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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當頭,同樣飽受酷暑摧殘的,還有奄奄一息的紀夫人。

她如今已經很難下床,紀大人也為她特意尋找過不少大夫,卻不見任何好轉,如今整個人都帶著一種毫無光澤和靈魂的病氣,躺在房間整日咳血,大夫說,怕是就在這幾日。

紀夫人身邊的小侍女突然跑過來,「夫人,宮里來人了,還是那位姑娘,不過這次似乎並未聲張,走得小門。」

紀夫人行將就木的眼楮轉了轉,又那位姑娘?轉而引來一陣激烈的咳喘,帶著一絲血腥味。

紀洛甫听聞李錫慈到的時候,正在書房,不帶一絲顧及,便將人請到了面前。等回過神來,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麼蠢事。

憨憨厚厚的對著人家姑娘咧嘴笑笑,「嘿嘿,小慈妹妹。」

李錫慈看著他笑靨如花,「別傻了,今天我有正事在身,不能久留的。」圓眼楮眨巴了一下,然後變戲法似的捧出一個食盒,「這是淑妃娘娘托我帶給尊夫人的,听聞夫人身體不好,這是娘娘春日里釀的花蜜。」

紀洛甫听到淑妃的名字心里立刻清醒了幾分,可是見著不過是一盒蜂蜜,實在也不適宜推月兌,便收下了。

李錫慈告訴他,淑妃看了兩個皇子的課業,覺得先生教的極好,兩個孩子如今品行端正心地善良都是他的功勞,可唯有一樣,淑妃想著要兩個孩子或許可以因材施教。李承淇的治世和李承奧的兵法,都可以著重輔導。

紀洛甫听完,覺得此法可行,不過是自己多費費心的事。便點點頭,應允下來。

李錫慈便笑笑告辭,正準備離去,卻被紀洛甫攔下。

那位大丞相面紅耳赤吞吞吐吐的看了人家半天,才說了一句,「你……你可知江淑妃為何會被禁足?」

小姑娘有些詫異,但是隨即笑笑,伸出一根手指頭堵住嘴唇,俯身到他耳邊說,「不是我危言聳听啊,」她看著紀洛甫討好的笑笑,「你離那位崔相也遠點吧,那人心太狠,不就是掌握了些他家的把柄嘛!何必置人于死地?」

這話讓紀洛甫隱約模到些重點。「把柄?」

李錫慈像是一只被人抓住痛腳的貓,「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是听別人說的……我的意思是,是別人瞎說的,也不是,就是根本沒有這回事!」

越描越黑……

最後紀洛甫還是從李錫慈口中套出了些原因,似乎是因為江然早就盯上了崔家,從某個渠道得知了一些有關于崔相受賄的一些罪證,崔相得知意欲殺之而後快。

最終送走李錫慈,紀洛甫再度回到書桌上出神,淡淡憑借小慈這個小丫頭的一家之言實在難以妄斷,他決定親自試探究竟。

于是索性前往刑部審訊江然。

刑部侍郎是一位後生,年紀比紀洛甫還要小個五歲,名喚宋濂,人如其名,廉潔奉公不阿諛諂媚,是個極為剛正又直率的青年。

紀洛甫遞了公文和命狀,直接進入大牢面見江然,只見江然一副安然自得姿態,帶著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那神態,仿佛自己並非是所出陰暗污穢的監牢反而是在極為清淨愜意的酒肆。

即便是紀洛甫這般帶著些書卷氣的秀才,對江然這副遺世獨立的樣子也會感到贊嘆。

江然拿出一只牢獄中常用的殘缺瓷碗,細細擦拭一番然後添上白水,放到紀洛甫面前,從容一笑,「請用。」

紀洛甫仔細看著江然,入獄之人大多帶著驚慌和不安,可唯獨江然身上絲毫不見這兩個反應,好似就知道這牢獄是這般陰暗污穢。

江然不疾不徐給自己也斟了一碗水,見著紀洛甫猶疑的神色,只說,「我原本便是從牢獄中活下來的人,這里,我待了許久。」他聳聳肩,然後笑笑。

紀洛甫也不好說其他,只管追進目標,「其實我是收到至尊所托,特意查清此案,既然江宅出了兵器,江大人有何解釋?」

「的確並非本官所為。」江然拿著碗淺淺抿了一口水,然後看著白水皺眉,兀自說「可偏偏人贓俱獲,我也不知是何人嫁禍于我,我並沒有一番切實證據在手中。」

說完,目光便炯炯看著紀洛甫。

「哦?」紀洛甫亦直視于他,「大人不妨直說,若是本官可以為大人做主的定當竭盡全力!」

「如此多謝紀大人!」他微微拱手,然後眼底才開始出現一絲思慮閃過,「我在長安人之不久,故而並未有人可以同我結下什麼深仇大恨,若說有,只怕只有崔相崔順敏。」

「哦?大人何出此言?」紀洛甫詢問他,順便帶著公事公辦的口吻。

「眾人皆知我妹膝下有二皇子,若是陛下不立皇嗣,百年之後二皇子必定成為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而偏偏此事發生在雍王府,如果雍王倒台,你說何人得利?」

自然是三皇子,崔相的弟子。屆時,崔相便是太傅,皇後便是太後。

「況且,本官切實手中握有崔相罪證!」江然噙著一絲笑容看著紀洛甫,「那是崔相指使門生收受賄賂的鐵證!」

不到半刻時間,紀大人匆匆離開刑部大牢趕往京兆尹府邸,他要在其他人手拿到那份證據之前找到那本賬冊。

紀洛甫呼吸有些急促,帶著不可思議的驚愕,原來他自以為是清廉干淨的朝廷竟然一團污穢,官官相護收受賄賂,令人發指!

他在京兆尹府邸的書房的暗格中找到了一本名為」益州刺史問候單」的名冊,這上面竟然是記載了江然的繼任,新益州刺史的賄賂賬冊,每個季度每年年尾都有固定的「問候」,而那些禮品的數額甚至比一位刺史歷年的俸祿還要高,這些人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紀洛甫帶著滿腔的憤懣和失望,將這份證物連夜呈獻給皇帝。

李明瀚看著跪在地上憤憤不平的大臣,氣惱之余不由有些欣慰,這朝堂也還算是有可用之人。

「這賬本從拿來?」皇帝威嚴的聲音從頂上傳來。

紀洛甫誠惶誠恐的叩首,「這賬簿是江大人的益州舊友從益州以書信的形式偷偷送來的,江大人也正是因為此賬簿,才暗中調查崔相等人。」

這賬簿記載的很明確,無論是益州刺史搜羅了多少財寶多少珍玩都悉數記錄在冊,同時還寫明了益州刺史將禮單中的幾成送給吏部尚書,剩下的幾成留給崔相大人!

去年益州遭到長江洪水水災,朝廷下撥了大半的錢糧估計都落到這位刺史的口袋中。

皇帝看著這份賬簿,不由怒從中燒,好一個益州刺史,好一個吏部尚書,好一個為國為民的崔順敏!這些年朕給他的那些權力地位倒是把他的胃口養肥了不少!

皇帝盛怒之下竟然摔壞了桌上的龍翔絞胎瓷瓶,瓷器觸踫到地面的瞬間碎裂無虞,紀洛甫應聲額頭貼于地面。

皇帝壓著怒火,「說,還有什麼?」

「江大人說此事不知何時竟然暴露,呈給江大人賬簿的那位官員突然暴斃,江大人還未來得及想出應對之策便突然遭此橫禍!此事只怕會更加難以徹查,但江大人說,那人告訴他,受到禮單的官員也有一份賬簿才是。」

皇帝用劇烈的喘息平復胸腔內的躁動,「好,紀洛甫,此事你又有何對策?」

紀洛甫並未意料到至尊會詢問他的意見,心中帶著一絲激動,「臣以為此事當從速處理,臣願即刻帶人前往兵部尚書府邸,帶兵尋找證物,緝拿罪犯歸案!」

李明瀚用陰沉不定的眼光打量了紀洛許久,這才開口道,「你不過一介書生,朕再派個人從旁協助于你,定要將疑犯緝拿歸位!」

「臣遵旨——」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紀大人和金吾衛將軍海焰,共同率領宣金吾衛士兵千人把兵部尚書府圍剿了水泄不通。在兵部尚書府眾人尚未覺察之際,直接沖進一位小妾的臥室,把沉浸在睡夢中的兵部尚書直接帶走。

紀洛甫同海焰沖進兵部尚書的書房,其他人搜查各個房間,最終,竟然從這位兵部尚書的愛妾臥室里找到了這本賬冊。

兩人直接帶走了兵部尚書的一家老小,火急火燎的帶著賬簿返回皇宮。

此時卓曦之正在太極殿皇帝的寢宮中向皇帝報備這一日查探的結果,「陛下,查清楚了,這位告發瑤光殿的姑娘看似身世清白,實則不然,細查下去發現竟是「盧氏」遠親。而昨夜皇後用的那碗肉粥也的確由那姑娘送到兩位皇子處,只是大皇子並未多喝,半碗倒進了帝子殿的盆栽中,還有半碗被帝子殿養的一只貓兒給偷著食用了,那貓卻並無異狀。」

皇帝從案牘中抬起頭來,眼神深深的照射在卓曦之身上「可有何證據?」

「有證據,當時幾個伺候帝子的內監都在呢,大家全部親眼所見。」卓曦之很肯定的告訴皇帝。

也就是說,那名宮女自始至終便在說謊,同時還有人在皇後用宵夜時下毒,究竟是不是賊喊捉賊也未可知!

其實這件事情的端倪從一開始便暴露無遺,江淑妃如今執掌六宮,她如今的地位和手段萬萬不會在殺人時留下活口和證人。

皇帝心中了然,看來這幾件事樁樁件件都是沖著江家來的。

第二日早朝,人心惶惶。百官晨起清醒時,听到的第一個消息竟然是兵部尚書一夜間被抄家,卻不知是何罪證?

皇帝面色陰翳的看著台下重臣,威壓無聲無息彌漫到整個大殿,文武百官如芒刺在背,一個個不由泛起了一身白毛汗。

崔相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泛白,眼見著他臉上的汗水劃過鬢角沾濕了頭發。

散朝之後,眾人加快腳步離開,生怕陛下一個」挽留」自己進入刑部大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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