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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皇帝恢復了紀洛甫的丞相之位,仍舊為門下侍中。

兵部尚書職位由京兆尹江然擔任。無人知道那日皇帝同江然談了些什麼。

滿秋也得到皇帝的晉位,從淑妃晉位為貴妃,雖然變化不大,但卻已經堪稱切切實實的一人之下。

皇後中毒病危期間三皇子多次關心皇後,幾次上書請求前往未央宮探望,皇帝感念其對嫡母深情于是將他寄養在皇後名下。

其實皇後早已失寵,只不過是顧及崔順敏在朝中地位超然,所以只能勉強保住皇後的名分,而這位三皇子定然是崔相請求皇帝收在皇後膝下的。原因與崔相拿出五萬兩白銀為國庫治理旱災有關。

滿秋知道,這位崔丞相已經黔驢技窮,為了保住家族榮耀,以五萬之數救災成為朝堂表率,可是此事更加會成為皇帝心中的一個心結,因為一個宰相竟然能夠這麼輕易取出五萬兩,那麼他的家底究竟有多麼豐厚?

只怕這腰纏萬貫的崔相早已成為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不拔掉,只會害人害己。

其實崔順敏何嘗不知自己實在岌岌可危?他自打在中書省收到江然升任兵部尚書,而紀洛甫復職的消息,便坐不住直接回到家中。

一進家門,便看到自家老二鬼鬼祟祟看著自己,一臉獐頭鼠目的樣子,他便氣不打一處來。看了他一眼只是揮揮衣袖不耐煩的說,「沒錢,沒錢!」

崔家二少爺反倒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樣子,對父親算是恭敬的拱手作揖便就離開。

崔相也不管這孩子究竟是怎樣,只是邊走邊吩咐下人趕緊把大少爺找來。

崔魏鑫急急忙忙的趕到書房,看著自己父親一臉凝重的樣子,「父親怎麼了?」

崔相正在封閉一封書信,用漿糊糊上封口。目色帶著一絲凝重,直到讓大兒子看到這封信件上的‘燕國公親啟’五個字。

「父親,你打算找他們麼?」崔魏鑫的腦子一時也有些轉不過彎來,「您不是說這些人虎狼之心,不到迫不得已莫要深交嗎?」

崔相看著自己大兒子,滿目無奈又滄桑,他苦笑一聲「若是如今便是那萬不得已的關頭呢?」

父子兩人隔著桌案長久的沉默。只是他們並未料到,在書房鄰近花園的那扇窗子後面有雙眼楮在凝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

秋日里,皇帝前往剛剛恢復原職的紀洛甫處宴飲。

旨意在幾日前就已轉達,紀洛甫在府中忙碌領著管家四處布置,查看最後一遍細節,听聞今日皇帝會帶著剛剛晉升貴妃的江氏一同探望。

紀夫人病重,很多事情自然會落到管家的身上。

管家看著小丫頭們把水果和糕點擺在桌上,又轉而盯著家丁灑掃花園的鮮花,往年陛下出門下巡,也不會前往紀府,今年好似是听聞紀夫人病重特意前來探望的。

不多時,國舅爺江然,雍王李承安都各自趕到。

午後,皇帝便帶著江貴妃和江貴妃的一對雙胞胎兒子來到紀府。

雙胞胎便是承淇和承奧,兩個孩子都各自受教于紀洛甫,見了面要恭恭敬敬的行禮喊一聲師父。

滿秋含笑看著兩個小淘氣在紀洛甫身邊竟然這般老實,覺得紀大人當真是教導有方。只是可惜,听聞紀大人無子,早年間夫人生有一女卻也因病亡故,不然定會教導出怎樣一個出色的孩子。

承淇和承奧恭敬行禮之後便原形畢露,一邊一個抱著人家紀大人眼巴巴的想去花園里玩耍,滿秋只得為難笑笑,這兩個孩子還是被她驕縱了。

皇帝揮揮龍袍。兩個小的得到赦免,歡呼一聲便轉身去找承安。

滿秋笑笑,目光極為誠懇「這幾個孩子被我這個婦人寵壞了,還請大人平日多多敦促!」

紀洛甫這才看向江淑妃,心里只道果然是位名副其實的美人,往日只在宮宴上遠遠看到過,如今這麼近距離親眼見到,才知這位崔相口中狐媚惑主的寵妃實際上是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美麗少婦一般,帶著尋常女子沒有嫵媚和風韻。

紀洛甫恭敬向貴妃行禮,貴妃客氣頷首行禮。

之後滿秋便急忙看向聖人,眼底帶著期待「听聞李郎今日特意請了妾的兄長作陪?」

「是」皇帝含笑牽著她的手,任由貴妃在人群中張望,直到一個極為風雅的聲音喊出「江貴妃——」

貴妃急忙轉頭看向自己兄長,眼底的那份喜悅裝點了這滿園秋色。

「去吧,你們兄妹二人亦是許久未見。」皇帝對貴妃帶著些縱容的寵溺。

貴妃笑笑,同皇帝福身便與兄長離開敘話。

用晚膳前,皇帝帶著江貴妃去探望過紀夫人,听說紀夫人病重許久一直纏綿在榻,從前未曾見過忽然一見,竟然覺得也很有閨秀大方之姿,只可惜身子實在孱弱。

滿秋把幾個孩子找來,讓他們規規矩矩的站在一處,乖巧的向師母行禮,也算是符合禮儀。

紀夫人被下人勉強扶起來,臉色蒼白夾雜一絲笑容,滿秋並未錯過她眼中那份艷羨,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兒女齊全兒孫繞膝?

只可惜這位紀夫人听聞多年病弱,膝下也沒有一子半女。

「娘娘……您真是福氣雙全的人,有幾位這般聰明乖巧的皇子和聖人的榮寵!」她說話也很得體,帶著一絲氣虛。

滿秋也笑笑,坐在她床頭握著她含冰的手掌「夫人好好調養身子,早晚自己也會有一個的。」

「妾身子已經到了回天乏術的地步,妾自己也知道」她無力笑笑。「妾哪里還能有福氣為夫君誕下一兒半女呢?妾只求早些月兌離,不必拖累旁人罷了。」

滿秋笑而不語。

「娘娘,可否單獨同您聊聊?」紀夫人看著那三個孩子,皇帝和紀丞相早已不知何時出去專注談論政務。

滿秋要三個孩子離開,這才看著這位紀夫人。「夫人有什麼想說的盡管開口便是。」

「娘娘」紀夫人蒼白的臉頰上攜帶著一絲不正常的紅暈,她手掌的溫度略高,「我不過是個藥石無醫的廢人……咳……如今仍舊苟延殘喘在這世上也不過是為了我夫婿,他一人孤苦,我實在不願棄他而去。」

滿秋看著這個疾不可為的虛弱女人,心里或許對她眼底的那一絲眷戀略有動容。「夫人獨自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那女子帶著眼底的無奈,惆悵,期許和不舍交織,「娘娘……咳咳,我想替我夫君向您要一個姑娘……」

滿秋听完這話,便已經心中大約有了猜測。

「我听聞,您身邊有個宮娥叫李錫慈,她是當年李閣老的孫女,咳咳……」她看著滿秋,那份說不出淒楚的眼楮里帶著乞求。

怎樣的境遇下,會讓一個女人將她心愛的男子推向另外一邊?

只可惜,這世間生離死別,都是尋常,她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同情旁人。

「我的確是認識那孩子,只是」滿秋笑笑,「夫人若是想要向我討要這個孩子,只怕我也無法做主,咱們總要問問那孩子的意見。」

「我求娘娘,您可憐可憐我」那女人眼底帶著淚水,「我命不久矣,只要那姑娘嫁過來,雖然是側室但我向您保證,待我離去後,那姑娘便可成為紀夫人!咳咳……」她說得有些急切于是帶著抑制不住的咳喘。

江貴妃看著她因為劇烈咳嗽臉色憋不住的通紅,眼底並沒有太大波瀾,只是略微替她拍拍後背,聲音清冷,「夫人,我只怕無法做主。」

那女人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握著她的手,「娘娘,我夫君對尋常女子無意,卻唯獨眷顧小慈姑娘不同,娘娘求您……」

听完這話,滿秋嘴角才隱約帶著一絲笑容。如此,這些年她們刻意的布置也不算是枉費,這紀洛甫也算是歪打正著被她們尋找到一塊缺口。

「夫人如此費心,我自然會為您牽線」她笑得那般耀眼,一瞬間紀夫人都有些呆滯,「只是這孩子一直跟我很好,夫人不要忘了對我的承諾便是。」

夜里,紀洛甫同至尊一同用膳,二人宴席間談了許多國事,言語間頗為投契,也並未刻意避諱滿秋和幾位皇子,幾個孩子偶爾有獨到的見解還會插嘴,其間滿秋一直含笑望著眾人。

直到深夜,雙胞胎有些困得趴在承安身上打瞌睡時,皇帝才動身帶著貴妃離開。紀洛甫惶恐出門相送,看皇帝牽著貴妃的手踏上龍攆,一路小心呵護。

夜里帶著泥土味道的芬芳從長安市坊的大街小巷吹到貴不可攀的龍攆里,卷起明黃色的絲幔,帶來滿秋的眷戀。

她靠在皇帝肩頭,頭發軟軟的,帶著清甜的味道,「怎麼了?看你不太高興的樣子。」皇帝輕聲問她。

「也沒有」貴妃在皇帝明黃色的長袍上隨意蹭蹭臉蛋,絲毫不見顧及,「就是覺得,日子過得好快,一晃眼,又是一個秋天,妾都老了。」

「哪有?」皇帝淺笑著刮刮她的鼻尖,「你若是老了,那朕豈不是即將入土?」

她淺笑,「李郎別瞎說」隨後頓了頓,「妾只是覺得,同那些年輕人比,妾都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待到新人進宮,自己只怕是年老色衰。」

「你還是介意,對不對?」皇帝心中還是有些喜悅的,江貴妃對選秀之事一直不曾多言,自己一直以為她不在意,可想到從前她對李明澈撒嬌吃味的樣子,心中也難免會介意。

「嗯」她吸吸鼻子,帶著些女兒家的羞澀和小性子。

「其實朕一直想告訴你」皇帝握著江貴妃的手。「朕娶她們有時候也是無奈之舉,我是皇帝,身上背負的還有朝堂百姓。可是,朕心中一直有你。」

江貴妃含笑看著皇帝的眼楮,秋水如韻。

「你只需明白,其他女人不會再有你這般榮寵,朕也不會給任何人這般高貴的地位。」他這話听起來很是懇切,也算是一個無情帝王最大的保證。

滿秋笑笑然後再度靠在皇帝懷中。一心兩用,考慮關于李錫慈嫁入紀家的各項事宜。

她定要把這孩子送出宮外,這樣才能護住她一世平安。顯然通過紀夫人那番話滿秋明白,小慈對于紀洛甫而言終究是不同的,或許若是有一日自己無法庇佑她們,這些孩子總要為自己尋一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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