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里是渾身灰藍色的糊糊,圓頭圓腦的它趴在沙發邊看了看鏡頭附近,然後一直往沙發底部的縫隙鑽,也不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它。無奈空隙太小,它扒了半天都沒能把腦袋擠進去,更別說身體了。
像是不滿意般喵喵的叫著,糊糊往後退了一步,用力甩了甩小腦袋,左顧右盼了幾下,圓滾滾的眼楮分外靈動,那張天生的委屈臉更是顯得可憐巴巴。它喵嗚嗚的叫了幾聲,發現好像並沒有人想要幫忙,只能繼續不死心的往沙發底鑽去。
最後幾秒就在鏡頭外的喻星緯喊它的名字,糊糊猛然回頭一臉無辜的盯著攝像頭的上方結束了。
播放的時間雖短,但糊糊傻乎乎的樣子卻被完完全全拍下來,拍攝的人全程在憋笑,按照喻星緯最後喊話的聲音來看,拍視頻的人肯定不是他。
【夏夏夏︰糊糊在找什麼?】
【YXW︰童煜不小心把它的玩具弄到沙發縫里了。】
這就難怪了,楊慕夏又看了幾遍視頻,實在是被糊糊萌出了一臉血,不由得嘴角上揚著把視頻保存到自己的手機里。
就這麼幾分鐘,她心里那種緊張感似乎少了許多,順手把手機塞進褲兜里,沒有注意又跳出了一條信息。
【YXW︰比賽加油,心態放松。】
賽館內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兩隊粉絲早早就做好了準備,什麼燈板啊橫幅啊之類的已經布置好了,等待選手們的入場。
「我剛剛在路上遇到了顧詠歌。」
童煜戴上耳機後說了一句,果不其然,听見了妹妹名字的妹控狂人顧詠煦馬上側過頭看他。
「怎麼了?」
「就聊了兩句嘛,看她還挺輕松的,我感覺今天估計又要打一場硬戰咯。」
「顧詠歌倒是還好,這一局記得盯緊楊慕夏。」喻星緯調整了一下耳機,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
「嗯?」童煜對著他挑了挑眉頭,露出曖昧的一笑,「喻哥,真要這麼做?真舍得啊?你不怕到時候人家一氣之下不理你?」
「比賽呢,又不是過家家,」喻星緯雖然這麼說,但是也知道對方只是調侃,所以也笑了笑,「記得我昨晚開會時候說的,一定要好好‘關照她’,不然我們這一局肯定拿不下來。」
「雙射手怎麼樣。」顧詠歌見隊長久久不說話,遲疑著問。
「根據呢?」
「我覺得顧詠煦可能會成為突破口,他最近狀態一般般,有些時候會臉吃技能,我們這邊的輸出點多些第一局可以打得更快點。」
顧詠歌不經常出主意,但是她有一點說對了,這一局真的打得挺快的。
只不過被推倒的堡壘是銀鷹的。
休息室的氣氛有點凝重。
楊慕夏靠在沙發上低著頭不說話,听楊逸的分析。
她好像很久沒有試過在比賽的間隙這麼心煩意亂過了,剛剛那一場比賽從客觀來說,最大的鍋不是由她來背,畢竟她從開始就被對面針對到最後一刻,最夸張的時候要面對著四個人的圍剿,出現這種情況的次數高達三次,被三個人追也試過好多回。
就連兩個解說都在她第三次被對面抓死的時候開著玩笑說「過分了啊過分了啊,這麼個針對法,欺負人呢,是我就要摔鼠標了。」
雖然有兩個射手,但姜嘉悅在這場比賽里恐怕從頭到尾都只盯著她打,沒有選重機槍武器的她也在開賽前出現猶豫,最後放棄了偵查戒。射手本來就是個缺乏位移技能的職業,如果在比賽里被刺客或者是魔召師特意「照顧」,那即使是反應再快也不能發揮太大的效果。
楊慕夏不是沒有被針對過,也不是沒有在聯賽里孤身遇到四人的圍攻,但是說老實話,其余隊伍和黑鋒比起來還是有很大的差距,也難怪為什麼在聯賽的頭名總是銀鷹和黑鋒兩個隊伍爭來爭去。
就算她再厲害,那也不可能次次都躲開對面的技能,更別說黑鋒的人有意來抓她。雖然後來隊友們分了不少的精力來保護她,但是前期那種未曾料到的突襲從而拉開了的差距還是讓他們處在了下風。
其實她的處理方法已經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好了,直到第一盤的結束她也沒有心態爆炸,很多選手在被對手從頭針對到尾都會或多或少的整個人變得煩躁,當心態變了之後,操作的手法很容易也會受到影響,但是楊慕夏可以說在操作上是沒有失誤的。
如果輸了的一方也可以列入評選mvp,那她說不定也能選上。
即使楊逸說了她已經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但是那種不能讓隊伍獲勝的不快還是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因為她這個點的無力支援才導致了這一盤比賽的失利,這種感覺真的太討厭了。
「不要被剛剛的事影響後面的比賽,我們可以贏的,」楊逸的手放在一直沉默不語的她的頭上,輕輕揉了揉,「他們就是故意要讓你的情緒變壞。」
「嗯,」楊慕夏把頭從手掌中抬起,看見周圍的隊友們有些擔心的表情,深呼吸了一口氣,「沒事啊,我只是稍微有點郁悶。」
誰被這麼針對還能開心啊,她和楊逸對視了一眼明明白白表達了這個意思,後者了然的點點頭,也不多說安慰的廢話了。
不用想都知道這肯定是喻星緯的主意,楊慕夏托著腮點了點手機,看到比賽前的那條信息默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難怪叫自己放松心態,要是她第一局不樂觀的話,後面兩盤可能都打不了了。
大魔王的性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惡劣,瞅準時機就要打擊對手隊伍的王牌。
其實這種「特殊照顧」在比賽里也不是什麼不光彩的手段,針對本來就是一種戰術,選手自身也需要一定的抗壓能力,只是從頭到尾針對得這麼慘烈的情況特別少有,尤其是在德比這種比賽里,更是少見。
這群圍剿她的人里面可能最開心的就是姜嘉悅了,楊慕夏暗搓搓的想,自己之前玩個刺客還戴掃描戒,把對方打得整場比賽都模不著北,心高氣傲的他肯定不會放過今天這麼一個搞她的好機會。
鎖了屏,楊慕夏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可不怕你。
「這局我選重劍師,」選職業的時候,楊慕夏微微側了側頭,猶豫了片刻,「然後秋秋你穿輸出裝,戴暴擊戒。」
「這一套」楊逸看得到她的配裝,微微皺起了眉,「你確定這一局走這個打法?」
「為了贏,犧牲點看觀賞性也沒辦法啊,剛剛那一局你都看到餓了,他們肯定不是臨時起意要整我,說不定早就想好今天的比賽就是針對我這個位置呢。再說現在的聯賽估計也沒有試過這種打法,說不定觀眾還覺得有點意思呢。」楊慕夏說著又戴上了強控戒。
楊逸听了她的話不再說還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反倒是葉澤秋欲言又止。
「我?純純輸出裝麼?」他的語氣里有明顯的不確定。
「這段時間練了這麼久,總得有場比賽來考核一下你的訓練成果吧,擇時不如撞日,就現在了,」楊慕夏對他眨眨眼,「你不是問我怎麼才能證明你自己嗎?就是今天。」
嘖,希望葉澤秋可以發揮出之前特訓時的水平。要不是喻星緯搞事,她還真是不想穿回這種配裝,她已經能預想到接下來的這局比賽可能會非常的漫長,非常的無聊。
解說台上的兩個解說在比賽的準備階段又開啟了侃大山模式。
「剛才那局比賽黑鋒用了不少的兵力來壓制沐雨行歌,這種方法雖然對于沐雨行歌來說實在是殘酷了些,但是確實是很有效,在前期使她的射手處在半廢的狀態,打團之前血量也不是很健康,讓她沒有辦法很好的參與到團戰里,對于銀鷹和她本人來說都很難受。」
「太難受了好嗎,我要是沐雨行歌本人,比賽完了肯定一摔鼠標就和黑鋒那邊的人說’來來來我們來單挑’。」
「那是你!哎喲現場有沒有觀眾有這個‘那是你’的表情包,給他亮一個對對對就是這個表情,那邊的那個穿藍色裙子的女孩子,鏡頭麻煩給一下哎,我听說沐雨行歌和黑鋒的選手們關系都不錯,你就不要來挑撥離間了吧。」
「什麼挑撥離間哦,黑鋒和銀鷹兩個隊上下關系都很好,我跟你說你知道不,正是因為關系好所以這麼針對才不會出現問題,人家職業選手,生活和比賽兩個分得很清的,哪像你這麼小肚雞腸的。」
「哦這樣,你的意思是要看關系鐵不鐵,就看被抓氣不氣?那不如今晚咱倆兩隊開黑,我也抓抓你看看?」
「我跟你說那要是真這樣的話,今天就是咱們合作解說比賽的最後一天了。」
「哈哈哈哈等等,比賽要開始了,我們先來看看他們的出裝,嗯,黑鋒這邊和上局比賽沒有太大變化,就是雙刺客換成了雙重劍師,這邊銀鷹,嗯?這個數值是不是有點問題。」
稍胖一點的解說把身體往前面的屏幕湊了湊,有些疑惑。
「後台工作人員反映了,數值是沒問題的,」瘦一點的解說臉上也出現了驚訝的表情,不過他的解說經驗比前者豐富,很快就說,「是的沒有問題,沐雨行歌的這個血量是沒錯的,看一下裝備嗯,她這一局的配裝之前的比賽里從來沒有出現過啊,是不是就是她珍藏已久的殺手 ,用來對付黑鋒的針對?」
紅衣女重劍師幾乎全身都是防御裝,肩上扛著的銀色大劍的劍身上繪著奇特的花紋,隨著她的動作隱隱的泛著微弱的光。
「吸血劍,現在比賽的版本里很少重劍師會選這個武器,」胖解說也反應過來了,推了推眼鏡,「看來剛才的那局比賽給沐雨行歌留下了不少心理陰影,居然穿了純肉裝,她這一身要是遇到對面的輸出點,可能砍半天對方都掉不了多少血。」
「那你要這麼想,她打不死對面,對面也沒人能把她抓死啊,就算兩個輸出點火力全開,也未必能很快的讓她掉血,這個怎麼說呢,優缺點都很明顯吧,銀鷹的火力可能比黑鋒要稍微弱點,烽煙燼和月盡天明都是輸出裝,但是雞米花的重劍師穿的還是半肉半輸出,這場比賽不好說啊,看兩個隊伍的發揮了,看看沐雨行歌這套別出心裁的配裝能不能為銀鷹挽回一局。」
好久沒有用過這個配裝了,要追溯到最近那次,恐怕是在前世的世界賽上,對手,這麼巧也是黑鋒。楊逸也是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剛才才想要阻止她這麼做,可能覺得她的心里還對前世那場比賽還留有陰影,雖然他倆的矛盾解開了,但不代表她對自己的失誤造成了隊伍被淘汰這件事已經不在意了。
他不希望自己為了贏下這局比賽而再次掀開結了痂的傷疤。
但是楊慕夏不是這麼脆弱的人,在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再爬起來呀。
看著堡壘的黑色大門上的浮雕「宿命」二字,她下意識捏了捏鼠標,這發生的一切會不會也是她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