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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落胎泉大聖解胎

山頭外數十里有一遼闊城郭,城樓上紅幟飛揚,烈烈奪目。

周遭一派低矮牆垛,街市上商販攤鋪人流來往,都無一例外的是女子,有的被風沙侵蝕了面貌,容色糙黃,面目皴裂,有的則還是花一樣的年紀,水一樣的眉目,盈盈蕩波一抬眼,便差點叫人失了魂。

朱悟能自從踏入這城中來,便魂不守舍,兩眼直直盯著身旁穿梭而過語意帶笑的姑娘們。頭纏藍紗帶,身穿黑布裙,長裙短襖,腰間裹著一條大紅長緞,一顰一笑一言一行中皆是異域風情。

孫悟空為遮人耳目,使了個幻術將自己那大肚子藏起,坐于馬背上神經繃得極緊,生怕會有人看出一二。

而那些女子們自打唐三藏一行人進城來,便也是兩眼睜大笑意粲然地直直盯著他們,似是打量著什麼稀罕的貨物,聲音嬌俏地喊著,「人種來了!人種來了!」

她們的目光中是□□luo的**和毫不掩飾的調笑,似只把這些個男人當作工具。

孫悟空因那些人火辣辣的眼神而不適地皺起了眉,肚中的胎兒也滾得厲害。

唐三藏卻是對路旁那些正齡芳華的女子視而不見,哪怕哪家姑娘大膽地朝他投去嬌滴滴而美目流波的一瞥,他也只面容溫和眼底一片清明,如不受塵埃所擾的菩提淨土。

白衣□□長身而立,一手持著佛珠一手牽著馬繩,比起高天青月更加保持著一二分恰到好處的距離。

街上一處酒樓旁,設立著座醫館。唐三藏見到了,便勒住白龍馬,半抱著孫悟空,將他從馬上給扶了下來。

路旁一些姑娘不由瞪圓了眼,竊竊私語著,「瞧馬上那個看起來也是個健朗的,這怎麼好好年紀就半身不遂了?」

「可惜啊,可惜啊……」

「可惜什麼呀?這不更好,叫他反抗也反抗不了?」

孫悟空雖則使了幻術,卻還是挺著大肚子扶著腰,在眾人注視下如芒在背地進了醫館,抿著唇一聲不吭。

管中只做著一個老嫗,看著也是上了年紀的。

她本搖著蒲扇在閉目養神,見孫悟空進來,因著他的男人之身怔了一剎,隨即便恢復了淡然神情。

「可是懷胎了?」

她這話一出,眾人不由心下暗驚,如漪漸起。

這看起來其貌不揚的老太,怎會破了他們的幻術去?

老嫗搖搖頭,仿佛早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低笑了聲。

「老身我這輩子接過多少生,瞧這走路模樣,猜都能猜出來。」

她招招手,示意孫悟空走近坐下,將手搭好讓她把脈。

「嗯……懷孕已有七日之象,底子看起來也是好的……」那老嫗突然不知探到了什麼,突然眉頭狠狠一皺,幾乎打成了一個結。

她上下打量了孫悟空幾眼,目光鋒利能戳進人心底去,「這幾日,你可是有做過什麼激烈之事?」

孫悟空微怔,思索下沉聲回答,「只騎過馬,行過路,不曾有他。」

「你說什麼,騎馬?!」老嫗像是听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兩眼瞪得極大,赫然一揚的聲音更是差點把梁上塵灰都給紛紛震落,「誰讓你騎的馬?可還有沒有常識了?這懷孕期間上上下下的踫撞,難不成是想讓胎兒早日被流了去?!」

無形中被罵得狗血噴頭的唐三藏一時啞然,模了模鼻子。

他沒有經驗,當初只想著讓悟空省點力,卻不知這層去。不過也多虧了悟空底子好,這麼多日奔波,也不曾小產。

孫悟空听到那老嫗的話,眉梢一揚,像是想到什麼心思一動。

「照這麼說……大夫可有什麼法子,能把這胎兒打了去?」

老嫗听此沉沉看著他,「有,自然是有的,可極傷身體,若想不傷身體,便只有去落胎泉喝落胎水。只是你千辛萬苦跋山涉水喝了子母水懷上胎兒,做什麼想著法子將這來之不易的孩子打了去?」

「子母水?」

「子母水?」

唐三藏和孫悟空像是听到了什麼出乎意料的陌生字詞,耳尖一動,不約而同問出聲來,面上神色一怔。

「怎麼?你們不知道子母河?那你們怎麼懷的孩子?據老身所知,這世間除了子母河,可再沒什麼法子能讓男人懷上了啊。」

老嫗淡淡瞥了他倆一眼,突然提了幾分興致半笑著問,「難不成,你等是偶然誤飲的?」

孫悟空想起那日還被他贊嘆過清甜可口的河水,可口他大爺啊!他萬萬沒想到,導致他這一路大著肚子艱難度日的罪魁禍首,竟然就是那條河!

他面色沉沉,滿月復忿怨,而唐三藏卻似僵硬的石柱,立在原地。

喃喃著強扯起一笑,「原來……這孩子不是我的?」

當初他還自認為爹……

沒想到竟是自作多情。

「大夫,敢問你說的子母河和落胎泉到底是什麼玩意?」

孫悟空眸色微暗,直直問出了口。

那老嫗默了半晌,「告訴你也無妨……你也見了,我們這兒都是女人,不曾有半個男丁。女子年滿二十,便可自主去子母河飲水,飲下河水後便會懷胎。懷胎三日後,照胎泉便可照出胎兒陰陽之別,若為陰,則于家中待產,十日而生,若為陽,則需去解陽山破兒洞的落胎泉,喝口水度過一夜,將那胎兒打了去。」

原來如此。

孫悟空目光一亮,「既這般,那落胎泉如今又在何處?」

老嫗搖了搖頭,「那解陽山在南邊的山頭,曾經落胎泉尚為我等女兒國子民所有,可幾年前來了個如意真仙將那落胎泉佔為己有,需獻上花紅表禮,羊酒果盤,才能拜得他一碗兒水。有錢的自然出手大方,可平常百姓哪有那些珍貴玩意?窮苦人家便只能自行買了麝香紅花打胎,敗了身子不說,今後要再孕便危在旦夕了。」

孫悟空听此了然,起身向老嫗拱了拱手,「老孫我這便去落胎泉,多謝大夫了。」

「你有銀子沒有?那如意真仙可不是好惹的。哎,年輕人,走慢些,小心胎兒啊!」

老嫗看著孫悟空風風火火的背影不住搖頭,「真是個急性子……」

那唐三藏跟著孫悟空出了醫館,于炎烈驕陽下抬眼看向逆光那人,眯起了眼,「眼下你……可是什麼打算?」

孫悟空怔了剎,「師父知道我的選擇是什麼。」

這個孩子于他而言,本就在意料之外。陌生,荒誕,而又可笑。

起初不知緣由,也不知解胎之法,這才容忍了下去。

可如今發現這不過是個滑稽玩笑,又有一線希望可以相搏,他怎麼可能會不去試?

唐三藏靜默了瞬,隨即按上他的掌心,「無論是落是留,為師都尊重你的決定。」

他頓了頓,「只是你若要去解陽山,必須讓為師陪你一起去。」

孫悟空兩眸睜大,半晌偏著頭笑了笑,「可以啊。」

他發現自唐三藏上次對戰全真破了殺戒後,出手的次數漸漸變多了,挽劍凜然的氣勢,倒真有幾分過去菩提的卓然風姿。

他有時候會想,或許連師父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慢慢活成了菩提的樣子,無論有意無意。

孫悟空和唐三藏丟下朱悟能沙悟淨,于小巷中招來了五彩祥雲,一路向南而去,落于一座滿地枯枝的頹涼山頭。

鴉棲梢頭,遍地寒聲,霧色漫天,荒煙蔓草。

師徒倆肩並肩地踏過腳下鋪了不知有幾層的落葉雜枝,步步往山上行去。不遠處躍然著一絲清光,像是水色。

孫悟空兩眸一亮,「師父,你看那兒,有口泉!這是不是就是落胎泉了?」

唐三藏頷首,「應該是。」

他攔住孫悟空,定定直視著叮囑道,「等會兒你去取水,若中途發生什麼異變,則由為師來解決,切記不可擅自出手。明白了?」

孫悟空挑眉,「我又不是懷了胎就打不了妖怪。」

唐三藏一把拍上他的後腦,輕斥著,「別任性!」

孫悟空知道唐三藏是擔心在落胎前若有閃失,恐會留下什麼隱患。

他抬起手擺了擺,不甚在意地靠近那口泉,看著也是清澈見底,和那夜他見到的子母河沒多大兩樣。

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細響,孫悟空耳尖一動,卻放心地將後背交給了唐三藏,慢慢吸了口氣,拿出一半臂大小的木罐……嘩啦往里舀起了落胎水。

「大膽!」

就在那時,憑空躍然出現了一道人影,疾言厲色怒不可喝地朝孫悟空沖過來。

「你可交過果盤和禮財了?難道不知這落胎泉是屬真仙我名下的?!」

就在那如意真仙的寶鉤將要刺上孫悟空的剎那,一道比他更快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孫悟空面前擋下了這一擊。

唐三藏使出了蓮花罩,立在如意真仙和孫悟空之間,似是絲毫不費力地慢慢從容扯開一笑,「天地之間,造物無盡,自生自滅,我等愚昧,竟不知這落胎泉什麼時候成為閣下囊中之物了?」

如意真仙惱羞成怒,啐了聲,「佔山便稱王,你們沒听過?!」

他說著,寶鉤一收,使出力氣又往前直直打去,想要繞過唐三藏徑直擊向孫悟空。

孫悟空大場面見慣了,舀好一罐子水,面對近在身旁的鉤子眼楮都不眨一下,腳步平穩地往前走去。果不其然,就在鉤子甩開的那時,唐三藏又是身形一變攔住了那奮力一擊。

「西梁女兒上下百姓都靠此泉為生,貧僧在此奉勸一句,還望閣下莫再行惡,放人一條生路,將這落胎泉還了去。」

如意真仙呲牙利嘴的,瞪著唐三藏都可以噴出火來,「你是混哪條路子的,難道不知爺爺我兄弟是道上鼎鼎有名的牛魔王?你還有沒有眼,敢來得罪老子我?」

孫悟空揚眉一笑,「那你可听過我的名號?」

如意真仙盯著他,覺得有有些眼熟,一時卻未認出,粗聲粗氣問道,「你是什麼貨色?」

什麼貨色?

孫悟空沒有回答,反而是從耳後掏出了那根如意金箍棒,兩只手轉得虎虎生風,眸中笑意冷然,「我乃齊天大聖美猴王孫悟空,你說是什麼貨色?嗯?!」

那如意真仙听此大驚,面上原本傲然不屑的神色徹底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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