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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下去」他嗓音里帶著帝王的征服欲,理智為了壓抑這份內心的暴動給聲音蓋上了一層沙啞「朕有事要同江娘子單獨談。」

滿秋彎腰安撫床上的嬰兒,听到他這話,身子不由一僵,手指停在承安小臉的幾寸地方,听著文潔和李明澈貼身內監卓曦之一同走出房門的聲音,不敢有任何舉動,只能背對著那人,看似鎮定實則一身冷汗。

李明瀚並未上前走去,反而只是坐在桌前喝茶,她對茶水一向很講究,初春的雨水,盛夏的晨露,嚴寒的初雪,再配上各季不同的花茶和質地溫潤的瓷杯,一壺茶水在她的房中總會變得雅致茵燻,從前李明瀚便喜歡滿秋親手煮的茶水,只是礙于寧王時時在場,不便多說而已。

帝王細細摩挲著青色的瓷器,蒸汽帶著茶香溫暖了眼前的事物,帶著低沉和眷戀的聲音緩緩開口︰「你這麼怕我,想來已經知道真相了吧。」

滿秋屏息,轉過身去莊重的點點頭隨後坐在床邊,面無表情。

「那你可知父皇為何一直到最後都不肯讓朕登上帝位?」他說這話時,帶著苦澀的笑容,通身鷹撮霆擊的氣勢反倒有些暗淡無波。

「事關宮闈辛密,滿秋怎麼得知?」滿秋用理智壓制住內心的恐懼和恨意,以平淡無波的口氣小心應付眼前的人,余光卻一直警惕著,她虛坐在床邊,稍有異動便尋找出路反擊逃跑。

「你一向聰明,竟然能夠猜想到事關宮闈隱情。」李明瀚坐在桌前,舉著茶杯淺笑,然後又抬起頭來看看坐在床邊的人︰「你可知你住的地方便是朕生母曾居住過的地方,朕三歲前也在這里生活。」

滿秋完全震驚的抬起頭來看著前面的人,她只知道自己住的地方是前朝一位公主生前的住處。等等,前朝公主,李明瀚,和先帝至死不立太子為帝,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皇帝笑笑,「你猜到了吧。我母親便是前朝公主。」

「當年父皇為皇祖父座下大將,替皇祖父攻打長安城佔領皇宮,那時前朝皇帝的小女兒來不及逃走便被父皇看中強佔在身邊。後來,父皇兵變登基,我母親便在那時產下我,可皇朝剛剛建立不久父皇將全部心思都放在朝政上,一個無名無分的前朝公主又怎麼可能引起父皇的注意。」

他輕輕勾唇,嘲諷一笑,幽深的目色回憶起往事時帶著幾分寂寞和清冷。

「我們便一直在這座皇祖父大發慈悲留給母親的院子里一直住著,直到我三歲那年。」

「那年我突發高燒,母親身邊只有一個年邁的老嬤嬤,所有的首飾和積蓄都換出去了,可是我的病卻並未有所好轉,母親見我渾身滾燙一直說胡話,心急如焚。那時母親便讓宮中的老嬤嬤出宮去聯絡仍然在朝的舊臣,試圖讓他們為我說情。我和母親都不知道老嬤嬤到底奔走了多少戶達官貴人,也不知道她究竟多麼低聲下氣的懇求那些曾經忠心耿耿的舊部。最終,只有幾人為我母親說情,還包括你的外祖父蘇閣老。」

滿秋能夠想象到那時事情對于李明瀚和其母來說有多麼糟糕,最淒慘的人只能靠著那些還沒有泯滅最後良知的人來乞討生活,更別說是一個不得寵的母親和病弱的孩子。

「父皇念在我好歹是他的骨肉,于是允許太醫為我診治,只是他不能容忍自己孩子的母親流有先朝血液,于是下令將我抱到瑤光殿,由膝下無子的德妃娘娘教養。那時我已三歲,初到瑤光殿每日啼哭不已,幸好德妃娘娘心善始終好生待我。我也曾偷偷跑回這里看望過母親,母親那時已經衰弱卻每日精心照料花草,她見到我仍舊一眼便認出我來。」

滿秋始終未曾言語,認真做一個傾听者。那是李明瀚幸福又苦澀的童年,也是讓他過早成熟這般狠絕的根源,在這宮中成長的孩子哪一個不是兩三歲便已學會勾心斗角,哪一個不是爭寵奪位的砝碼?

「那日,我見你在院里獨自跳白。我曾見母親也在院里跳過舞,你的舞藝和我母親一樣好,婉轉回眸時都帶著對宮外生活的向往,我全都看見了。」

李明瀚看著燭火,目光像是透過光亮回味著什麼幸福的時刻,他笑得雅人深致,硬朗剛勁的線條在燭火的照應下變得柔和模糊,他隨身穿著一墨藍色為底暗紅色瓖圓領金邊的衫,柔軟的布料反倒將他原本的硬冷略微協調柔和。

「如今你已是王,想要的都擁有,得不到的盡數可以毀掉。」滿秋輕聲開口,「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他輕飲一口茶,對著茶杯嗤笑,「的確,我是王,可即便如此我仍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萬里江山盡數掌握,您可以隨時要了任何一個人的性命。」滿秋坐在床邊,看著眼前這個翻雲覆雨的男子。

「那……即便是朕要納了你入宮呢?」那人回過頭來眼楮緊緊盯著滿秋,帶著上位者的笑容。

滿秋听他這話,像是听了什麼笑話,只覺得好笑又覺得惡心,心中積蓄了太久的怨憤︰「你是王。但你殺我父親,流放我母兄,昨夜我阿姐難產而死,她是你的妃嬪你眼楮也不眨一下,你權利潑天,我家破人亡,你逼我入宮不怕萬民笑話?」滿秋此時只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仇恨覆蓋的毒蛇,她想生吞了他,憤怒讓自己心智有些變形。,

「我是王」他站起身,帶著壓迫和凌人向她走來,他帶著傲視蒼穹的笑容看向弱小的女子「我若是收下你,誰敢笑我?」

她試圖從他的眼楮中尋找一絲破綻,她試圖站起身擋住身後的嬰兒,然後注視他和明澈有幾分相似的眼眸,喃喃自語道︰「你是認真的?」

原來他早就對自己有所窺覬,是從何時開始的?是那次中秋節還是二人第一次見面?那時明澈一直深信與他,把他當做自己的至親兄弟,可此人竟然早已惦記身為明澈未婚妻的自己,實在太荒謬了。

明澈呀明澈,你可曾想過此人心思這般深沉卻能隱藏的一絲不漏嗎?滿秋有些難過,最終是因為我,害了他嗎?

那人步步緊逼,滿秋試圖模索著窗框逃走,卻被他蠻橫出手阻攔,便被李明瀚的手掌硬生生推倒在牆角。

見無路可退,滿秋望著李明瀚,她急促呼吸內心膠著,屢次試圖從他如牆壁一般的禁錮中離開,卻又于事無補,滿腔怒火化作眼淚,她甩開那人的手,帶著嘶啞的怒吼質問他︰「你想干什麼?」她甚至不敢真正強橫得對待他,原來自己始終心里是畏懼他的。

李明瀚伸出手掌把滿秋按在牆壁的角落,任憑滿秋反抗撕咬,帶著睥睨的神色。滿秋突然留下眼淚放聲大哭,從前他們所做的一切竟然讓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登上皇位,她不是為自己流淚而是為了明澈,明澈一直心性堅定視他如兄如友,他不怕明澈寒心嗎?

可若是任由李明瀚對自己胡作非為,只怕今後再也沒有機會可以逃出這座牢籠,她不要在這里束縛一輩子,與狼共舞為虎作倀。滿秋望著李明瀚,眼淚從她精致的眼楮里一滴一滴滑落「你放過我吧。」她絕望的看著他,眼神里拋卻了所有歡喜和希望滿目悲涼,她真的無力掙扎,所有的情緒都應在腦中一時間只剩失望和淒涼「我求你了。」

李明瀚看著她,她依舊那麼漂亮,目光深邃面龐白皙,她皺眉紅腫著眼楮的樣子都會讓眾人憐惜追捧,而她竟然拜倒在自己的腳下低三下氣。

「陛下,我求您」她把自己放到低于塵埃的腳下向他匍匐跪拜,為了離開這座泯滅人性的深宮。一旦可以離開,她絕不會回頭,滿秋真的聲嘶力竭,真的不欲與人繼續斗爭。

李明瀚遏制住滿秋的手腕,滿秋的手臂被他按過頭頂,像是待宰的人犯,把她禁錮在牆角強硬的靠近她,近到可以聞到她凌亂呼吸時夾雜著的芬芳,略微低下頭就可以用鼻尖摩擦她光潔的額頭,滿秋無處躲避目光絕望淒涼祈求他時看著他的樣子,是最後一道引誘他的險境。

李明瀚俯身,從額頭到眼角,鼻梁,發梢,然後,肆意的進犯那渴慕已久的軟唇,被眼淚浸潤的咸香。身下的女子恐懼的戰栗,而他用舌尖吮吸著他曾在夢里渴望的女人,她顫抖的睫毛掃過自己的皮膚,他沉浸的閉緊雙眼想要貪婪的進一步索取。

于是,改用一只手捆綁住她不听話的手腕,另一只手用蠻力直接打開她的雙唇,順著牙齒攝取那人的芬芳。

滿秋睜大雙眼,眼淚順著眼眶滑落面頰,那人在她的口腔中游走,把所有的屈辱都擺在她面前,她試圖在絕望中用力反抗,直到一絲血腥氣在二人唇齒間流竄。好痛,心好痛,阿姐我們終究還是把你逼上了死路,竟然讓你嫁給這樣的人。

是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阿姐,你能不能回來?我不想獨自活在這世上。

「你放過我吧。」滿秋望著他,目光帶著決絕,手腕仍被掐制,印出深紅色的淤血,眼淚有些冰涼從臉頰滑落,一滴接著一滴「我只是先帝為制約我父親留在長安的質子,如今我父親被你殺死,母親兄弟流放,而我長姐,」滿秋笑得淒涼「她曾是你的太子妃,即便你這般不管不顧她,她終究為你生兒育女,你在她難產而死的當夜甚至不曾見她,你說要納我為妃?你的兄弟,我的丈夫在天上該怎樣看待你?」

她一邊笑一邊哭,笑得璀璨哀怨,哭得無助又悲傷。

李明瀚死死盯著滿秋的雙目,面帶怒火,用手指擦掉嘴角的血液。

滿秋平靜地微笑,「你放了我吧。」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微弱的笑著,像是經歷的生死大劫之後對紅塵的大徹大悟「求你,放過我。我的所有親人都死在你的皇位下,你不缺我一個為你奠基。」

李明瀚狠厲笑笑,隨即一只手扼住滿秋的喉嚨,然後用力把她提起。滿秋被突如其來的窒息感驚嚇,後來她突然放棄閉緊雙目整個人任由他奪去生機,隨著雙腳離開地面空氣從指縫溜走,她的喉嚨似乎即將被李明瀚掐斷,大腦開始昏沉脹痛。

最終,她睜開雙眼,帶著視死如歸的平靜和喜悅,她對李明瀚笑笑,殺了我吧。

殺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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