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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若耶單手捏訣便要祭劍出來,那攔著曹若耶之人是瀲山六子之一的冷月峰主惲穹川。他見狀伸手往後虛虛一按,靈力威壓之下,曹若耶頓時動彈不得。

惲穹川是被程盟主派遣來的。這邊曹若耶听到消息跑來捉奸,把徐瑯瑜從一位小仙子的客房中揪了出來,她不舍得打自己夫君,推開阻攔在身前的徐瑯瑜,一巴掌把那位女修拍了個半死,還揚言要殺光羽靈門的狐狸精們。羽靈門的帶頭師姐惹不得曹若耶,只向著徐瑯瑜苦苦哀求,請他阻止自己的夫人行凶,徐瑯瑜也只得腆著老臉擋在了諸位娘子們身前。

那邊程盟主接到消息,把惲穹川轟過來處理此事,夜半三更的他也有些不耐煩,一邊施法不許曹若耶動劍,一邊開始驅逐圍觀之人︰「去去去,都回去。」

眾人意意思思不想走,但懾于他的威力,不得不磨蹭著退散。曹若耶卻又不管不顧鬧了起來︰「阿川,為什麼要請這些妖精們上山?沒得玷污了我們的好山好水,你快轟他們下去,一個都不許留!」

惲穹川道︰「是盟主下帖子請的,我不能隨便攆人。師姐,你還是跟我回去吧,大半夜的鬧什麼鬧,讓人白看笑話。」

曹若耶怒道︰「你都不替我做主,卻偏著外人!」

惲穹川忍著火氣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此事總得兩廂情願才成,你總是盯著妖……羽靈門的師妹們有什麼用。況且我們倒是想替你做主,最後反倒落個挑撥你夫妻情分的罪名,何苦?」

曹若耶聞言臉色一滯。十余年前,她和徐瑯瑜才成婚不久,徐瑯瑜老毛病就犯了,下山和一個從前相識的女修士混在一處。曹若耶知悉後大吵大鬧無果,又叫來弟兄們替自己撐腰。當時瀲山六子中年紀最幼的程澂年少氣盛,二話不說上去打塌了天蓬門的山門,一轉身又隔空給了徐瑯瑜兩個耳光,英俊郎君被打成豬頭,顏面盡失。

結果事後徐瑯瑜迫于各方面壓力給曹若耶賠了罪,兩人雖然言歸于好,卻總不如從前那般魚水和諧。曹若耶就埋怨上了程澂,覺得是他當時太沖動,下了自己夫君的面子,害自己夫妻有了隔閡,因此足足惱了程澂有十來年,到如今還對他待理不理。

她思來想去不罷休,回身扯住惲穹川衣袖,哀聲道︰「我們本是同氣連枝,難道你們如今真不管我了?他帶了這許多妖精聯手來欺負我,我被他們打死了可怎麼辦?」

惲穹川只覺得無語凝噎,片刻後淡淡道︰「師姐,你修為高過徐門主許多,如果真能被他打死,那就讓他打死你算了。」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說話一向耿直,你不要在意。再說男人隔三差五偷個腥也沒什麼,何必總抓著不放。你若是真看不開,也可以散伙。」

曹若耶頓足︰「我不散伙,我不能便宜他。阿川怎麼這麼狠心,你必須替我做主!你說男人偷個腥沒什麼,難道你倆還經常結伙出去偷腥不成?」

她隨口胡亂詆毀著,惲穹川大怒,一擼袖子惡聲惡氣道︰「我這就爆了他。」一柄黑色大劍橫空出世,劍上靈氣強大厚重覆蓋極廣,黑光流轉濃霧陣陣彌漫開來,激得徐瑯瑜往後一個踉蹌,瞬間臉色蒼白。

惲穹川這一出手就祭了本命法器暮行劍出來,看來似乎要動真格,曹若耶驚道︰「你……你……阿川,那是我夫君,我還沒跟他散伙!就算你們一起偷過腥,你也不能殺人滅口啊!」

惲穹川道︰「我……」把一個「操」字硬生生咽回去,手中靈劍卻不曾收回,各路還未撤走的圍觀者紛紛後退躲避不及,連躲在花廊後的韓綣也未能幸免,只覺得胸口一窒,忍不住悶哼一聲。惲穹川倏然轉首盯著這邊,厲目如電︰「誰在那里!」伸指一彈,暗霧中分出一縷黑線詭如靈蛇,剎那間襲到韓綣眼前。

韓綣哪里反應得過來,卻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住,身周迅速升起一層禁制,將他牢牢護住,爾後那人捂了他嘴往後拖拽,手法十分熟練老道,一陣讓人眩暈的騰雲駕霧後,驚覺已經回了自己客房中。

覃雲蔚順手把他摜在椅中,冷著臉質問道︰「你不睡覺,亂跑什麼?」

韓綣忙道︰「我找你,四處找你。」

覃雲蔚道︰「我用得到你找?瀲山六子除了曹若耶和程澂,余者皆為元嬰修士,你以後見到躲開些,熱鬧也不能亂看。」

韓綣撫著胸口余悸猶存︰「那惲穹川他會不會跟過來?」

覃雲蔚道︰「他還忙著,不會。」他扯開儲物袋,模出兩套山莊中僕從的衣服,又模出兩枚通行玉牌,還模出一套茶盤茶具,一套文房四寶,一只長長的水精窺筒,各種七零八散的小玩意兒。

他出去一會兒工夫,竟然拿回來這許多東西,這師弟果然是能者無所不能。韓綣笨頭笨腦想不了太多,只抓著那只精巧細致的水精窺鏡愛不釋手︰「師弟,這是什麼?」

「窺天鏡,可插/入各種禁制中。」

「你從哪兒來的,買的嗎?」

「適才在羽靈門那里借的。」

「師弟,這一路上見你借了不少東西,怎麼沒見你還過?」

覃雲蔚︰「失主不來討要,沒地兒還。還有」他盯著韓綣,鄭重囑咐道︰「記得叫我師妹。」

韓綣頓悟︰「對對,師妹言之有理。他們不來討要,咱還給誰去?師妹你真聰明!」

三日後便是雙修大典的正日子,儲岫山莊在主殿沖虛殿及周邊長廊花廳處設宴款待來客,等候觀禮。覃雲蔚和韓綣作為兩名「女修士」,自然還是和羽靈門就近搭伙,被分到一處偏僻角落的花廳里,能遙遙看到沖虛殿前情形。

宴至中途,沖虛殿中樂聲隱隱傳來,想來典禮就要開始,廳中眾人也跟著興致高漲,羽靈門的小娘子們愛看熱鬧,聞聲立時跑了一大半,嘻嘻哈哈都湊到花廳前去觀望。覃雲蔚趁亂扯了韓綣起身,隨口道︰「師姐陪我方便一下去。」

兩人堪堪踏出廳門,卻突然听到隔壁花廳酒席上發出一聲淒厲的叫喊,爾後是杯碟落地破碎聲,法器出手聲,夾雜著慌亂的腳步聲,其中晏三兒聲音最大,帶著些微顫抖︰「大哥,這這這是什麼?!」

韓綣好奇心起,正想湊過去看看,覃雲蔚強行將他扯離,低聲告誡︰「別總是想著看熱鬧,跟我走。」

晏家酒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裹著暗綠色斗篷的人,才來時面目模糊獨坐向隅,修士們各種離奇打扮怪異行徑都有,因此別人也未在意。然而不知何時,他把斗篷抖開了且轉過身來,于是他的臉露了出來,被晏三兒一抬頭看了個清楚。

入目一張死白發皺的臉皮,干巴巴粘在頭骨上,頭發干枯而散亂,與臉面交接處似乎起了霉,有要剝落的傾向。一雙渾濁的眼珠子似欲從眼眶里掉出來,  當當勉強掛著。他看到眾人都在看他,卻忽然咧嘴一笑,似乎覺得頗為有趣,然而他入土之時年紀老邁,牙齒不但未生長還又沾了綠霉,被腐蝕得不大牢靠,這一笑就掉了一顆出來。

晏三兒極度驚恐之下一聲狂喊,一桌人頓做鳥獸散,只余那人孤零零坐在那里。晏老大作為晏家長子,要保持莊重修潔高雅文氣的玄門嫡長子風範,不能跟著滿地亂竄,于是橫劍擋在弟弟身前,指著那人道︰「你是何人?」

但是突然間,他看到那人的衣飾,錦繡袍服的胸口處繡了一條九頭蛟,圖案十分簡單古拙,出自君瀾山背後深山里那條九頭蛟的傳說,卻正是晏家家徽,還是晏家最初的,不曾做過任何修飾美化的家徽。

晏老大顫聲道︰「老……老祖宗?」

那人似乎在笑,笑聲很淳樸︰「吼吼。」

晏老大︰「啊!!!!我/操…………老祖啊,真是我們的老祖啊!老祖詐尸了,還詐了這麼遠!快跑啊!」

一群人從花廳中蜂擁而出,晏家老祖晏冰塵左右看看,僵硬的臉上出現一絲疑惑,似乎在問怎麼了,你們都跑什麼?又低頭看到自己那枚月兌落的牙齒,就拿起來仔細安放到嘴里,由于嘴張得太大,唾液不由自主流了出來,他便順手拭掉唇角滴下來的暗色粘液。

再抬頭廳中竟然空無一人,晏冰塵忍不住「吼」一聲怒叫,想別人不懂得欣賞老祖宗之絕世風采,跑就跑了吧,怎麼你們見了老祖宗也要跑?還不快過來伺候著,真是一群不孝子孫!

他起身跟了出去,步伐蹣跚速度卻極快,路過隔壁花廳之時,駭得一群女修士厲聲尖叫四散逃離。晏冰塵恍如不聞,只緊緊跟著晏家子弟,最後把晏家人逼在長廊盡頭一處拐角里,怒目而視。

晏家諸人面面相覷,若真是妖魔鬼怪,這群人必定要義無反顧沖上去群毆,但如今是自己的老祖宗詐尸,曾經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們嚇得擠成一團觳觫不止,竟不知如何是好。

動靜早就傳到了主殿那邊,盟主程驛和他的夫人楊氏陪著殿中貴客,正憂愁著澹台頌和程澂還未來就位,有想發怒的趨勢,這邊喧嘩又起,程驛礙于身份不便出去,擰眉道︰「錦容,你派個人去看看。」

方錦容前兩日才從外面回了儲岫山莊,風塵之色未除,但覺得這動靜非比尋常,于是道︰「我去。」

花廳外的晏家人正慌作一團,遠遠一道雪白劍氣突然破空而至,瞬間劈進晏冰塵和晏家人之間,強大勁力激蕩得諸人毛發悚然,連老祖宗這般遲鈍之人都被逼得踉蹌退出去兩三步。爾後一青年男子手持長劍出現在廊外,身軀高挑眉目緊致神情端嚴語氣清朗︰「怎麼了?」

他巋然而立不動如山,簡直是一根頂天立地的定海神針,諸人頓時有了底氣。晏三兒道︰「僵僵僵僵尸!」被晏老大暗地里擰了一把,改口道︰「是我們晏家老祖宗!」

方錦容問的是晏家人,卻面向晏冰塵,將晏家老祖宗上下端詳。此尸顯然才爬起來不久,已經被人簡單處理過,卻不知為何尚未開始煉化就失了羈絆,自行出來逍遙。身上那件綠色斗篷也應該是別人才給的,質地特殊,因此才能遮掩氣息。

晏冰塵盯著這個陌生人,呼嚕一聲,約莫是讓他滾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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