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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蓋伊博士說道︰「現在已經停止不了了。」
「什麼意思?」蘭德爾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蓋伊博士打開個人終端,傳了一份有理有據的實驗報告給蘭德爾。報告上有楊曉天從進入半月港培訓學校開始後的所有體檢結果,蘭德爾不明白蓋伊博士為什麼要將楊曉天沒有服藥前的數據變化給自己看,但看著看著,他臉色開始變得越來越差。
「看到了嗎?」蓋伊博士說道,「他的基因轉變根本不是服藥導致的,而是應該從那次頭部受到重擊後,在自發地改變。我第一次給他服藥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這件事,直到昨天我拿到了楊曉天的全部資料,對比每次檢查的結果後,才發現他一直在自發性地返祖。所以我立刻調整了藥劑配方,從激發他的基因轉變變為抑制。我只是想他能夠在基因上顯性出犬類的基因方便我還原地球的生態圈,從未想過要讓他完完全全變成一只狗。可是現在如果不使用抑制藥劑的話,他早晚會變成一條狗。至于這種基因變化能夠逆轉回來,我根本無法確定!」
蘭德爾的臉色愈發難看,如果是蓋伊博士的藥劑造成楊曉天身上的變化,他還可以及時叫停,可是楊曉天現在自身發生了改變,他要如何停止這件事?
這一切都是從楊曉天頭部受到重擊開始的,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腦袋被打了基因要發生改變,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楊崢這件事蘭德爾還是清楚的。
想到那個在監獄服刑的男人,蘭德爾便握緊了拳頭,他覺得自己還是下手輕了,應該再想辦法讓楊崢吃點苦頭。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楊曉天,蘭德爾問蓋伊博士︰「你有想到什麼解決辦法了嗎?」
蓋伊博士搖搖頭道︰「目前只能抑制基因變化,我需要時間去研究對策。」
「我知道了。」蘭德爾點點頭,對楊曉天說道,「執行任務後立刻回來,這段時間不要忘記服藥,放寬心,我不會讓你變的。」
楊曉天敬禮道︰「是!」
其實他真的不太在意自己會變成狗,人類的身體很好很方便,他的確很喜歡。但是如果變回狗狗的話,楊曉天覺得也沒什麼不妥的。不過看樣子夏普督察和媽媽肯定都不希望他變,那麼他就努力配合好了。
蓋伊博士給楊曉天的藥劑是七天的分量,昨天已經服用一次,還剩下六千。往返帝都星只要三天,時間上倒是很充裕。蘭德爾其實是很想將楊曉天留在身邊,直到問題解決都不讓他去任何地方的,但是一來帝都星的命令他是無法拒絕的,二來楊曉天一直跟著他一直這麼活躍,突然被禁閉起來只怕會惹人懷疑,蘭德爾不希望楊曉天的事情被人發現,保密的最好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像平常一樣工作生活。
于是最終,楊曉天還是跟著談燁然的戰艦走了,他的任務就是全程盯著祁嵐太子殿下,不讓他有任何逃離戰艦的機會。
談燁然對楊曉天能夠發現祁嵐的事情感到非常好奇,他問道︰「祁嵐的異能能夠屏蔽所有儀器檢測,你是怎麼發現他的?」
「我嗅覺比較靈敏。」楊曉天簡單又直白地回答,他嗅覺異于常人的事情半月港的人都知道,蘭德爾也沒讓在這方面保密。
「嗅覺……」談燁然模了模下巴,問道,「能夠靈敏到什麼程度?」
楊曉天沒有回答,他現在也不清楚自己的嗅覺到底靈敏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總之是比作為狗狗的時候還要強。
另外還有听覺,現在他只要想听,甚至能夠听到眼前談燁然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的聲音。所以就算祁嵐想辦法消除了自己身上的氣味,他一樣能夠發現隱形後的他,畢竟人只要活著,心髒就是一直跳動著的。
談燁然走進祁嵐的臥室,直接說道︰「你懷疑那個蓋伊博士在哄楊曉天進行基因實驗,他的嗅覺靈敏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靠在床上的祁嵐懶洋洋地點頭,他是談燁然從小看到大的,在談燁然面前,他能夠放松下來。
見祁嵐這麼一副什麼都提不起勁兒的樣子,談燁然坐在他對面,嘆了口氣道︰「真的一定要去墮星?」
「……」沉默了一會兒祁嵐才慢慢開口道,「也不是一定要見他,只是有點擔心上戰場的戰士,祁成不是一般人,你覺得他會沒有準備嗎?」
這點也是談燁然擔心的,他們家族都是輔佐皇族的,他從小就被父親按照一位合格的秘書官的標準培養,在祁成成名時,他就被安排在祁成身邊做他的助理。那個時候祁成是繼承帝位呼聲最高的人,做他的助理,就等于未來的帝王輔佐,那個時候談燁然同祁成的關系很好,也十分了解這個人。
「祁成他……」談燁然想了想後才道,「以我對他的了解來看,如果他真的用二十年的時間策劃逃走,那麼他就不可能讓自己被抓回去。他一定想好了之後五步……甚至十步的走向,陛下出兵這件事應該在他意料之中,甚至出多少兵,他應該都能猜得相差無幾。」
「以他的性格,你覺得些戰士的下場如何?」祁嵐問道。
這個答案細思極恐,談燁然想到了,卻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那你覺得自己去了,又能起多大作用?」
當然是沒有任何作用……這個答案祁嵐完全不願意去想,現在卻被談燁然逼著面前,他苦笑了一下道︰「談叔,你真是能戳我的心。」
「小嵐,」談燁然嘆口氣,此時他是祁嵐的談叔叔,而不是陛下的秘書官,「我知道你對祁成的感情很復雜,既恨又愛。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你去見祁成,不僅無法勸服他,還有可能將自己再次搭上。你的能力很特殊,可是你要知道,這一次祁成之所以能夠逃出半月港,就是因為設計出了最新型的屏蔽器,這種屏蔽器的力量,你不覺得很熟悉嗎?」
當然熟悉,去掉隱身功能,簡直同祁嵐的能力一模一樣。
「半月港送上來的屏蔽器粉末經帝國研究院研究,發現這不是一種機械武器,而是生化武器,靠著某種人為制造出的生物寄生人體,從而使人類產生屏蔽儀器的能力。而這種生化武器的制造必須要有某個特殊的生物基因為基礎才行,你覺得他用的是誰的基因樣本?」談燁然一臉嚴肅地問道。
答案想也知道是誰,祁嵐沒有回答,而是撇了撇嘴。
「帝國研究院曾研究過你的毛發基因,試著用克/隆技術來復制出同樣的細胞以用來研究。可是無一例外的,復制出來的基因都失去了你原本的隱身能力,這種能力的基因片段還存在著,但是想要激活它們,似乎需要某個特定的人才行。」談燁然嘆口氣道,「祁成手里是有你的血液樣本,可是過去二十年了,就算研究人員再小心,這些樣本也應該早就使用完畢了。所以我認為那種屏蔽器的數量應該不多,想要大量制造它們,需要新的細胞。」
「……我知道,我就是一時沖動。」祁嵐最終不甘地點點頭,他早就過了叛逆期,最初的沖動過去後,他還是能夠冷靜地思考問題的。
「我真的挺慶幸有這麼一個孩子能夠攔住你的,」談燁然道,「看你也很喜歡他的樣子,不然我把他留在帝都星,讓他接受護衛隊的訓練,這樣以後你在哪兒冬眠的時候,就不用擔心會凍死了。」
祁嵐︰「……」
見祁嵐一臉「我明明特別尷尬但是我一定繃住表情表現出一副我很成熟我不在意我特別冷靜」的樣子,談燁然內心里惡趣味的小人笑得滿地打滾,表面上卻還是一臉真誠且認真地說︰「而且還可以讓信得過的人幫他檢查一體,看看那個蓋伊博士到底給他吃了什麼東西,以免這孩子被騙。」
這番話正中祁嵐下懷,他雖然同楊曉天接觸的時間不長,但真的很欣賞這人的性格,也不希望他成為一些瘋狂科學家的犧牲品。
與談燁然商議後,祁嵐便走出房間。按照規定,在抵達帝都星之前,不管他去哪里,楊曉天都必須要跟著他,只有在臥室時為了保護**,楊曉天要在臥室的外間守候。現在他出了房間,那麼楊曉天就應該緊跟著,可是祁嵐走了幾步,卻沒見楊曉天跟上。這個小職工從發現自己開始就一直像條尾巴一樣緊跟不放,現在卻突然停了下來,讓祁嵐覺得很奇怪,便問道︰
「怎麼不跟上來了?你不是一向很執著嗎?」
楊曉天站在他臥室的門前,愣愣地看著他,眼神中滿是委屈和不甘,看得人心都軟了。隨後走出臥室的談燁然一不小心見到楊曉天這樣的眼神,心里「咯 」一下,忍不住搶在祁嵐之前問道︰「怎麼了?祁嵐欺負你了?這小子從小說話就不知道輕重,雖然我只是個秘書官,但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祁嵐︰「……」
為什麼從小照顧他向著他的談叔突然叛變了?
「有他,也有你。」楊曉天用帶著控訴的眼楮看著談燁然道,「我不想離開半月港。」
談燁然祁嵐︰「……」
「你……剛剛听到我們在臥室里的對話了?」談燁然小心翼翼地問道。
楊曉天默默點頭。
談燁然深吸一口氣,要知道這艘戰艦是皇族專用的戰艦,隔音效果非常好,臥室內還有屏蔽竊听器的裝置,楊曉天站在門外居然能夠听到他們的對話?
談燁然與祁嵐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想法,談燁然上前問道︰「除了嗅覺和听覺,你還有什麼感覺超過常人?听著,我們不是想要強迫你離開半月港,而是你的情況實在特殊,在確定你的身體狀況之前,我不建議你離開帝都星。」
楊曉天還有第六感非常強烈,其實從還沒登上戰艦開始他就有種感覺,自己可能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回到半月港,無法見到夏普督察和媽媽了,感到這個他心里一直很難受。可他是個認真負責的人,心里再難過也不能丟下自己的任務,于是哪怕再難受,他還是忍著眼淚登上戰艦,臨走前還回頭看了蘭德爾一眼,看到夏普督察一臉關切的樣子,他就又強忍著回過頭,走進艙門。
從上戰艦開始,他一直是想哭的。可是作為一條優秀的警犬,作為一個盡忠職守的人,他克制住了離別的情緒,硬生生將眼淚藏了起來。然而現在,在門外听到談燁然與祁嵐的對話時,他真的有些忍不住了。他回不到半月港不是因為帝國和人民需要他,而僅僅只是因為要照顧祁嵐,因為他們不信任蓋伊博士,就要讓他離開他的家,他喜歡的人,楊曉天心里真的很難受,也藏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于是他的表情更委屈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談燁然︰「……」
「哎呀你……你一個大小伙子怎麼要哭不哭的樣子,大男人這樣子好看嗎?不對你的胸牌上怎麼寫著你才19歲?19歲還是個學生你怎麼跑到半月港這麼高危的地方當臨時員工去了?」終于將注意力放在楊曉天身上的談燁然發現了他的年紀。
在帝國,法律規定十八歲成年,可是社會上默認孩子到了三十歲才是大人。祁嵐今年二十六歲,在談燁然心中他一直是個孩子,所以不管祁嵐怎麼作怎麼離家出走,大家都只會相視無奈一笑,這還是個孩子嘛。誰知道他們要帶走人年紀竟然更小,十九歲的孩子應該是高中或者大學吧?
「半月港雇佣童工嗎?」听到楊曉天的年紀,祁嵐問道。他雖然心里一直稱呼楊曉天為小職工,卻一點也不覺得楊曉天年紀會比他小。哪知道他不是臉長得女敕,是真的年紀小啊!
「不是童工!」楊曉天怎麼能讓人污蔑他最愛的半月港呢,他立刻道,「我進入培訓學校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八周歲,可以參加工作了。」
不過當時培訓學校審核人員一開始說什麼也不讓他入學就是了,後來楊曉天簡單地說了一世,又表示自己十分需要錢,負責招生的工作人員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把楊曉天錄取進來,還想辦法幫他預支了半年的薪水還債,是個特別善良的人。
楊曉天從到半月港開始,就一直在收獲善意,半月港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對他特別好,讓他怎麼不把這個地方當成自己的家呢?
「你家人還在嗎?」談燁然問道。
「父親坐牢了,母親在半月港所在的星球上等我回家。」一想起母親,那個給他做好吃的,溫柔撫模他頭發,教他使用雙手和說話的溫柔女人,楊曉天更委屈了,在半月港的時候,不管多忙,他都會回家的。
這就有點麻煩了……談燁然想到。
他可以利用職權將一個海關人員從半月港調動到帝都,卻不能將一個年僅十九歲還在母親身邊的臨時工強行留在帝都星,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如果是調動工作,蘭德爾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利,可是要是將十九歲的孩子強行留在帝都,任何一個母親都可以抗議的。
談燁然在發愁,祁嵐那邊則是稍微有些暴躁了。他看到楊曉天那張委屈的臉,心里就堵,偏偏他還不會安慰人,急得在戰艦里轉圈圈,最後終于忍不住道︰「行了行了,你別哭了!到時候把你送回去總行了吧?你的表情簡直太煩人了!」
「我沒有哭。」楊曉天反駁道,他是堅強的嘯天,就算心里難受也要忍著,才不會哭。不過听到太子殿下承諾會送他回去後,他忍不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看見他的表情,祁嵐暗暗松了口氣,嘴上卻說道︰「你看你說哭就哭,說笑就笑,一個大……就算你年紀還小,也不應該像個七八歲的孩子一樣。」
盡管不是很喜歡祁嵐這個人,但是他的意見楊曉天還是虛心接受了。他也覺得自己這樣鬧脾氣不是很好,可是就是忍不住嘛,沒辦法。
見他笑了,談燁然和祁嵐心里都松了一口氣,松口氣的同時非常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害怕傷害到一個人,感覺好像楊曉天一個表情,他們就丟了魂一樣。
這種感覺讓談燁然更加下定決心,就算不能帶楊曉天回帝都星,回程時他也要派信得過的醫生或者研究員跟隨楊曉天回去並外派到半月港,隨時觀察楊曉天的情況並且監視蓋伊博士。
一心撲在研究上,還特別為楊曉天著想的蓋伊博士,真是十分冤枉。
至于祁嵐,他決定等回到帝都星後,就想辦法把自己外派到邊境,這個邊境當然就是半月港,這樣就可以貼身保護楊曉天了。
至于為什麼一個帝國秘書官和一個帝國皇太子要貼身保護一個半月港臨時工……唔……唔……唔……
當然是因為他的能力特殊呀!談燁然與祁嵐想了半天,終于想到這麼一個借口,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慰。
為了更加確定楊曉天能力的特殊性,談燁然把人帶到辦公室,三個人坐下面對面的談,帝國秘書官是何等人物,就算楊曉天打定主意不說,卻在談燁然有技巧地問話下,不小心說出「上戰艦前就感覺到自己回不去了」這句話。
立刻捕捉到這句話的談燁然問道︰「也就是說,你還有預知能力?」
楊曉天心里一驚,不肯再說話了,不過他的表情對談燁然的猜測是不贊同的。
「不是預知……但是有對危機的提前感應,第六感強烈吧?」談燁然猜測道。
這次楊曉天還是沒說什麼,不過通過他的表情,談燁然知道自己猜對了。
「六感中,嗅覺、听覺特別靈敏,第六感較常人強烈……」祁嵐分析道,「跟我的情況雖然完全不同,但是也是基因強化的一種表現,只不過表現在哪方面就不知道了。你是在接受蓋伊博士實驗前還是實驗後擁有的這種能力?」
為了給蓋伊博士正名,楊曉天這一次還是忍不住回答道︰「我是之前被爸爸重擊了頭部,醒來後才……和以前不一樣的,蓋伊博士雖然是想要做一些實驗,但他是真心想要幫助治病的。」
「你爸打了你?他敢打你?」祁嵐與談燁然異口同聲道,更為沖動的祁嵐還狠狠地砸了桌子。
楊曉天︰「……」
此時談燁然已經將楊曉天的所有資料都下載到個人終端里,自然清楚楊曉天父親楊崢的事情,他直接發給祁嵐一份,從兩人的表情能夠看出,楊崢以後的日子估計更不好過了。
雖然認可了楊曉天的說法,覺得蓋伊博士可能真的不是要傷害他,可以送楊曉天回半月港,但兩個人還是不放心,都打算用自己的辦法來確認。
正說話間,談燁然見楊曉天表情有些不適,問道︰「哪里不舒服?」
「沒有……」楊曉天模了模心口一臉不解道,「好奇怪,你們都打算送我回去了,為什麼我還是覺得自己好久都沒辦法回到半月港?還有,我心跳速度現在特別快,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上輩子他也有過,就是那顆子/彈向主人的心口/射/去前一秒,他莫名覺得心跳加速,想都不想就向主人撲過去,在敵人扣動扳機之前,就撲到了主人身後。
現在,他有了同樣的感覺。
楊曉天的話剛剛說完不到一分鐘,他們的戰艦就遭到了襲擊!
就算被撤職,蘭德爾也沒有閑賦在家的時間,他依舊得回到半月港坐鎮。只是他的氣壓很低,半月港每個人都不敢惹他,除了每日乖乖跟在他身邊的楊曉天外,他的氣場讓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身邊三米內。
所有人都很佩服楊曉天,居然能夠無視蘭德爾殺人一般的目光跟在他身邊。範華陽曾趁著蘭德爾午睡的時候將楊曉天拽出來問道︰「你每天跟著夏普督察……夏普代督察,不害怕嗎?他現在每天都擺著一張要殺人的臉,沒看現在半月港辭職的人都少了嗎?」
能夠讓臨時員工們忍著辭職的沖動繼續干活,蘭德爾的威懾力真是相當大了。
楊曉天被範華陽從蘭德爾的辦公室叫出來,心里還惦記著蘭德爾,還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緊閉的辦公室門。听到他這麼問,便回答道︰「他心情不好,有個人陪著,就算不說話也好。」
「我沒看出來,」範華陽看著楊曉天天真的大眼楮一臉絕望,「他明明是巴不得別人都不要接近他,恨不得所有人都離他遠遠的。」
「不是的。」楊曉天搖搖頭,很肯定地說,「雖然我做不了什麼,只能陪陪他,但是應該會比他一個人好一些。」
他現在說話已經很利索了,完全不會再結巴,也能流暢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不過他的單純和懂事還沒有變,依舊那麼乖。
範華陽嘆口氣,無奈道︰「既然你願意……哎呀反正你一看我,我就什麼否定的話都說不出口了。總之,你小心點吧,我看你最近都瘦了。」
「沒有瘦,」楊曉天捏了捏自己的臉,「最近一直在吃你送給我的食物,都胖了不少。我在有意識地鍛煉,以免自己太胖,動作會變得不靈敏。」
身為警犬,嘯天的體重也是受到嚴格控制的。實際上它們狗狗不能隨便吃東西,每天的飲食都有嚴格的規定,只有在作為獎勵的時候才能吃一些好吃的。一般人在突然有飲食自主權之後大都會變得貪嘴,但是楊曉天沒有。他還是按照過去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不過範華陽送給他的食物他也會吃,因為這是別人的心意,他不能辜負。不過每次吃多他都會去鍛煉,省得變胖。
「你知道是我送的?!」範華陽一臉喜色,莫名其妙送一個年輕人食物,還並不是戀愛感情,他自己也有些搞不懂,為了不讓楊曉天誤會,他一直沒有說出是自己送的。于是就變成了每次看到楊曉天休息時吃自己送的東西他都很開心,可是每次一想到楊曉天並不知道是自己偷偷送的,他又很失落。他十分想要和楊曉天親近,但並沒有什麼特殊目的,就是看見他開心,範華陽自己就開心了,這種感情好奇妙!
「知道,上面有你的氣味,很好聞。」楊曉天笑了笑,善意的氣味對他而言都是非常美味的,這是關心的味道。
「我體味有這麼重嗎?」範華陽伸出袖子還是聞,怎麼也聞不到味道。
楊曉天剛要對範華陽解釋你身上沒有特殊味道只是我嗅覺靈敏時,辦公室里有了聲音,是蘭德爾醒了。楊曉天听力極佳,半月港的隔音設施非常好,可他還是能夠听到房間里的聲音。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的听覺嗅覺,好像比上輩子作為緝毒犬的時候還要靈敏。
「夏普代督察醒了,我要去看看他。」楊曉天迅速與範華陽道別,走回辦公室。
留下範華陽一個人不停地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總覺得自己有異味,打算回去後立刻上星網買一些能夠遮掩體味的香皂。
走進辦公室,見蘭德爾已經坐在沙發上,楊曉天就像以往一樣乖乖地站在沙發後面,安靜得仿佛不存在一樣,卻讓人十分舒心。
關務督察的辦公室很大,蘭德爾有時候會覺得這里很空,自從有了楊曉天,他突然覺得空間小了很多,也溫馨了很多。
借著短暫的休息時候,蘭德爾靠著沙發坐了一會兒,對楊曉天道︰「這些天你一直寸步不離地跟著我,難道是怕我心情不好之下做什麼沖動的事情嗎?」
楊曉天搖搖頭,他的眼楮分明在說「你心情不好,一個人我會擔心你」。這種關心太真誠也太純粹,而且毫無保留,讓蘭德爾微微一愣。
的確,他是心情不好的,但並不像半月港的人認為的那樣,因為被撤職而遷怒手下。他一直在自責,如果那一天他再警惕一點,不僅僅是搜查去往克沙星系那艘飛船,而是搜查整個半月港所有往來的宇宙飛船,不管是載人還是載物的,都查一遍的話,一定不能讓祁成逃走。這是他的失職,而這個失職,不知道會帶來多麼可怕的後果。
蘭德爾今年五十二歲,他對知道二十年前發生的那件事,也明白祁成對帝國而言有多麼危險。
而這樣一個人,他竟然放走了他!
一想到這里,蘭德爾臉色驟然變得鐵青。可就在這時,楊曉天從沙發後面走到他身邊,在沙發旁邊蹲下了。
不是坐在沙發上,而是蹲在旁邊,仰頭看著蘭德爾,一臉「我什麼都懂我很擔心你但是放心我什麼都不說我就靜靜地陪著你」的樣子。
蘭德爾不知道一個人乖巧的臉上還能讀出這麼多感情來,原本因為自責而引起的感情稍稍有了緩解。他看著楊曉天那有些柔軟的發旋,終于忍不住,在這孩子的頭上揉了揉,低聲道︰「蹲著多難受,坐下吧。」
于是他就看到楊曉天一臉喜色屁顛屁顛地坐在了沙發上。
蘭德爾︰「……」
這孩子平時很穩重啊,坐個沙發而已,怎麼一下子這麼竊喜?
從來沒有養過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中華田園犬的蘭德爾•夏普,永遠不會明白沙發和床,尤其有人在的沙發和床,對狗狗有多大的誘惑力。
「祁成是帝國皇帝祁桓的親生兄長,也是當年皇位繼承者呼聲最大的人。他優秀強大,年僅三十多歲就立下了無數戰功,是當時所有年輕人的偶像。」蘭德爾突然開口,講述起了當年的故事。
對楊曉天說心里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為他十分安靜,會讓你覺得自己只是在自言自語,不用擔心泄露心事。而他又是那麼貼心,不管他能不能听懂你在說什麼,他都會安靜認真地听著,努力地理解你話語中每一個字的含義。
「我那時也是崇拜著祁成,才加入軍隊的。沒錯,一開始我並不是海關部門的人,而是考了軍校,投身部隊。那個時候我的夢想是成為第一軍團,也就是皇家護衛隊的成員,能夠跟隨祁成殿下披荊斬棘。那個時候不管是國會也好,還是民主投票也好,大家都希望祁成能夠繼承皇位。可是誰知道,就在他呼聲最高的時候,他做了一件事……」
蘭德爾說到這里停下了,他的視線飄向遠方,似乎在回憶著很遙遠的事情。
楊曉天沒有開口詢問,而是靜靜地看著他,無論蘭德爾是否繼續說下去,他都會這樣等待著,聆听著。
他是最好的心靈治愈者。
在這樣安靜的氛圍下,蘭德爾終于繼續說下去︰「突然有一天,祁成被曝光在進行殘忍的人體實驗,而其中一個實驗體,竟然是他的親佷子,現在的帝國皇太子——祁嵐。」
不過夏普督察並不同意,于是楊曉天側了,幫助蓋伊博士擋住了蘭德爾的視線。
蓋伊博士拿到楊曉天的毛發之後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才能出成果,而距離他開學還有三個月,于是楊曉天就開始了當蘭德爾小跟班的日子。
蘭德爾每天都很忙,早晨來到半月港,秘書就會遞給他一份今天的旅客名單,名單上有旅客的種族,以及各個種族對應的檢查通道。如果有擁有特殊能力的種族,需要著重檢查,海關職工會提前將這些種族的檢查辦法發給蘭德爾,由他簽字同意後才可以執行這些特殊方法。
早晨簽過字後,蘭德爾就會去開例會,總結昨天,布置新一天的任務。宇宙種族太多,職工流動量大,半月港幾乎每天都要出點事故,這些事故有大有小,小的下面就直接解決了,而大的卻都要蘭德爾處理才行。
半月港除了旅客之外,還有貨物,星際間的貨物交流都是要通過半月港的。這些貨物都經過特殊處理,一旦有類似絲綢、茶葉之類的東西運送到其他星系,都會用特殊辦法讓它們的基因無法被外星系的人探測到。但是經過這種處理的貨物,如果是食物的話,會變得比未經處理的食物難吃很多。所以現在星系間的美食,是需要到星系本地才能吃到了,郵寄過來的東西味道會失真很多。
除此之外還有關稅,每一筆大額關稅的收取都是要經過蘭德爾簽字的,他的工作量真的非常大,而這些方面,哪一個楊曉天都幫不上忙。好在蘭德爾給了他不少帝國海關大學需要學習的課本,楊曉天耐下心來看書。看完一遍就再看一遍,有道是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反復地看著同一本書,楊曉天再笨也慢慢讀透了這些課本。
這樣楊曉天很開心,自從變成人類後,他每天都覺得很不適應。肢體上的不適還好,只要學會了就沒什麼問題,認知上的不適才是他面臨的最大問題。
為什麼人類總是會將很簡單的問題復雜化,這是楊曉天一直不明白的事情。在他眼里生活很簡單,只要吃飯睡覺訓練執行任務就行,可是變成人類後,他需要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真的很難,好在他還識字可以看書,書里有很多東西,楊曉天在一點一點學習。