽然想起徐昌寧結婚之前,泰陽在醫院里和她說,如果有一天黎郢梵和別人結婚了,她諸溪不要死要活,就跟她姓。
真是烏鴉嘴,這一天就這麼來了。
「泰陽,我以後要跟你姓。」
說著,諸溪整個人就坐在了地上,抱著自己的雙膝,低頭咬著手指,「我現在就想死了。」
「胡說八道。」
泰陽將請柬再次丟在了諸溪的頭上,坐在自己的床上遠遠地看著她,「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諸溪在右手的食指上留下齒印,茫然的眼楮里忽然露出凶光,「我想殺了那個黎郢梵。」
泰陽一個抱枕又扔了過去,「你舍得啊?」
諸溪不躲不閃地挨了一下,然後把抱枕抱在自己的懷里,「那我就殺了那個叫‘安雅’的女人。」
這會兒,泰陽抽出一只拖鞋,瞄準,砸過去,「你有這個膽量嗎?」
諸溪欲哭無淚,她不過就是在說氣話。
她悶著頭,不說話的樣子,從泰陽這個角度看,挺心酸的。
泰陽本想拿另一只拖鞋,放下了。
她往前湊了湊,「諸溪,你和黎郢梵離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沒有。」
諸溪誠實地搖頭,那時候沖動,一股腦地只想趕快把婚離了。等出了民政局,拿著那個和結婚證只相差一個字的離婚證時,她就開始想了。那又有什麼辦法,婚都離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泰陽氣不打一處來,「那你活該。」
諸溪找不出反駁的話,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是自己活該。
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泰陽,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搶婚?」
泰陽愣了,沉默。
片刻,泰陽張口語言,卻在看到諸溪滿是希冀的雙眼時,再次沉默。
諸溪一副失望透頂的樣子,揮了揮手,「算了,你連徐昌寧的婚禮都不敢去。」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泰陽深刻理解到這種滋味,真是躺著也挨槍,她朝著諸溪笑了笑,然後將之前放下的拖鞋拿了起來,丟了過去,「你再提一下徐昌寧,我跟你急。」
接下來的日子,諸溪過得渾渾噩噩。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有幾天,還直接熬夜通宵,然後等天色大亮的時候,才茫然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時間,便直接一頭載在了桌上。
整個律所的實習生和律師們,人心惶惶,生怕會被諸溪拉著一起加班,一起熬夜,一起做案子。唯有黎志帆,每天該吃吃該喝喝,看見諸溪的時候,總是一副心情甚好的樣子。
在婚禮的前一天,泰陽終于看不下去了。逼著諸溪請了假,拉著她好吃好喝地逛著。然後兩個人血拼了一堆衣服和包包,直到太陽落山,整個城市街頭的霓虹燈都亮了起來,才肯坐下來休息。
他們選了一家西餐廳,各自點了一份牛排。
一天下來,體力消耗得特別快,泰陽一看見肉,就直接撲了上去。
諸溪是沒胃口,簡單地吃了幾口後,就放下了刀叉,漫不經心地開始抹嘴。
她的視線在餐廳里轉了一圈後,不經意地停在了一個角落,眯眯眼,然後起身,「我去下洗手間。」
「好。」泰陽隨便應了一聲,繼續填飽自己的胃。
諸溪挺著胸,在進了洗手間後,淡淡地看了一眼正在鏡子前補妝的女人。
「諸溪?」女人透過鏡子,正好與她的視線相交,一臉驚訝。
她勾著唇,嫣然一笑,背轉過身,「這麼巧,在這里遇見你。」
諸溪跟著嗤笑一聲,「確實巧。」
在她說話的時候,女人已經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留在她的臉上,「我以為和郢梵離婚了,你會活不下去了,沒想到」
她刻意頓了一下,「面色紅潤,看來過得還不錯嘛。」
諸溪雙手抱胸,煞有其事地附和她,「你過得也挺好。」
「我以為黎郢梵正眼都不瞧你一眼,你活著都嫌丟人。」
听諸溪這麼諷刺自己,女人臉色煞白,氣得身體都在發抖,她忍了忍,然後繼續微微一笑,咬著牙說︰「我怎麼會覺得丟人,我就是喜歡他,他看不看我,又關你什麼事?」
她說完,只轉過身去,繼續對著鏡子補妝,眼角微挑,「諸溪,你剛是故意跟著我進來的吧?其實,你省點心,再怎麼氣我也沒用。」
她得意地看著諸溪,將粉撲放下,從化妝包里拿了一只唇膏,涂抹著雙唇,「你別忘了,黎郢梵這輩子再娶誰,也輪不到你了。」
諸溪沒有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幾秒。
女人抿了抿唇,「怎麼?難道我說得不對?」
她挑釁的樣子,真的讓諸溪很想沖上去給她一頓暴打。但是諸溪忍住了,畢竟一開始是自己要跟著進來的。她也見過這個女人更氣人的樣子,現在只是說幾句自認為戳中她傷口的話,就翹著尾巴找不著北。
諸溪揚著下巴,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輕輕地拍著雙手,「對,你說得太對了。」
「但你也別忘了,不管黎郢梵最後和誰在一起,那個人也不可能是你。」
諸溪睨了她一眼,笑得花枝招展,「畢竟,有些人月兌光了也得不到他的一眼。」
「你」女人惱羞成怒地瞪著鏡子里諸溪離開的身影,唇膏抹出了雙唇,化花了妝容。
她只緊緊地握著唇膏,臉氣得通紅。
諸溪從洗手間出來,整個人都是神清氣爽,走路都像是要飛起來一般。
她回到桌位上,泰陽已經吃飽了坐在那里等她,見她唇角微微勾著,有些好奇,「你在洗手間遇到什麼開心的事了?」
諸溪只抿著唇,沒有回答。
「艷遇?」
泰陽猜測,然後往洗手間的方向張望,恰好從洗手間里走出一個穿著時尚的女人。那女人似乎往她們這邊看來,神色很不好,眼神里帶著一股深深的恨意。
「白佩佩?」
泰陽不可置信地看著諸溪,「你們沒打起來吧?」
諸溪看著泰陽緊張的臉,笑了起來,「你看我們像是剛打了一架的樣子嗎?」
「有點。」泰陽手撐在餐桌上,視線在兩個女人之間流連,點了點頭,「她想被打的那個。」
諸溪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餐桌,白佩佩正沉著臉,惡毒幽怨的目光時不時地投在她的身上。
她心情更加的好,將身邊放著的購物袋足一拿起來,「走,咱路上說。」
兩人結完賬出來,便重新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下。
對此,泰陽十分不理解,「為什麼特意來這里?」
諸溪聳聳肩,喝了一口服務員剛端上來的酸梅汁,「沒有特意,我是隨便找的一家店,我只是不想和那個女人相處同一室。」
泰陽笑笑︰「所以,你到底有沒有和她大打一架?」
「沒有。」諸溪慵懶地靠著椅子,拉著一張臉,頗有些遺憾的意思,「我忍住了,誰知道她有沒有帶幫手什麼的,如果真有,我也太吃虧了。」
泰陽一愣,隨即鄭重地點頭,「嗯,諸溪終于回來了。」
諸溪伸腳在桌下踢了她一腳,「什麼我終于回來了。」
「你不覺得自己這幾天活得跟鬼似得嗎?關鍵時刻,還能夠想著不讓自己吃虧的女人,才是我認識的大律師諸溪。」泰陽忍不住說。
「有嗎?」諸溪用手梳理著披散的長發,隨意地在腦後扎了一個馬尾,眨了眨眼,裝作不懂的樣子。
泰陽輕蔑地一笑,不予任何評價。
在泰陽面前,諸溪不得不承認,「剛剛確實在白佩佩那里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氣。」
听了這樣的話,泰陽嘴角止不住挑了挑,「你這是在別人身上找優越感嗎?」
諸溪笑了,「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你知道的,我和她的相處一向如此。」
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回憶一般,諸溪的眼神變得有些復雜,聲音也越來越小聲。她悶著頭,將大半杯酸梅汁,一口氣喝了下去,差點把自己給酸死。
她齜牙咧嘴,眼角都擠出眼淚了,「她那樣的人,都可以活得那麼好,我怎麼可以比她還差勁。而且,我畢竟還和黎郢梵結過婚的。」
「這是值得炫耀的事嗎?」泰陽搖搖頭,真不理解這兩個同樣傲嬌的女人。
「在其他人面前不是,在白佩佩面前,那是必須的。」諸溪分析道,伸手招來服務員,又給自己點了一杯酸梅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