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柳葉本來就受了傷,還被關了一夜。出府後頭晚上,姜錦病著,她也沒睡好,輾轉反側一晚上,一方面顧著姜錦,一方面把蔣二的話思慮過來思慮過去,一早上又跑去定南侯府鬧了一場。
大夫也有些懊悔,「我真該攔著柳葉姑娘的,她本來就受了傷,又失了調養,這發起燒來可是大證。」
「唉,也是沒法子的事。」
姜錦心下也明白,這傷口感染可大可小,若擱在現代,有抗生素,幾針下去,倒也沒什麼大事。可是古代的醫療條件在那里,傷口感染發炎雖然不是什麼絕癥,也不是什麼小毛病。
柳葉的情況又確實不太好,到了晚上人直接燒昏迷了。要不是醫館大夫老夫妻兩個人好,只怕根本就不會收留他們夫妻兩個,早把她們趕出去了。
然而這還不是她最愁得事情,到了半夜,柳葉燒的牙關緊閉,連藥汁子都灌不進去了。
老大夫嘆氣,「到了這個情況,我的醫術有限,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這話說的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姜錦也明白老大夫的意思,這基本上就是等死了
看著躺在床上,面色灰紅的柳葉,姜錦的眼淚滾滾而下。
柳葉雖然不聰明,可她心實,對自己真沒二話,她在這個世界,只有這麼一個相依為命的人,可如今這唯一一個人都要死了。
老大夫見姜錦看著柳葉眼淚如斷線了的珠子,不斷從臉頰滑落,打濕了衣服,偏偏還不敢放聲大哭,心里也難過的不行。
他老婆更是,看著燈火下姜錦臉上晶瑩的淚珠,都已經開始擦眼淚了,一邊擦還一邊罵定南侯府不做人事。
猶豫了一下,老大夫輕嘆道,「姜姑娘別急,若是柳葉姑娘能熬過這一晚上,明日或許還有點轉機。」
「真的?」姜錦迅速轉頭,「孫老爺子您有辦法了?」
見她眼楮瞬間亮起了了,孫老大夫嘆道,「也只是一拼的機會。我有個師叔,年紀比我小,醫術卻強我十倍,只是他有個怪癖,替人看病,要拿錢開路。別管看好看壞,先拿十兩銀子來。你的醫藥費我不收你的了,你拿那位蔣侍衛給的錢,先去請了他來。」
孫老大夫仁者醫心,多少有些看不慣,所以平日里和那位師叔來往不多。然而對方的醫術也確實十分高超,非他所能及。
如今晚上宵禁,出不得門,便是出去了,那人也不會接診,所以也要看柳葉的命了。
「不過,我話也要說清楚,柳葉姑娘的情況,我那個師叔也未必有特別好的辦法。」
姜錦哪里顧著上這些,忙朝孫老大夫道謝,又去握著柳葉的手,鼓勵她堅持。
好容易挨到了天亮,孫老大夫還要給姜錦施診,便讓他老婆帶上姜錦去登門拜訪。
那人住的離孫大夫的醫館倒是不太遠,但是氣派多了,三進宅子,黑油大門,還有門房守著。
姜錦和孫女乃女乃兩人一起去門上扣門,說清楚情況,希望對方能過去會診。
不想,姜錦卻吃了個閉門羹。
那人門都不開,只叫門人傳了一句話。
「今兒心情不好,不想開門。」
「這可怎麼好?」孫女乃女乃也急了,敲門道,「我是孫成金的老婆,請史大夫看在他師佷的份上,走一趟可好?」
那人性格古怪,在師門傳承上偏又是長輩,孫老大夫也拿他沒辦法。
姜錦就更沒辦法了,然而她心中知道,求人總要有求人的態度,只好跪在門前,哭道,「我只望史大夫看在我們可憐的份上,憐憫一下。銀子,我也湊齊了,分文不會少的。」
門子也無奈,孫女乃女乃又跟他說了一下,對方到底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又答應了幫忙再傳一下。
不想片刻後,那門子還是一個人回來了。
姜錦見此,簡直是絕望了,一下子就跪坐在地上,抑制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
在孫大夫醫館里,她怕吵到柳葉,不敢出聲,現在還有什麼顧忌?
孫女乃女乃卻氣得不輕,指著大門道,「醫者父母心,怎麼這樣的鐵石心腸!別哭了,起來,我知道趙御醫的家也在附近,我帶你去。」
話是這麼說,趙御醫的水平,其實也不比孫老大夫強多少,其實也差不多,不然孫老大夫早就讓姜錦去請人了。
門子見孫女乃女乃就差點破口大罵了,忙上前道,「老太太,別生氣了,我家主人雖然出不得門,倒讓我拿了這個出來。」
說著攤開手,他手里有個小白瓷瓶,也就是大拇指大小。
「這是什麼?」姜錦還跪坐在地上,一時起不來,孫女乃女乃搶上前去。
「是我家主人配的藥,我家主人說,一共三粒丸藥,早中晚各吃一粒,若是真不成,那就听天由命吧,那也是該死之人了。」
姜錦一听,也顧不得面上全是眼淚,十分狼藉,忙爬起來,過去看。
「真的會有效嗎?」
「我家主人的醫術,不說天下第一,也是天下數得著的。」門子很有信心的道,「要是他幫不了姜姑娘你,別人也幫不了。不過,雖然我家主人沒去看診,這十兩銀子還是要給的。」
「應該的應該的。」姜錦忙從懷里取出那個十兩銀子的元寶遞到門子手里,幾乎搶的從門子手里拿了那瓷瓶。
她怕拖得久了,柳葉等不起。
孫女乃女乃看姜錦飛跑而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到底還是松了口氣,問那門子,「你家主人到底在做什麼,都不見人?」
正常的情況,孫老大夫是他師佷,這人性格再怪,總要給孫老大夫一個面子的。
「嘿嘿,這事,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是主人家的事。」門子笑道,「橫豎事情也算是解決了死,就別管這些了。」
孫女乃女乃搖了搖頭,嘆道,「我們小老百姓,是管不著他的事。」
說完,也走了,她其實也急著回去看看情況。
宅邸里,一個老頭子正在給一個男人扎針,那男人一襲紅衣滑落到腰部,□□了背部,難得的是此人雖然是男人,卻肌膚雪白,毫無贅肉,線條優美,加上背部上金針微顫,看著竟有幾分香艷。
「老頭子我這次可算是賠大了,你得賠我錢。」
那三粒丸藥光藥材成本就不止十兩了。
「關我什麼事?」年輕男人輕笑,「那是你亂好心!」
「還有我那個師佷的面子呢,何況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可是白賺十兩的。」老頭抱怨道,「你也是在是太冒險了,萬一走火入魔,怎麼辦?」
「我不冒險,早就是個死人了。」年輕男人神色不變的說著這些話,「反正再有兩三年,也就沒那麼麻煩了。」
老大夫嘆了口氣,這里面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從最早的時候,一切就開始了。
他還是老老實實當他的大夫吧,別的他也管不了了。
那邊孫老大夫醫館里,姜錦一路狂奔跑回去,到了醫館,便以最快的速度給柳葉服了藥。
到底盛名之下無虛士,人家倨傲也有倨傲的道理。柳葉吃了藥後不到半個時辰,燒就漸漸的降下來。
等到傍晚時分又給柳葉服了藥後沒多久,柳葉就醒過來一次,到晚上,還知道喊口渴。
姜錦可以說是喜極而泣,孫老大夫也是松了口氣,人醒過來了,憑他的醫術,也能收尾了。
而朝堂上,針對定南侯府的斗爭還剛剛開始。
定南侯世子陸齊林立下的功績是實實在在的,前幾日皇帝又歡喜,沒誰趕在那個時候捋虎須。等這幾日,梁帝已經沒有那麼高興了,興頭勁兒過去了,這些人就開始攻訐定南侯父子了。
首先就是陸齊林停妻之事,又欠了人一千兩銀子沒給。
梁帝這輩子唯一可以稱道的一點,大概是對發妻還挺有點情誼的,或者說很尊崇嫡長。
不過定南侯早做了準備,把已經簽字的和離書拿了出來,自然有人幫腔。
「若是沒給銀子,那姜氏如何會簽字?肯定是姜氏貪心不足污蔑。」
「我听說跪在那里的丫環渾身是傷,想來肯定是定南侯府逼迫人簽的。」
「這話沒憑沒據的,不要亂說,和離書上簽了字可是實實在在的。」
正如這些人爭吵的那樣,到底是沒憑沒據的事,頂多也就傷點名聲,定南侯府也不傷筋動骨。
何況不少還覺得,一千兩銀子,定南侯府也不是拿不出來,沒必要耍賴不給。
不過現在,姜錦可後悔死了,被定南侯忽悠了一把,利用她急切的心情,坑了她一千兩。
她現在出現經濟危機了。
本來徐氏倒也覺得,陸齊林少年英才,出身定南侯府,又立有大功,雖然前頭生看個庶子,不過是丫環生的,翻不出什麼風浪來。長寧又痴心一片,鬧著非他不嫁,倒也可以為配。
但姜錦的事被柳葉鬧的人盡皆知,秦王妃徐氏就不樂意了。她好好地閨女,王爺嫡女,皇帝佷女,封了郡主,難道光明正大的去做繼室不成?
便是再說沒有入族譜進祠堂,外界人的說道也夠難听了。
何況,那姜氏固然不是省油的燈,定南侯夫人王氏更是心腸狠毒。堂堂的定南侯府,哪里就缺那一千兩了?那等小家女,若是把銀錢給足了,恩威並施一番,哪至于惹出這麼大的麻煩,連帶著他們秦王府都有些面上無光。
若這顏面上的事就罷了,便是觀人性格,定南侯府諸人刻薄,徐氏也覺得不甚合適。這女子嫁人,可不僅僅要看門第夫婿,婆母性格也很重要。王氏狠毒,長寧性情天真,只怕嫁過去,也未必能過得好。
因此徐氏立定主意不允這婚事。而秦王雖然姬妾不少,大事上卻全由王妃做主,自然也沒啥意見。
長寧郡主在王府鬧的不可開交,卻也沒別的法子想,只得私下把柳葉和姜錦罵出了花,尤其深恨姜錦。如果姜錦在她跟前,只怕活活吃了姜錦的心都有呢。
而定南侯府,尤其是王氏得了秦王妃徐氏的婉拒,自然是仿佛晴天聞了個霹靂,深恨柳葉鬧的這一出事端來。
要依著王氏的性格,必要拿住柳葉去打死了賬,還是她外甥女,寄居在侯府的表姑娘沈寶珠勸住了她。
「姨母便是再生氣,眼下也不是動作的時候。表哥新立了大功,多少人多少雙眼楮盯著他啊,若真想做什麼,怎麼也要等著事情消停了。何況,若是郡主進門,也未必是好事,別的不說,姨母您還得捧著她說話,如何得新婦侍奉?」
「這話倒是不假。」王氏瞅了一眼沈寶珠,笑道,「似你這般溫婉秀美的姑娘還是少的。」
沈寶珠卻是低頭有些羞愧樣子,「姨母喜歡我,自然眼里我各種好,實則當不得夸的。」
定南侯夫人王氏的心情好多了,定南侯這會兒卻有些後悔。他雖是有意無意縱容王氏苛刻姜氏,但是也沒想到王氏做事那麼絕。更沒想到的是,姜氏沒露面,卻讓小丫頭在外面敗壞他們門楣。
早知如此,姜氏一個小女子,講到底也沒甚要緊的,便拿了那一千兩做嫁妝,嫁個好點的人家,生個好兒子,翻身也得十幾二十年後了。
說到底,搬起石頭砸別人沒什麼問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十分不智了。
與這兩家相比,姜錦倒是心情不錯。
惠寧師父是個靠譜人,頭日里和姜錦說了打听房子,第二天午後就帶了信來。說是泉水庵附近的泉水村有個空房子,原是一戶老婆婆住的,她兒子在城里置了宅子,把她接過去養老。
那泉水村離東城門也就是三四里地,地方極近,離孫老大夫的醫館也不過是八里地,比起泉水庵還近些呢。
姜錦與孫老太太說了一聲,便與惠寧師父一道出城去看房子。
路上惠寧師父又說起來定南侯府和秦王府的事情來。
「我回頭又去問了問其他師父,你別說還真有些事故呢。」
「快說來听听。」姜錦忙道,她雖然不太好八卦,但是這事,總是望著定南侯府過的不好,她才能放心呢。
「難得你這樣急切。」惠寧師父笑道,「那定南侯府,大約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雖然長寧郡主鬧的厲害,秦王妃徐氏可是少有的精明人,如何願意把女兒嫁到行事不厚道的人家?」
姜錦笑,「就怕長寧郡主犯糊涂。」
「這倒也難說,听說長寧郡主鬧的挺厲害的,不然,我也得不了這消息。」惠寧師父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罷了。說起來,最近皇家事情是不少,听說那皇七子生了大病。」
姜錦因得過七皇子的幫助,自然多些關心,見惠寧師父提起,忙打听問起來。然而那畢竟是皇家的事,惠寧師父也並不清楚。
姜錦自嘆息一回,也就丟開了。畢竟她這樣的處境,就算是知道個清楚,也就是白關心而已。
不過說了一路,姜錦也得了不少消息,惠寧師父的消息渠道不少,只要不是很要緊的,她也不瞞姜錦。
等到了宋家莊,惠寧師父便領著姜錦去瞧房子。
那房舍不大,只兩間屋,一間堂屋,分了內外間,內間有個大炕,外間一個小炕。隔壁是廚房,有鍋灶,和主屋的炕相通的,燒水做飯的時候就能把炕給燒熱了。
不過好在院子還是不小的,豬圈雞圈都有,還有一小塊菜地在屋後頭,不過是秋末,只是塊空地,沒什麼菜在上面。
當然,缺點也不少,一方面路程遠,一方面在村里住著畢竟不如城里安全,房子也是比較簡陋,而且收拾的也不算干淨,廚房和臥室離得近,想來不免有些煙火氣。
不過想想手頭那點銀子,就是這村里的房子,她也買不起,還是老老實實先租房,攢首付吧。
關鍵還是價格便宜啊,一年也就七八錢銀子,還能養豬種菜,不到一兩銀子能找這麼個住處也算不錯了。
姜錦本來就沒地方住,便很有意向租下來,不想房東人還在鎮上,明天還有事,只把大門鑰匙留下來,說不得還得後天再寫契書了。
惠寧師父也勸姜錦在考慮一下,畢竟這房子雖然便宜,畢竟在村里,一天一個多時辰的路程也不是說著玩的。
姜錦自然也沒什麼意見,橫豎這日簽不下合同了,看著日頭還早,便回了城。
不想等她到了孫氏醫館,卻發現孫老大夫已經回來了。這倒罷了,關鍵是,老爺子還受了傷。
眼前的女人,確切點說,女孩,首先矮,還不到自己肩膀。
除此之外,頭發枯黃沒光澤,皮膚蠟黃,臉型五官雖然不錯,可是這麼個病弱矮丫頭,便是天仙的五官也好看不起來,何況,姜錦也就是五官清秀而已。
穿著打扮就更不用說了,滿府里幾乎沒誰比姜錦穿的更差了,天香國色也要錦衣華服襯托,更別說,姜錦離國色天香差了不是十萬八千里也有一萬八千里了。
見姜氏就是這麼個丑丫頭,陸齊林對姜錦的興趣降到最低,再想想這丫頭出身,陸齊林都後悔昨天說要來看看人如何了。
若是擱在四年前,他肯定一句話不說,轉頭就走。
不過他畢竟不是當年的五陵少年了,而且畢竟身份不同,怎麼也要有點姿態。
而且來都來,索性還是處置完了利索些。
因此陸齊林硬著頭皮笑了笑,準備拿出來當年他年少時候滿樓紅袖招的魅力,把這丑丫頭迷暈,好順利打發了她。
然而,還沒等他正式和姜錦說話,他的小廝就急急忙忙跑來說找他有事。
陸齊林本來就對姜錦完全喪失了興趣,硬著頭皮上陣而已,既然二皇子找他有事,立刻借口走了。
剩下個姜錦風中凌亂。
她準備了一肚子話,結果一句話沒來得及說……
柳葉旁觀了這進展,也是傻了眼。
「那,夫人,呃,姑娘,世子走了,咱們怎麼辦?」
「涼拌!」
果然小白臉都不靠譜,她前世踫上的那個是,這個陸齊林長得人模狗樣,更是個渣男!
姜錦氣呼呼的沖進了佛堂,她覺得,她這下堂下的不順利,得多燒幾炷香。
定南侯府正院里,,王氏卻面色焦急,略帶猙獰,連素日端莊大度的姿態都維持不住了。
她從听說陸齊林下朝後直奔姜錦住的素香院,就緊張了起來了。雖然說她覺得自己兒子眼光挺高的,應該看不上姜錦,可是萬一呢。
見她派去素香院打听的丫環回來了,她忙開口問道。
「櫻桃,世子怎麼說?素香院沒鬧起來吧?」
立在王氏面前的丫環容貌俏麗,見王氏著急,忙柔聲道,「太太莫急,雖然不知道世子爺和姜氏說了什麼,但是轉頭姜氏就去偏房佛堂燒香,世子爺出來時候臉色也不好,想來不會相談甚歡。」
「你說的可真?」
「可不敢欺瞞太太,若不是二殿下派人來找世子有要事相商,想來世子爺早來找太太,商量著如何寫休書了。」
「阿彌陀佛,那就好,那就好。」定南侯夫人王氏听了櫻桃的話,情不自禁的念了句佛。「不是我心狠,我兒人中龍鳳,又新立了大功,怎能有個低賤出身的兒媳婦!」
櫻桃忙附和道,「可不是,她那品貌也妄想攀上世子爺!真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